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雪里》第43/102页
事情还要从前日说起,刘剡派去跟着姚奎的人发现了如意楼外突然出现了许多可疑人员,那些人下盘稳健一看就是在军待过的人。
刘剡吩咐下属,小心盯着切勿被人发现了,本想顺藤摸瓜查明对方身份后,再下决定的。
可那姚奎不知是察觉了什么,还是觉得一直待在京中不安全,昨日天不亮偷偷出了如意楼,准备偷偷出城。
可就在他还未走出乐坊时,那伙人突然冒了出来,朝姚奎袭去,招式凌厉狠毒,显然是要灭口的架势。
好在姚奎也是行伍出身,身手不弱,当即与人缠斗了起来,但他本就有伤在身,且对方人数占优势,很快他便伤痕累累,陷入了末路之地。
刘剡当时一直带人紧跟其后,本不该直接贸然出手的,但眼见那姚奎即将死于那伙人刀下之时,怕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情急之下还是出手救下了姚奎。
那伙人似乎没想到事情会有变故,刘剡同他们交手时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犹疑,借着对城内的各大小街道的熟悉,救出人后他们成功摆脱了对方,并立即偷偷把人送出了城中。
本以为撬开姚奎的嘴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那姚奎许是被多日的躲藏逃亡早已吓破了旦,再加上乐坊刺杀那一出,他一见到刘剡还未等刘剡开口,就脱口而出是楚王要杀他。
“是楚王要杀我,当年昌平街的事是楚王指使的,他现在要灭我口了。”
“兄弟们都死了,我逃了快两年了,我逃不了了!”姚奎激动惊恐的不断乱语着,身上的伤让他痛苦的蜷缩的地上。
“逃不了了。”
说着看向刘剡,知道他才是众人之首,费力朝他爬去,拽住他腿边玄色的的衣袍,眼里露出祈求的光芒,“大人,您救救我,救救我!”
姚奎死死抓住刘剡的袍角,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不停的求着他。
他的话就像是一颗惊雷,废庙内兵马司的人皆下意识的看向他们的首领,眼中都带着骇意。
从他一开口时刘剡就已知不妥,可还未来得及阻止,姚奎就已经喊出来了。
在众人面面相觑等副指挥使发话时,刘剡挥手让众人都出去了,自己单独盘问姚奎关于三年前郕国使团一案所有的细枝末节。
姚奎此时精神早已崩溃了,刘剡问什么,他就交代什么,一五一十,毫无隐瞒。
出来时,见守候在外的下属们,刘剡沉声开□□代:“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今日之事,定也知事态严重性,方才他的话若有一个字的泄露,在场众人包括我会是何下场,你们想必也心知肚明。”
“是!”众人皆面容肃穆地皆应道。
郊外寒风肆掠,刘剡回头朝内看了一眼,“看好他,别让人跑了,还有”他停顿了下,“别在他面前暴露你们的身份。”
好在他们救人时穿的都是常服,款式布料也是上京城中最普通的那种,盯人时为了谨慎连鞋子也都换了的,对方应该没这么快能查到他们。
茶楼雅间的门外,小二轻叩房门,“客官,需要添加茶水吗?”
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刘剡就立即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门外。
听见是店小二的声音后,提着的那颗心松了下来,朝外道:“不用。”
待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后,刘剡将昨夜思索了一整夜的打算对何为安说了出来:“侄婿,这件事就到我这为止,趁现在纪家和楚王那边还没发现,你不要再掺和进来了。”
姚奎所知的太少了,更本无法作为指控一个亲王的通敌的证据,他所说的当夜参与那件事情的人都已以殉国烈士的身份死在三年前那场西境之战中了。
姚奎当时因父丧留在了京中,西征大军出发不过半月后,一天夜里他家就曾潜入人图谋杀他,好在那夜他因腹痛出去如厕时发现了。
当时他以为是之前结仇的人来报复他了,因此出去躲了几个月。
待欲回家时却听说此次西征的兄弟皆死在了战场时,那夜差点被杀的情景霎时就浮现在他眼前,他越细想越心惊。
不可能这么巧合,早该想到的,他们参与了那样的事,楚王怎么还可能留他们,即使楚王不除他们,纪家也绝对不会允许在楚王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自此他开始了逃亡的生涯,此时回京也不过是想着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想回来去见他在如意楼中的老相好,顺便再要点钱财走,却险些丧命。
如今他被人救走,楚王必知有他人参和进来了,昨日救人匆忙,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依着楚王和纪家的权势,在上京城中查出他们来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可他们如今手上除了姚奎这个烫手山芋的人证,压根再无其他证据。
无论去三司中的何处揭发楚王,都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只会将自己暴露给对方。
但他们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待楚王查到他们头上时等待他们的下场会只会是和姚奎一样。
进退维谷,他们陷入死胡同内了。
刘剡此时说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是想一己之力单独抗下来此事。
“姑父,此事或尚有转圜之地,您切勿冲动行事。”何为安劝他。
刘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昨夜想了一夜,除非他能有确凿的证据在楚王查到他之前,扳倒楚王和纪家。
但别说他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是有了楚王通敌的铁证,想要告发一个深受圣宠的亲王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差池他整个家族都将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事到如今,绝对不能再让贺家也牵扯进来了,有贺老在我刘家或尚能保全。”
刘剡面带戚色,艰涩的接着道:“我不过一刘家庶子,到时楚王盘问下来,我就说是当夜巡逻时曾偶然见过那姚奎,一直在查此事不过是为了破大案,升官罢了。”
刘剡虽做好了牺牲自己抗下此事的打算,这两年他一直在调查此事,说辞虽然对得上,但楚王和纪家那边未必能轻易糊弄过去。
方才他提起贺家时,何为安立即想到了之前曾找过他的,担任大理寺卿的妻舅,他知道此事,且身份合适,把姚奎交给他或许能让事情有一线生机。
但就像刘剡说的此事一旦把贺家和夏家都牵扯进来的话,那几家就势必和要纪家对立了。
朝中如今局势不明朗,圣上对于楚王和太子相争一事未曾有过半点干预。
随着宋国公三年去了,太子又因使团出事受到牵连,被圣上责怪办事不利。
而楚王却因西征大捷而越发受圣上喜爱,近几年凡是和纪家作对的没有几家是有好下场的。
何为安很快否定了心中所想,纪家势盛如今绝不是贸然对上的好时机。
奈何姚奎无用,否则将姚奎交给东宫,依着太子与纪家的恩怨,太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纪家。
他在脑海中迅速思索了所有可能,忽想起今日早朝之事,何为安看着刘剡,心中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办法,放在硬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握成拳,眸中神色翻涌,心募地狂跳起来。
“或许我们还有另一种选择。”何为安缓缓开口,尽量控制住此时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内心。
对上刘剡不解的眼神,他食指微动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写到最后那一横时。
刘剡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何为安。
第32章
外面一切嘈杂声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 刘剡只觉自己乍然头皮发麻。
博,尚有一线生机,若束手就擒则必死无疑。
出了茶楼, 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 何为安动了动了刚刚被自己握的有些发僵的手掌。
街上人流涌动, 他立于街心, 抬起头看向那有些刺目的烈日。
天究竟离他有多远?
或许明日过后就能知晓了。
若败万劫不复,成则一步登天。
巨大的诱惑此刻就摆在他眼前, 他自十五岁时立誓要图之事, 眼看就触手可及了。
一步一步来对他来说太慢了,许多人穷其一生都在五品的位置上停滞不前, 譬如他那个家世清贵的岳丈大人。
从五品至四品看上去不过是一级之差,但这个坎一旦迈过去就意味着正式进入了朝中的权利中心。
若是不行, 那便只能一辈子在这个位置上熬到告老的那一天了。
此刻一种让他心潮澎湃的赌徒心理,牢牢掌控了他所有的理智。
回到家中他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晚膳也未用, 一直忙到深夜才回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