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第15/150页


  连着数日的昼夜兼程,伽罗对于颠簸疲惫的感觉早已麻木。这一日途中遇雨,走得格外艰难,当晚夜宿荒郊,那刀疤男人很熟稔的安排人手安营造饭,寻个背风的地方点起篝火,让伽罗和岚姑、岳华靠近火堆驱去衣衫潮气。
  ――看起来这一路虽然形同□□,北凉人倒也没打算太虐待她。
  伽罗抱膝而坐,看着眼前火光跳动。
  乌云遮月,天地昏暗,荒野间忽然起了风,渐渐猛烈。在鼓荡而过的风声里,伽罗忽然听到了雷声般靠近的马蹄,以及熟悉的乡音呼喊。
  坐在篝火旁的三个人立时望向声音来处。
  是南夏的军队吗?
  作者有话要说:  飞奔回来更新啦~~
  话说,其实上一章有个细节是,鹰佐走后,岚姑进门时在跟岳华道谢,为什么呢,因为岳华听到呼救就悄悄闹出动静,让侍卫叫走了鹰佐呀~不然哪会那么巧嘛~
  黑心太子谢珩:你们都不懂我的苦心
  众:骗鬼呢~!
  然后,明天要办会,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木有存稿的作者菌先厚着脸皮请个假哈QAQ

☆、013

  蹄声来得很快,如春雷滚滚靠近。
  随行的北凉军队在雨中艰难跋涉,饥肠辘辘,各自忙着造饭歇息,几乎全无防备。听见这蹄声,队伍中霎时乱起来。那刀疤男人当即叫了二十个人将伽罗围在中间,而后拔了弯刀在手,踏着潮湿泥泞的路面,往蹄声来处赶过去。
  喊杀声迅速响起,土匪的呼喝席卷而来。
  伽罗先前就听闻北地战乱后盗匪横行,却未料会在此处遇到。她下意识握紧匕首,与岚姑并肩紧贴,警惕观望四周。
  昏暗的天光下看不清远处争斗,北凉的阵脚却被冲乱了。
  呼喝声渐渐趋近,混战中忽然窜出几个西胡打扮的彪形大汉,直往火堆旁冲过来。
  刀疤男人挥刀阻拦,却被踢翻在侧。岳华如利箭窜出,迎击西胡,令其攻势稍滞。
  这般举动着实令刀疤男人惊讶,他又将岳华瞧了两眼,迅速翻身起来,口中唿哨,想召集军士们过来护卫。然而土匪凶悍,横冲直撞地劫掠队伍中的钱粮财帛,那些军士自顾不暇,哪能赶来相救?
  没过多久,西胡人横冲直撞,破开圈外防守,鹰爪般抓向伽罗肩膀。
  岚姑来救时被人踢开,伽罗拿匕首防卫,虽迫得那人收手,却很快被夺了兵刃。
  岳华与那刀疤男人并肩苦战,被几名凶悍的西胡人拦在外围。
  熊熊火光下,伽罗将交战情形看得分明――那晚云中城外被西胡人拦截时,岳华身手出众,独力对付十来人都不在话下,此刻她的身形却滞涩了许多,看似拼命苦攻,砍伤了数名西胡人,实则连那道屏障都难以破解,只管左冲右突。
  心中诧异瞬息即逝,匕首被夺、岚姑被推开,伽罗孤立无援,轻易被那彪形大汉捉住。
  肩膀上如同扣了铁箍,不知是被按了哪个穴位,令她半身酸麻难以用力。
  呼救的声音淹没在夜风里,不过片刻,那西胡大汉便拎着她冲出重重阻碍,翻身上马。篝火旁的混战还在继续,土匪们的呼喝此起彼伏,而岳华终于冲破阻碍,随手抢了匹马,疾追而来。
  四野漆黑,疾风鼓荡,呼喝声渐远,就连追兵的声音都消去了。
  离开平地,渐入山岭,道路起伏崎岖,两旁树如鬼影。不知疾驰了多久,那西胡汉子才拎着她翻身滚入道旁的草丛。骏马疾驰离去,在伽罗短促的惊呼之后,那人迅速捂住她的口鼻。
  等了片刻,西胡追兵如疾风掠过,丝毫未察觉黑暗中的异样。
  那西胡汉子待人走远了,复拎着伽罗,大步走了半天,叩开山间茅屋。
  这显然是山中暂居的猎户,隔着门扇问是何人,听对方说是夜间投宿的,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却未料善心引来灾祸,进屋后被那西胡汉子猛击后颈,软倒在地,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已被打死。
  伽罗心惊胆战,情势未明时不敢擅动,被他丢在地上,便倚着背后的木柜躲开。
  须臾,屋中亮起火光,那西胡汉子反锁屋门,凶神恶煞的看向伽罗。
  借着火光,伽罗终于看清他的面孔,竟是先前在云中城外拦截她的西胡头领。不同的是他脸上新添了伤痕,衣衫也已破旧,目中凶光比从前更甚。他方才勇猛得如同虎狼,此时却仿佛用尽了力气,颇显疲惫,坐在桌边让眼皮打了会架,见伽罗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便是怒目一瞪。
  伽罗连忙低头,避开锋芒。
  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
  对方是孤身一人,虽然形同虎狼,却也会有打盹的时候。
  她打不过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趁他睡着时刺穴致胜,或许还能求得半点生机。且此事宜速战速决,免得他同伙赶来――只不知上回一役,战青和杜鸿嘉的合力防守之下,他的同伙还剩多少?会在多久后赶来?
  伽罗愿意去北凉探个究竟,找寻父亲的下落,却并不想去西胡自寻死路。
  她不敢拖延,当即定了主意。
  十四岁的少女身姿窈窕,伽罗骨架子小,身材格外秀气玲珑。淮南温软气候娇养下,更是娇媚可怜,惊慌如小鹿般的眼睛望过去,全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怯怯看了那大汉一眼,复垂首瑟缩,片刻之后,竟靠着衣柜睡了过去。
  西胡大汉自负强悍,对她戒心不高,过来探得她鼻息绵长,已然熟睡,精神稍微松懈。旋即走开两步,靠着衣柜坐下,却忍不住打盹。
  许久后,伽罗悄悄睁眼,看到两步之外那人倚柜端坐,双目深阖,疲倦困顿。
  她勾了勾唇。
  人体周身要穴遍布,想让人昏死过去,能刺的穴位颇多。伽罗要一击而中,必得选个易于下手之处,屋中点了烛火,动手前叫他察觉影子殊为不妙,只能从后面偷袭。她斟酌了片刻,目光紧盯住他风池穴。
  珊瑚金针早已备好,她竭力镇定,往旁挪了挪。
  那大汉全然未觉。伽罗壮着胆子,扬起手臂,金针猝然刺向对方风池穴。
  金针触及皮肉的瞬间,对方警觉睁眼。伽罗大惊,趁他尚未反应过来,竭力将金针刺得更深。对方受袭怒吼,挥臂格开伽罗,想要站起身时却晃了晃,继而暴怒挥拳,如同兽苑狮吼。
  伽罗惊出满身冷汗,连滚带爬的躲到远处。
  那汉子穴位被刺,竟然硬撑着站起身来,双目赤红,摇晃着扑向伽罗。
  伽罗未料他强悍至此,见对方来势汹汹,忙惊慌闪躲。猛听利箭破空,劲弩弦动,有人撞破门扇闯入屋中。她惊而回首,就见一道黑影如蝙蝠般扑向西胡汉子,利剑刺出,将对方的惊呼切断。彪悍大汉胸前的羽箭犹自震动,气息却已断绝,身形一滞,轰然倒地。
  那黑影收剑回身,烛光下眉目分明,竟是杜鸿嘉!
  伽罗绝处逢生,喜出望外,极度的惊慌猛然转为喜悦,当即低声道:“表哥!”
  “伽罗!”杜鸿嘉脸上带笑,眉目间的紧张担忧还未散去,大步过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臂,见她浑身上下并无伤处,总算放心。旋即朝门外道:“外面可有异常?”
  “无人察觉。”冷淡的女声响起,却是岳华。
  伽罗胸腔依旧狂跳,得救后满心欢喜,紧揪着杜鸿嘉的衣袖不放,心有余悸的往那西胡大汉看了看,拉着杜鸿嘉过去,取出那珊瑚金针后擦拭干净,仍旧放回珊瑚手钏之中。后面岳华冷眼瞧着,等伽罗起身后,她伸指触向那人风池穴,手指揉动,掩饰他颈间伤痕。
  临行前,伽罗请杜鸿嘉帮忙,将那猎户藏起,免得遭受连累。而后不敢多逗留片刻,悄无声息的出了茅屋。
  循着山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借着昏暗月光看清两匹马。
  杜鸿嘉扶着伽罗上去,将她护在怀中。
  夜风渐冷,伽罗身上冷汗过后便觉冰凉,被风一吹,更是瑟瑟发抖。杜鸿嘉有所察觉,不动声色的将披风撑开,借着在前面执缰绳的双手,将伽罗整个罩在怀中。怕她受寒,又拍拍她肩膀,示意她靠近些,无需顾虑。
  他自幼习武,身体强健,双臂孔武有力,胸膛暖和而结实。
  伽罗微微后仰,莫名的觉得踏实。
  *
  一路疾驰,至天色将明时,才往道旁客栈暂歇。
  岳华自去吩咐店家备热水饭食,杜鸿嘉送伽罗进了客房,瞧见皓腕间的珊瑚珠子,忽然道:“你那手钏倒别致,我看看。”
  伽罗依言褪下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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