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第2/700页


  摔伤腿,被罚,提议不跟亲生父亲,要折回东都投奔大伯?
  这什么馊主意!
  且不说受伤这摊子事有什么猫腻,大伯大伯母就那么好?崔俣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两位的脸,差点笑出声,给个笑脸,见面问几句,可怜几声就是好?
  太天真!
  若真折返回去,大伯大伯母倒是会亲切照顾,却也不会留他一起过日子,定然写信给他亲爹重新接他过去。亲父尚在,没有跟着大伯过的道理,家中龃龉,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他折腾一圈回归,他那嫡母丢了人,断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多大了?”
  小厮一愣:“少爷十六了啊,怎么突然……”
  崔俣‘懊悔’的敲脑门,顺势挡上微微上翘的嘴角:“我是说,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冲动。”原来才十六岁,上辈子过来时这具身体都快三十了……时间富余的很。他轻呼口浊气,总算舒服了一点。
  他不担心后宅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去东都洛阳还是随父上任义城郡都没差别,眼下看,前路有险,接下来几年,杨暄不会在洛阳出现……崔俣眼角微垂,手指轻捻――
  “调头。我们不回东都,去追我爹。”
  “啊?”小厮嘴巴半张,有点没反应过来,“可是都到城门了,您的伤也得看大夫……”
  “我说调头。”崔俣目光滑过来,明亮锐利,透着冽冽威仪。
  小厮只得对着城门叹了口气,吆喝着老马调头,再次在雨幕里挣扎。
  “你进来。”
  “可是马……”
  “让它自己走。”
  “……是。”
  老马识途,给了方向,它会自己走,并不特别需要赶车人。
  窄车细轮,油青遮布,灰色老马,同样的东西再一次经过,某户内大娘拉拉自家汉子:“这不是刚刚那辆讨汤的车?不是说要进城?”
  “大人们的事你少管,有那闲心还不如关心关心天色。”
  “天色怎么了?”
  “云蕴黑龙,急雨驰风,两柱香无雷轰隆,这雨……怕是不详!”
  ……
  小厮进车里后,崔俣本想套点什么信息,结果腿伤疼的他冷汗直冒,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来得及吩咐一声‘五里路内不准停’,就再次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个时辰过后。
  雨仍然在下,没半点停的意思。自家马车停在一处驿站不像驿站,客栈不像客栈的地方,小小门脸,圈出小小地盘,没什么人气,有些破败荒凉。
  “少爷,咱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离城门远了人家客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遇到容身之地,不如休息休息,待雨停了再上路?”
  崔俣沉吟片刻,点了头。
  因危险在前,他不得不调头走远一点,谁知道那个危险源会不会跟着他转移?他虽有金手指,使用起来却不是没有代价,而且他现在受伤身体太弱,怕是没精力耗神思考感受预知。
  他的身体需要休息,人和马也都得吃东西,冒雨坚持太久,谁都受不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有个地方已经很好,的确不能再走。
  可是荒郊野外,破败客栈,大雨留客,黑鸦落树……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第2章 我们都有秘密
  小厮显然也有些忐忑,皱眉咬唇踌躇,最后还是坚强的披着蓑衣跳下车过去敲门,崔俣有些乏力,倚在车柱边看。
  门敲五遍,才缓缓打开,内里露出一张宛如老树皮的脸,沟壑丛生,眼生白翳,唇色灰败,动作微僵……小厮‘嗷’的一嗓子跳开,转身就蹿回车前:“少……少……少爷……”
  崔俣定力尚可,轻咳一声,安慰自家小厮:“雨大天凉,老人家受不得寒气罢了,你不可失礼。”
  “吃饭还是住店?”
  与此同时,传来老者略低哑的询问声。
  小厮身体一僵,眼神略惊慌,求助的看向自家少爷――
  崔俣点了点头。
  小厮这才缓缓转身,认真看了老者一眼,又飞速转开视线:“住……住店!饭也要吃!”
  “吱呀――”一声,老者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露出穿着蓑衣的身体,和身后杂草丛生的青石小径。
  小厮吞了口口水,似在给自己打气:“我叫蓝桥,敢问老人家名姓?”
  “老周。”
  “我家少爷病了,车也得先卸,麻烦老周搭把手……”
  老马打了个响鼻,车轮滚动,崔俣眼角微平,很好,知道自家小厮名字了。
  蓝桥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上次过来时这具身体近三十岁,本就有少许记忆缺失,自己又觉人生无趣,存了死志,对身体对周边人事都不曾关心,慢慢的,不属于自己经历的那些记忆也渐渐消散。
  蓝桥这张脸,他忘完了,但是这个名字,脑海里印的很深。这是个忠仆,愚忠,傻,不甚聪明,为了保护原主而死。但出了什么事,他为了保护原主而死,却是不记得了……
  “少爷,可以下车了。”
  正想着,车帘前一亮,蓝桥青春朝气的脸出现在面前,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见他就笑,虎牙若隐若现,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崔俣目光微平,搭了蓝桥的手下车。
  老周正帮着把马拴好,不期然一回头,看到崔俣那张脸……饶是经历年岁,见识不少,也微微愣了下神。
  蓝桥这会儿倒不怕了,留意到老周眼神,偏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像是在说:瞧什么瞧,没见过长的好看的主子啊!
  崔俣膝下有伤,一动起来更是疼的要命,全副心神都用在抵御疼痛上,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眼神交锋。身体习惯那份疼痛后,他开始随着老周指引观察四周。
  这家客栈和一般客栈不同,有点像民居的格局。大概因为地理位置,知道客人们大都是途中歇脚,并没有做小巧迎客门脸,而是直接洞开大门迎接客人,可直接拉车马入内,门口往西不远就是牲棚。
  折回主道,很快上游廊。游廊弯曲成回字形,因地方不大,盖的方方正正,一眼就能看清楚。正南最外侧的一排通间是店家招呼客人所需,有正堂结算柜台,饭厅,厨房,最西边还有几间大通铺,朝南大窗,价格便宜,经济实惠。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住通铺的,蓝桥认真要求:“要最好的上房。”
  鉴于地处偏僻,面积不大,门庭破败,内里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来虽还算干净,却没什么人气……崔俣对‘上房’,并没有太多期待。
  “大少爷,您在发热,二少爷年幼,最易过病气,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不用,二少爷和我住。”
  “可是――”
  “我跟哥哥住!”
  崔俣三人刚刚走过穿堂,就见一行主仆在商量房间怎么住。
  一大一小两个少爷,皆穿竹青色绸衫,衣服款式像,眉眼更像,都是凤眼圆颌,白肤高鼻。大的气质温润谦雅,面上潮红,呼吸细促,可见病的不算轻;小的可爱端如玉琢,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兄长时隐有担忧,面对下人则是凶巴巴,一脸固执。二人一致反对身前管家建议,眼睛齐齐睁圆,显然对自己主意很是坚持。
  因医疗条件有限,古代生病是件很严重的事,尤其寒热,近身之人都得小心再小心,一旦生病,都会离群将养,若非确定痊愈,都不敢晨昏定省,宁背不孝之名。这二人明显是兄弟,大的站在庑廊外侧替小的挡去飘进雨雾,手心摸着小的头顶软毛,眼神动作透着实打实的关切。那为何坚持与小的住一屋?
  崔俣眼角掠过管家模样的人,懂了。
  这管家山羊胡,四十上下,笑意不达眼底,眸漏诡光,明显有异心。
  大少爷与管家话语眼神皆有对峙交锋,大少爷简单粗暴以身份压人,可管家……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意几乎掩藏不住。尤其微微低头时那片森寒杀意,握起拳头似乎下了最后决定的动作――彼时大少爷在看小少爷,并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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