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雪里》第15/102页
萧晔已将见过这间屋子内情形的宫侍全部处死了,外祖已死,他不能再让他背上任何的污名,这对冯家中宫和他来说都是不利的。
萧晔将宋国公送回了国公府,亲自搀扶着他进了房中,对众人言国公醉酒。
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外祖,萧晔心中怨恨,总有一日他定要将那对母子剥皮抽筋,才能泄他此时之恨。
在房中不过等了片刻,冯谦之便匆忙赶了回来,萧晔一见自己这个舅舅心中愧疚难当,一时竟无法开口,神色痛苦的指了指床上的宋国公。
冯谦之见太子面色难堪,带着疑惑走向床边,闻到了浓重的酒气,但见父亲面色灰白,嘴唇竟有些发乌,最吓人的便是那被子下竟无任何起伏。
他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的把手探到父亲鼻下,猛地回头看向太子。
萧晔面色愤然,声音艰涩的开口向他说了东宫所发生之事。
萧晔没有任何隐瞒,将实情全部告知与他,事已至此,冯谦之也不好再说什么,亦不能说,他们冯家与东宫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二人在房中商议了许久,萧晔回宫后立即又去了中宫。
当天夜里宋国公府发丧,皇后娘娘惊闻噩耗,当夜便病倒了,圣上深夜前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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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学士收回思绪,突然问何为安:“你对明博失踪的事情怎么看?”
“大伯想来是东宫那边的人”
何为安答非所问,贺老却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开口:“这又是你猜到的?”
何为安指了指地上的瓷片,轻声回他:“明博是在府内不见的,若想避开所有人,再悄无声息的带个孩子出去,此人必定对贺府了如指掌,且地位不能低”。
贺老学士苦涩的失笑,他防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防住自己的儿子。
他竟是不知他这个争气的长子竟早就瞒着他悄悄的站了队,明蓉那丫头的婚事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这个长子心思活络,痴迷权势,与次子截然不同,为达目的竟协同外人来逼迫于自己的父亲。
依照东宫如今的架势,看来是非取严子鸣的性命不可了,一边是嫡亲孙子一边是个普通下属,在常人看来很好取舍。
贺素昀之所以会同意掳去明博,也是想趁此机会让贺家彻底倒向东宫。
何为安知道面前这位老人面临怎样的抉择,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很多贺家变成太子党的后果。
对与他而言,贺家如今这样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这也是当初他选中贺家的一点,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祖父,若是信得过我,我愿一试”
“你有何办法?”贺老问他。
“并无把握,尽力而为”
何为安接着又道:“东宫那边只是担心事情泄露,有辱国公身后之名,遂才要赶紧杀绝,只要拖到国公安葬过后,等事情过去几月,到时候无论有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了,而我们只要能保证严子鸣这段时间不露面,或可保他一命”
“至于明博那边,东宫想来也不会真想和贺家闹崩,一则是要顾及大伯,二则是您执掌翰林多年的人脉和威望,若真是闹僵了,想来纪家会很喜闻乐见,东宫那边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我明日愿往东宫一试,成与不成祖父只需再多等一日即可”何为安迎上贺老学士怀疑的目光,定定的说着。
“你真愿意前去?此事无论成败与否,东宫那边日后保不齐会对你有所成见”贺老劝他。
何为安淡然一笑:“丈夫成事,怎可畏首顾尾,万事总有取舍,且如今事情僵持着,我是去解决问题的,亦无惧!”
“好一个无惧,你既决定了,我便信你,明日你执我名帖前去”贺老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名帖递给他。
何为安忙接过,他本就有此意,只是方才还不好开口,就他如今一个小小庶吉士若无召见,怕是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能让太子屈尊降贵的单独见他了。
有贺老的名贴一则能见到他的面,二则自己所说的话不仅仅是他之意,更是代表了贺老和贺家的意思。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带着年年先回吧”贺老朝他摆摆手。
年年是妻子的乳名,何为安常听贺家人这般唤她。
他却从没这么叫过她,她没和自己说过,自己也总觉得这么唤她太过于亲密了。
已到亥时,周围都陷入了寂静,何为安也知不好再议,行礼退了出去。
回到堂中见妻子和岳母都还在,岳父也坐在一边时不时的叹气。
快至深夜,因小两口还要赶回怀远街,二夫人也没多说什么,让仆人送了二人出府。
回去的马车上,明蓁转头看着何为安轻声问他:“祖父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问了我翰林院近来的一些事,对了,明博的事,明日或有转机”何为安回她。
“当真?”明蓁眼睛一亮,声音都轻快了些。
何为安点点头:“嗯,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回到家中,二人草草洗漱后就睡下了,明蓁心里虽还有许多话想问他,但也知道他多半不会同自己说。
他和祖父单独说了那么久的话,连父亲也瞒着,明蓁才不信只是翰林的事。
而且方才他对自己说明博的事,明日会有转机,他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
只是这事祖父既然选择不让父亲知道,明蓁也就不会再去多问了。
第12章
腊月二十七,何为安去了东宫。
萧晔坐着,一只手随意的拿着茶盏,眉间蹙着,目光从何为安身上一扫而过,未再多看一眼。
方才听他自报名号,萧晔一时竟不知道他是谁,还身边的内侍提醒他,他才记起来,是那个娶了贺家二房姑娘的穷小子。
这贺老还当真是不把自己嫡亲孙儿放在心上,竟就派了个这么个人来。
“殿下,小的受祖父之托冒昧来扰,还望殿下恕罪,本该祖父亲自亲自前来的,但近来他老人家人老体弱的,不慎着了寒,实在是不便前来”
何为安先一番托词告罪,他看出太子的不耐,确实,向他们这种久居高位的人,向来自诩高贵,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储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种人你只能先捧着他。
“何事?说罢”萧晔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关于那日的事,小的想单独禀报殿下”何为安低眉垂眼恭敬道。
在他刚说完那日两个字,他就感觉到萧晔凌厉的视线扫向自己,太子眼睛微眯,摆了摆手,殿中的宫侍都井然退了出去。
何为安见状,继续开口:“殿下,祖父他说他与宋国公相交多年,虽近年来往的少了,但当年情意仍在,他亦不愿在国公去后有任何污名之事泼向他”
萧晔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严子鸣只是庶常馆一个人微言轻的学生,但却也是翰林的人,祖父身为翰林掌院学士,您乃储君,亦是未来君主,他不想也不敢阻您之事”
“殿下恩泽万民,这严子鸣亦是您的万民之一,然,事情错了就是错了,赏罚有度,祖父说他可保证,近期绝不会让严子鸣出现在上京,待事情过后,会让他主动退出庶常馆,以后永不在您眼前出现,望殿下能高抬贵手,体恤一二。”
何为安想了想,又说道:“听祖父说,那严子鸣已经吓破胆了,整日神思不清,一句话都不敢开口说了”
这个时候人怎么不堪怎么说的好,只望皇族那种俯视万民的傲气,能从他们手指缝隙放过在他们眼中如蝼蚁般的严子鸣来。
萧晔望着何为安,眼底幽深,嘴里轻哼了一声:“话说地好听,竟是想白让本宫放过他吗?”
“殿下身份尊贵不比常人,但也正因此,圣人对您关注亦是会多些,于是便有了那纪家,而翰林乃圣上直属,请殿下三思”何为面带惶恐的回道。
萧晔直至此时,才开始认真打量着何为安,嘴角上扬,沉声道:“你到是敢说”
“殿下英明”何为安恭谨道。
萧晔抬头看着大殿顶上的藻井,明明是东宫,一国储君之殿,竟是雕刻着麒麟,而不是该有的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