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第27/164页


  我看着谦益,抚上他的眉心,轻揉着他纠结的眉,“其实你若肯坦诚问我的话,我会跟你说真话的,我何曾骗过你呢?王爷。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若问我,我是不会骗你的,我甚至想过将我最大的秘密也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可你选择了以审问的方式问磬儿,那么,请别怪我瞒你,“依情的事与我毫不相干。”
  我倔强的站起,体弱头晕,一瞬间身子有些微晃,谦益过来想扶我。我不着痕迹的退开,支着椅子扶手道,“王爷,妾身累了,若没证据证明磬儿与依情的怪病有关,妾身想带她回去了。”
  “那都起来散了吧。”谦益心知再问也没个结果,便让众人都下去了。
  那些下人,一个个谢过恩爬起来就利落的往外走。唯独磬儿坐在地上,半天也没个动静。我走过去拉她,她冲我笑笑,“王妃,奴婢自个儿能起来。”我看着她挣扎了两次,站了站却又跌坐下去,还每次都笑着对我说,她可以自己站起来。
  看着磬儿笑的模样我眼睛一涩,心知刚才跪着的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人整整跪去了几乎一日,更觉心痛。谦益看到我的神情,转对我身边的容青容香道,“别愣着,去把她扶起来。”
  “不用了,”我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就让她自己站起来,我身边的丫头不像别人那般娇贵。磬儿,你自己站起来。”我倔强的脾气一旦上来了,就不会轻易下去,我冷冷回视谦益,在他眼中看到复杂的神色,我淡道,“我调教出来的丫头,绝不会比景王府的差。”
  磬儿含着笑对我道,“王妃,奴婢可以自己站起来。”又失败了一次,第二次她终于站起来了,然后对我笑,笑得自尊而骄傲。
  我搭上磬儿的手,走出门前对谦益笑了笑,“王爷怕是信不过妾身的医术了,妾身也不愿去讨这个嫌。您去传个太医吧,就说是妾身身子不适,待太医过府之后便带去给……依情问脉吧。”
  除了皇族中人和大臣亲眷,哪个丫鬟能享受到太医诊治的待遇?依情,我待你不薄了。
  骄傲的走出问事厅,我对谦益之后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笑着,也只知道笑。可这笑却是用泪合着痛铸成,一个几乎让我的心痛得碎裂的事实爬进了我心里――谦益不爱我。
  是的,他百般疼宠着我,他可能也想让他自己爱我吧,他也是想模糊爱与宠之间的距离的。可那距离是鸿沟,如何能模糊掉呢?
  谦益还是不爱我啊。所以他不信任我,他无法包容我今日在他面前的放纵,也无法体会我心痛的感觉。他眼中的不耐,终于告诉了我一切。
  心为何这么痛,痛得无法呼吸。
  可我还笑着,拼命的笑着,这是我最后的倔强。因为我知道,这之后我不会这么艳丽无匹的笑了。
  那夜,我又一次失眠了。想了很多的事,披着单薄的雪绡薄裳坐在黑夜中的窗前,风中看着窗下的树影婆娑,只觉宛如凄凉的舞蹈。我把自己与谦益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这夜色中回想了一遍,他宠我,疼我,却是真的没爱过我吧。
  我知道他有许多事是避着我的,原以为他不愿我担忧,可现在想来,该是因为不信任我。若爱上了一个人,又怎会不信任她呢?
  那夜,我想了太多太多,想得头都要炸开了。不知书房中的谦益又在干什么,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干,都没想,安然入睡了。
  磬儿怕我误会谦益,告诉我,带走她的,其实是何嬷嬷,而谦益是午后才去的问事厅,之前并不在。一直让她从早晨就跪着的,是可恶的何嬷嬷和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小厮,她们起先一直威胁恫吓她,指称是她害了依情,要她交代背后指使的人。是得知谦益要去了,何嬷嬷才让其他的丫鬟小厮也跪下,哭着做戏给他看。
  我昏昏沉沉的想,若是没有谦益的纵容与默许,何嬷嬷会那么大胆,敢假借他的名义动我跟前的贴身丫鬟么?而且那么聪明的他,若非故意,那便是过分信任何嬷嬷了,否则怎能看不出何嬷嬷的把戏?
  想一点,我的心就往下沉一点,沉下去,直到我受了凉,感冒发烧,糊涂起来。
  这一烧便烧了两日,病来如山倒,我迷迷糊糊的昏睡着,急坏了磬儿,也累坏了太医。睡眠,想一只威力巨大的吸铁石,吸走了我的神智,两日之中。我极少清醒过来,即便是醒了也是神情呆滞的。
  无边的心痛让我失了往日的神采,也让我不愿病好起来。我躲着谦益,他一来我便装睡,几日来他说过很多话,都是关心的,要我早些好起来。可那些话有什么用呢?
  他没再提起依情的事,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我听屋内的小丫鬟们嘀咕什么,“太医说是什么‘饮食不节,恣食厚味,痰浊内生……’然后‘窍闭神匿,神不导气’,哎呀,我没记住那么多,反正就象是中风失语了。依我看哪,八成是她恶事做的太多,遭了报应。”
  “就是,何嬷嬷身边那群人起先还穷嚷嚷着说她是遭人下毒,或是让人用什么金针刺穴给害的,不是摆明着想赖给王妃么?谁不知道王妃是天医宫里的神医?”
  “这下可好,自个儿贪吃,把身子吃坏得了病还赖谁去?”
  中风?我微微勾动嘴角,怕是遭幻术控心了吧。若是中风那便没有好转的可能了。
  “后日便是太子殿下大婚,你说王妃能好起来同王爷一道去么?王妃要是去的话,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去外面见识一下呢。”
  “这谁知道呀?反正宫里我们是进不去的,王妃要去也是带着磬儿姐姐,说不定王妃不去呢……”
  去,为何不去?我翻了个身,我想见哥了,心里压了太多的事,真的好想见他。而太子大婚那日,我便有机会见到他,能叫他哥,而不是他在我面前自称“下臣”。
  这么想着,第三日,我真的就病好起身。然后我坐在铜镜前看磬儿用水蘸着胭脂涂抹在我脸上,掩盖我脸色的苍白。然后我穿了一件最素雅的礼服,戴上完美烘托轻灵脱俗气质的配饰,转了个身对着镜中人浅浅一笑。
  当我款步走到谦益的车驾旁时,我知道他看得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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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红尘泪 第三十七章 太子大婚

  “王爷,该上车了。”我平静无波道,“误了庆典的时辰可不好。”
  谦益对我那声“王爷”皱了皱眉,以为我。马车出了王府行进在四处洋溢着喜庆的大街上。
  由于皇上授意与民同庆,京畿衙门的官员们顺了圣意又想讨好太子。将这大街装点得喜气逼人,满街的红绸灯笼,比我与谦益大婚那日更见气氛,大有皇帝大婚的派头。不过,为保证前来参加庆典的皇族们官员们的安全,帝都府尹在要道街口设了关卡,排查过往路人车辆。其他散布在城中的巡逻卫队或便衣护卫又不知还有多少。
  喜庆中多少参杂了些肃穆。
  马车行进着,我坐在谦益身旁,偶尔看看窗外,一派平静淡然的神色。谦益几次想挑起话头,我若有似无的应付一句,不肯多言。他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一路行来,停停走走但并无意外之事发生。过关口路卡时,别的一些王府,驸马府的车驾,官轿需查验,而我们的车驾却是少数能畅行无阻的车驾之一。虽然同为皇族,可见人与人之间仍横亘着一条无形的身份鸿沟,把高低,贵贱,有势与无势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一经那些无势皇族的烘托,我们的车驾顿时显得尊贵无比。无论是马车本身的华美还是一路享受的“免检”待遇,都可看出,谦益是得势的王爷,京官们无不点头哈腰,对他莫敢得罪。
  我一时生出了许多感慨,难怪人人都向往着无上的权势,这东西当真诱人。想当初我只是江东王府郡主时,若遇到这等阵仗,必定是隐没于那些待检车辆中了……只是,我今日虽享有了此等的虚荣却还是不快乐。
  我想要的原本简单,只是一个我爱,而又爱我的男人。我看了谦益一眼,其实女人大多是简单的,要求并不高,可为何想要的与得到的总不一样呢?
  “还在怪我么?丫头。”谦益放下侧帘,终于出声问我。

  “没有。”我低声回道。我早已没怪你了,我何来理由怪你呢?我只是在怪我自己,怪我将你给的宠溺当成了爱,奢望着你能象我对你那般对我,信任我。是我自己失心在前,如今又怎能怪你不爱我呢?你原本就从也没说过爱我的。
  可是,心是那么痛,就象被一块块敲碎了。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谦益握住我的手,温和看着我,眼中的流光是平静的,“是我一时情急,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并没有怀疑你。”
  “其实也没什么,”我苦然一笑,抽回了手,“您是王爷,在王府内要做什么说什么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何况您也只是审问了我的丫鬟而已,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丫头……”
  “不要说了……”为什么要说,一定要扯开我的伤口吗?
  “你该听我说……”
  “我说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你明白吗?”我不愿再想起你曾经不耐烦的那一眼。
  “丫头,你已与我冷战了数日,难道还想继续这般相处下去?”谦益铁定了心思要把话说开。
  “你,爱我吗?”如果要说,那就说个彻底吧。
  谦益神情明显一滞,诧异的看着我张了张嘴,没想到我竟问出了这样的话,他良久不知如何回答。
  不回答,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我了然的微笑,心中苦涩难忍,“我早知道是这个答案。”
  “丫头,”谦益再度抓住我的手,握得死紧,不让我挣开,“听我说,我们现下不是相处得极好吗?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
  我原本也以为是极好的,“可你不爱我。”我如何能好呢?
  “……丫头,”谦益思忖许久,“除了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除了爱我什么都不要。”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以仅余的理智压抑着几近令我崩溃的心痛,不让自己变得歇斯底里。这时,风扬起车帘一角,满目的喜庆映在眼里与心底的凄凉对照,显得格外的讽刺。
  如此这般,我强硬抽回手,便无话了。
  很快,我与谦益顺利入了皇宫。
  太子大婚的庆典仪式不久也正式开始。其实内容与民间的拜天地差不多,只不过形式更神圣庄重,规模更大,过程也更复杂,几乎已到让我觉得繁琐的地步。太子与太子妃今日的装束行头也值得一说,极尽奢华之能事,据说仅太子妃凤冠上的南海极品珠就有九十九颗。而这种珍珠,产于南海深处,一颗已是价值连城。
  想来喜帕之下的德颜已不知幸福成何样,反观太子倒不见得有多欢喜。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淡,没有大喜也没有不喜,情绪张驰的程度拿捏的很好,沉稳有度极具太子该有的气韵。只是当他与德颜登百级玉阶经过我与谦益身边的时候,他似乎微微斜眼看了下我,但这一眼极快,快到不及捕捉,倒像是我的幻觉。
  庆典上,我还看到了楚王,看到了哥。但楚王离我很远,瞧不仔细。而哥所站之处,我连看他都费劲,他恰好站在了一根明柱旁边,大半个身子都被柱子挡住了。
  我只能想着喜宴时再找他。
  庆典结束后,各人都去东宫等着吃喜宴。我一直跟在谦益身侧,抵达东宫后,见他与先到的王爷官员们寒暄,随意对付了几句,便到了女眷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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