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九重》第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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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九重》
作者:韶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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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文已经完结,但我还是会不时来看看滴。
希望各位能留个一鳞半爪,
感想也好,指出不足也好。
谢谢了!
无月的夜,盏盏宫灯将整个皇宫辉映得如同白昼,却抹不去凝固在暗夜中的沉重与肃穆,更隐不去弥漫在空气中的窒息感与――杀意。
时值天圣九年,大景王朝的开国帝王释天君龙驭归天。整个皇宫就在这一夜间风云陡变,三千宫人一片惶然。谁也不曾料到照彻九州,令天下人仰首追随的帝皇之星竟陨落得如此突然。
释天君,无论在朝在野,没有人忘得了曾经的公子天君。相交满天下,豪情倾四海。弱冠之龄的他以悲天悯人的胸怀入世,以冠绝天下的才略胆识赢得四大家族的鼎力支持。短短五年间,灭陈国,收西蜀,退梁师,威慑蛮夷,一举消解了近三十年来群雄割据的混乱之局,开创了大景王朝。他,也由曾经的公子天君而成为人间帝王。
在位十九年,这位人间帝王广施仁政,使得在多年战乱兵祸中苦苦挣扎求生的万千黎民得以在新的王朝中略作喘息。一度流离失所的黎民终于重新安定下来。
然而就在天下大定之期,一代传奇人物竟然没有半点先兆地弃世而去,没有立下储君,没有留下遗诏,只留下一场注定到来的风雨激变。

第一章

第一章
素来鲜少有人得以进入的景和殿今夜却跪满了人。殿外,群臣按品阶高下依次跪于石阶之上。宫灯摇曳下,闪过的是一张张惊忧不定的脸。
而殿外,同样跪倒一片,离龙床最近的是四位皇子和一位皇女。帝君深知温柔乡就是英雄冢,故不肆宠幸后宫,仅依宫廷礼制封一后四妃,四妃分别为瑾妃、馨妃、宁妃、贤妃,其中贤妃已殁。得皇子五人,皇女一人,然宁妃所出之二皇子不幸早夭,故现今惟余四子。
大皇子玄渊为贤妃所出,三皇子玄相与帝姬朝阳为皇后所出,四皇子玄漠为馨妃所出,五皇子玄御为瑾妃所出。后、妃亦依礼制跪于皇子之侧,其余嫔婢则跪于后、妃之后。
嫔妾之流不时发出压抑着的啜泣。依大景王朝的宫廷礼制,一众无所出且未列后妃之位的嫔妾在帝君驾崩后都要被送到佛堂中了度残生。乍闻帝君驾崩的噩耗,众嫔妾仿佛如天塌下来一般,或掩面而泣,或号啕大哭。经五皇子不耐地训斥后,方强压下悲伤,然而仍时不时有啜泣声逸出,在这静默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帝君的遗体已安置在龙床之上,眉目间依然隐含着莫测的君威。而龙床的另一侧,太医苑的诸位御医正以略为颤抖的手为帝君检视龙体。
难捱的静默中,蓦然有一道身影从平空中冒了出来,竟是最小的皇子不耐地站起身来,斜睨过仍跪于地上的三位兄长,冷嘲道:“三位皇兄,父皇都已经驾崩了,你们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五皇子玄御年仅十八,眉目之间承袭了帝君的英锐之气,身材挺拔,无疑是真正的俊卓王孙,他的周身却明显透射一股狂放之气。
此言一出,五皇子的生母瑾妃惊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她一生谨言慎行,帝君赐封号“瑾妃”,正是以“瑾”谐音“谨”。此时她见亲儿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直欲起身斥骂。她不安地偷觑皇后的神色,然而贵为国母的皇后却是依然淡定之中掺杂着忧伤,仿佛浑然未觉五皇子的言行是如此的叛逆。
大皇子玄渊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隐约的冷意,混杂着厌恨与嫉妒。他素来厌恨这个最年幼却最嚣张的皇弟,仗着帝君的宠幸,从不把他这个皇兄放在眼里。他慢慢地直起身,阴寒的目光如利矢般射向年幼的皇子。
与此同时,三皇子玄清与四皇子玄漠也站起身来。前者的目光紧紧依附在帝君的遗体上,仿佛尚未从失去父皇的悲痛与震惊中醒过神来,而后者却是面无表情,将目光投向遥远的虚空。
对于大皇子阴鸷刺人的目光,五皇子仿若未觉。他以手遥遥一指,以命令的口吻对年老的李太医道:“你,给我过来……”
话音未落,五皇子伸长的手臂蓦然被一只娇小玲珑的手拍开,“哼,大呼小叫什么!五皇兄,你怎么能这么指着李太医,没礼貌!”刁蛮稚气的少女声响起,大行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朝阳帝姬毫不客气地打断五皇子。
朝阳帝姬年方十六,明艳不可方物,仪态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她微微扬起头颅,眼中闪耀着盈盈的水气。对于最宠幸她的父皇的离世,她硬是压抑着不让泪水落下。只因大行皇帝在世时说过,他不希望他最疼爱的皇女落泪。此时,她借着对五皇兄的无礼仰起头颅,忍住了眼中渐涌的泪水。
仿佛明了帝姬的心意,对于这个他唯一的皇妹,受尽诸人宠爱的天之骄女,素来狂放的五皇子一如平日般忍让。尽管他一直觉得朝阳帝姬任性而刁蛮,但他内心深处却极为喜爱这个唯一的皇妹。他欣赏她的率性,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难得地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遵命,女太傅。”然后,他回转身,不再用手指点,直接问道:“李太医,看了那么久,有没有看出父皇因何突然驾崩?是死于什么隐疾,还是……”顿了顿,他一眼瞟过三位皇兄,继续问道:“……为人所害?”
李太医颤颤地走向五皇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回……回禀五皇子,帝君并非……并非为人所害,亦……亦无隐疾。”
李太医的断语一下,在场诸人之间就弥漫着一种道不明的情绪,既有些心安,又有那么些隐隐的失落感。帝君自马上得天下,一身修为自是不凡。以他异于常人的体质,在此年富力强之际骤然驾崩,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被暗害的可能性。但这种怀疑众人只是萦绕在心间,只有年少气盛的五皇子敢于一语道破。
“既非谋害,又无隐疾,那么帝君究竟因何而终?”清冷的女声幽幽响起,隐含着不容抗拒的尊贵与威严,问出了一室的疑惑,面目含悲的皇后款款而起,一双似水清眸注视着李太医,神光流转,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帝姬依在皇后身侧,将脑袋搁在母后肩上。
皇后为六宫之主,虽然平日温雅如玉,却自有其清贵的一面。当此之时,纵骄横如五皇子者,亦收敛锋芒。而李太医则紧张地思虑着措辞,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回禀皇后娘娘,帝君……帝君无疾而终。”
“无疾而终?”皇后皱眉,惊问,“李太医,能否具体解释一下何为无疾而终?”
探询的目光重重压下,此时的压力几乎使得年迈的太医昏厥过去,然而他依旧稳住了身形,缓缓地答道:“帝君日夜操持国事,殚精竭虑,故在体力耗损方面倍甚于常人,而今驾崩,实乃天数!”
“好一个‘无疾而终’!好一个‘天数’!”五皇子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冷哼出声,“怕是有人对这种解释大不满意罢。大皇兄,你以为呢?”
面对幼弟明显的挑衅,大皇子阴沉地冷笑,“若是五皇弟满意,为兄又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太医自知无事,悄悄退回龙床另一侧。在四位皇子中,以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势力为最强,两人之间的争锋早已公开化,群臣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而三皇子性情温文,承袭了生母皇后的宽和仁慈,支持他的人亦为数甚众。只是他素来对大皇子和五皇子忍让三分,气势上便有所不及。四皇子则游离在整个皇族之外,对于诸子之争从未表现过一星半点的热络,然而,他却掌控了大半的在外兵权。
这样的形势下,四位皇子均有角逐帝位的实力,这一场宫廷纷争注定难以善了。李太医暗暗思忖,以一双显得老而昏昧的眼不为人知地打量过阴沉的大皇子,狂放的五皇子,温文的三皇子,游离的四皇子,究竟谁会成为天下苍生命运的主宰者?

第二章

第二章
正自思量间,蓦然对上一双眼,如此洞察世事的眼光,仿佛所有的想法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恍惚间,几乎以为是帝君复生。李太医猛然一惊,凝目而视,却是素来淡漠的四皇子目光炯炯。如此熟悉而凌厉的眼神,如巨石般重重压下,窒息的感觉如附骨之蛆,难以摆脱,又是一道冷汗直下,李太医装作拭汗低下头。
再抬头时,只见四皇子依旧执着地望向遥远的虚空。他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只是错觉,然而他发现四皇子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轻轻吐出两个字。苍老的太医突然似挨了重重一击,颓然瘫倒。
而同一瞬间,在场诸人的心神却被一句问话牢牢占据,谁也没有注意到老太医的失态。“父皇并未立下储君,那么谁当继承天下?”如巨石投湖般,这句话在众人心间激起阵阵波澜,依旧是五皇子将众人隐藏良久的心思轻易道破。
年轻的皇子以挑衅的目光横过三位兄长,却瞥见三皇兄一如皇后般眉头轻皱,心下便有些鄙弃,他素来瞧不起优柔寡断的三皇兄,别人认定的温雅在他眼里不过只是懦弱而已。
而他的四皇兄,在他石破天惊的问话后竟然丝毫不理会他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转身,留给他一个漠然的背影。桀骜不驯的五皇子恨恨地眯起眼,难得地忍住了怒气。对于掌有在外兵权的四皇兄,他暂时还不想得罪。
大皇子阴沉地回视这个敢于道破诸多禁忌的年轻皇子,眼中满是嫉恨之色,口中冷冷道:“此等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自然是由太后、皇后和群臣商议后定夺。”
只见五皇子却是漫不经心地笑笑,“说得倒是很正义凛然哪!什么太后、皇后和群臣商议,说到底还不是太后一锤定音。大皇兄莫不是以为天下已是你囊中之物了罢?”
他这一语是暗讽太后与大皇子的关系,大皇子的生母贤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向来荣宠甚优,深为帝君未立贤妃为后以致于贤妃郁郁而终而耿耿于怀。因这一点,太后在帝君生前就极力要求帝君立大皇子为储君,而帝君不知出于何种考量,迟迟未立太子。
大皇子闻此勃然色变,怒道:“五皇弟,你的意思是太后偏私了?”他虽对帝位有着无比的渴望,却最为痛恨别人以为太后格外看重他是出于私心,而不是因为他的才识能力。
而且五皇子的话让他忆及当初尽管有太后的一力支持,帝君仍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的旧事。对此,他已是恼羞成怒。他一直认定帝君不肯策立他为太子,就是因为他的偏颇。帝君最宠爱五皇子,不时称道五皇子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因此纵容他的放荡不羁,纵容他的直言无忌。想到这里,大皇子的脸已是青白交错。
生性开朗的朝阳帝姬望见大皇兄阴沉的眼神,一阵心悸,更紧地偎向母后。她从来都不怕五皇兄,尽管他狂放不羁,但她心里明白他其实是疼爱自己的,无意中的目光骗不了人。[奇・书・网-整.理'提.供]而大皇兄,每每他在父皇面前对着自己和善地笑时,偶然间眼中却会闪过阴沉的光,夹杂着莫明的恨意,正如此时。
无意间瞥见大皇子显而易见的怒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三皇子猛然惊醒,一如以往般挡在两人之间,安抚大皇兄的怒气,“大皇兄,你多心了。五皇弟并无此意。”他又略带忧色地转向狂放的五皇子,生恐他又说出什么更令大皇子郁怒的话来。
然而年少的皇子毫不在意三皇兄的居中斡旋,故意低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太后有否私心,玄御可不敢枉加揣测……”抬头间,依旧是狂放之态,“……只不过你我心知肚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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