《帝台艳宦》第18/156页


  “那陛下不查清楚吗?”
  “母后已经派人去查了啊,但是证据确凿,赵御史恐怕真的要掉脑袋喽。”小皇帝凑过来看她手里的泥巴,“你怎么捏得这么慢,半天捏不好一个!”
  戚卓容闭了闭眼,咬牙不再说话。
  她和小皇帝拢共捏完二十来个小泥人,小皇帝把它们一一排列整齐,指着它们道:“看见了吗,这些,都是朕的臣子!”
  戚卓容:“看见了。”
  “哼哼。”小皇帝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抬起脚,用力地踩了下去,“烦死了!烦死了!天天就知道奏这个,奏那个!劝朕学这个,学那个!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戚卓容看着地上那一块块带着脚印的泥饼,脸色顿变。
  解了气,小皇帝仰头大笑,喊人进来收拾残局。
  宫人端了水过来,戚卓容半跪在地上,默默地给小皇帝洗手。
  小皇帝低头,这才瞧见她未干的头发,不由咦了一声:“你沐浴过了?”
  “奴婢送崔太妃回去的时候,崔太妃不慎落水,奴婢为了救她,也跳进了水里。”戚卓容淡淡道,“仪容有失,还请陛下责罚。”
  “这有什么的。”小皇帝道,“你还真爱救人,先前救了朕,今天又救崔太妃。”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露出唏嘘的神色:“但她也算个同谋,虽然现在母后还没有证据,但早晚要处置,你救了也是白救。”
  戚卓容用巾帕替他擦干净了手,道:“时候不早了,浴池里已放好了热水,陛下及早沐浴,也好多睡会儿。”
  小皇帝高高兴兴地去沐浴了,戚卓容不负责这些,只待在寝殿中,监督宫人们把寝殿打扫干净,而后指挥他们把化掉的冰盆撤下,换上新的。
  小皇帝沐浴完后整个人都松散下去,往被子里一钻,很快便睡着了。
  戚卓容说是守夜,实则是在外间休息,里间一有风吹草动,她再爬起来听候吩咐,并不似外头当值的守卫一样,要真正地一夜不眠。只要小皇帝不失眠,不拉着她说小话,她其实可以睡得不错。
  只是今夜小皇帝睡得很好,她反倒睡不着了。


第12章 这便是向上走的代价。……
  次日休沐,无人敢催小皇帝起床,等到他一觉睡醒,窗户纸都被太阳晒烫了。
  起床后,他先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书,待到中午,太后宫中派了人来传口信,说是太后近来疲累,要安静休息,让皇帝不必过去问安了。
  传信的人一走,小皇帝便兴高采烈地把戚卓容喊进来,让她传膳。戚卓容吩咐下去,一扭头,看到小皇帝正从书本夹页里拎出一张红纸,嘴角一抽,心知他又是在偷偷剪纸。
  “陛下时常如此,课业竟都能按时完成?秦太傅能满意吗?”戚卓容忍不住问道。
  “当然,朕可聪明着呢。”小皇帝斜睨了她一眼,得意道。
  他低头剪了一会儿纸,等到御膳房菜都上齐了,他才转移到厅桌前,对着一桌子诱人菜色咽了咽口水。
  小皇帝向来不喜欢一大堆人干站着守着自己吃饭,所以屋子里只有他和戚卓容两个人,其他人都在外候着。
  戚卓容默不作声地挽起袖子给他布菜,小皇帝一边咀嚼,一边歪头打量她。终于,他忍不住道:“你今天不开心吗?”
  戚卓容手顿了顿:“没有啊,陛下怎么这么问?”
  “那就是昨晚没睡好?”小皇帝琢磨道,“朕看你今天一直板着个脸,话也少得很。”
  “确实有些没睡好。”戚卓容笑笑,“不过不妨事,多谢陛下关心。”
  “来,吃点儿好吃的!”小皇帝勾了勾筷子,戚卓容会意地弯下腰,小皇帝便朝她嘴里塞了一块水晶肉。
  “唔。”戚卓容细细品了品,“确实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反正朕一个人也吃不完!”小皇帝道,“你手里也有筷子,自己看中哪个直接夹了罢!”
  “这可不行。”戚卓容说,“若是奴婢多吃,这剩下的菜量岂不是就不对了?陛下肯赏奴婢,那是陛下心胸宽广,但奴婢心里得有数,什么可以拿,什么不能拿,万不可让陛下因奴婢而失了体面分寸。”
  小皇帝撇嘴:“你少来,你就说,这些菜好不好吃?”
  “好吃。”
  何止是好吃,还总有新鲜菜色。小皇帝口味刁,喜好变化得也快,比如前阵子爱吃的脆青梅如今已经看不上眼了,因此御膳房也总是绞尽脑汁给他换花样,戚卓容至今都没见过重复的菜色能端上皇帝的膳桌。
  正说着,外头却突然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通常不会有人来打扰,戚卓容去开了门,便见一个当值的小太监道:“启禀陛下,方才太妃院中来人禀报,说是崔太妃昨日落了水,夜里发起急症,今日早晨请了太医也不见好,三刻前刚没的。”
  戚卓容当即怔住,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皇帝也是一愣,喃喃道:“崔太妃去世了?”
  “正是。”
  “怎么去得这样快?”小皇帝纳闷,“不过是落个水,不是很快就救上来了吗?”
  “这……奴婢也不知。”
  “母后可知道了?”
  “太妃院的人也去太后宫中传了话,现在太后娘娘应当也知道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崔太妃后事如何安排,都听母后的。”
  小太监依言退下,还不忘关上殿门。
  戚卓容捏着筷子,嘴唇紧紧抿起。她昨日离开的时候,崔太妃明明没有大碍,怎么半夜就莫名其妙发了急症?小皇帝说得对,不过是落个水,那荷花池是有人按时清理的,并不会太脏,而人救得也快,就算着了凉,最多也就是高热,哪会是什么连太医都治不了的急症?
  小皇帝觑着她的表情,问道:“你在难过?”
  “奴婢……”戚卓容勉强道,“奴婢只是在担心,昨日大家都知道是奴婢送崔太妃回的宫,结果路上不仅让崔太妃落了水,如今甚至连人都没了,奴婢害怕……”
  “怕什么?又不是你干的!”小皇帝道,“你要是存心害她,还费劲救什么人呢?你现在是英极宫的人,朕看谁敢说你的坏话!”顿了顿,又道,“何况,那崔太妃是赵御史的外甥女,赵御史难逃一死,崔太妃也难辞其咎,如今只不过是……对,说不定是她为舅舅求情失败,生怕自己将来被拷打折磨,所以主动求死呢?”
  戚卓容难以言喻地望了他一眼。
  有时候她真的理解不了这位开国以来最年幼的天子。有时候心思单纯,埋头玩耍,如同民间稚童,有时候却又脑筋过于活络,总是有着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想法。
  那个会窝在她怀里,因为黑暗无助而脆弱大哭的小孩子,好像只存在了那一夜一样。
  “陛下,还是先用膳吧。”戚卓容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为他布菜,“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小皇帝腮帮子鼓鼓的,含糊点头。
  他用完午膳后便犯了困,戚卓容服侍他睡下后,便退出了寝殿,径直前往刘钧的房间。
  刘钧对她的到来早有预料,见她进来,只淡淡掀起眼皮瞧了一眼,继续半躺在他那张黄花梨六角椅上品茶。
  “义父。”戚卓容深吸一口气,行了个礼,面色凝重道,“听说崔太妃刚刚去世了,是真的吗?”
  “难道还能有假?这可是欺君之罪。”刘钧道。
  “那……那我……”
  “你是怕自己牵连其中?”刘钧略略坐直了些,道,“你不必担心,我既然收了你作义子,便不可能让你陷入麻烦。崔太妃的事,太后那边很快就会有定论,与你无关。”
  “谢义父关照,只是卓容还有一事不明……”
  “说。”
  “义父昨日给我的东西,真的……不是药吗?”
  她问的是药,不是哑药。
  刘钧依旧端着茶杯,神色自若道:“不过是枚莲子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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