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功名路(科举)》第67/303页


  陈姨娘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知道叶寻芳这是在故意挑起她的情绪,她努力克制,却难免还是有些生气。
  确实,自从柳姨娘进门,老爷都没来看过翡姐儿了。叶镐那心窍都被美色给迷住了,说句实话,有时候她都不得不佩服柳姨娘的本事。
  “哥儿是想我去跟老爷说,太太贪了家里钱的事儿?”
  “陈姨娘不是笨人。”
  “就算太太倒了,我也不会被扶正。老爷更不会因此而对我们母女多几分眷顾。我犯不着冲上去。”陈姨娘心里还是门儿清的,这种不讨好的事儿,她做不来。
  虽然说是说叶家将来可能会倒,但也在这一时半刻。她这时候多积攒,以后不怕没后路。
  陈姨娘反问寻芳:“哥儿想要叫我去冒这个险,不如自己去说,在老爷心里,你不比我更重要?你自己不去说,倒叫我去说,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寻芳解释道:“这会儿要是太太倒了,家里过不了多久肯定是要分家的。姨娘想想,其他各房的人都不是傻子。知道我们好时都来投奔,不好了,大家各奔东西罢了。就是有几个讲情义的在,也抵不过有人闹分家。到时候叶家分了,我才好再趁势要分我们的小家。”
  “这家一分,就不止家中男丁,翡姐儿的嫁妆你也好去说说叫老爷留出来,纵然现在叶家不倒,你一个月统共这么点儿钱,又能存下多少?家里的钱全都给老爷花光了,还不如趁早攒下一些来。你没有儿子,又是个小妾,家里没有哪一房会愿意给你过继个哥儿来的。
  如此,这家一分,你以后住在哪里或是跟着谁过不就能早讲清楚了么?趁早将这些说好,以后就是有人拿着扫帚要赶你,你也可以拿话出来说,这是老爷分给你住的地方,谁还敢赶你走不成?”
  寻芳说的话是略微有些偏激的。但是这会儿确实,有一些不怎么讲理的人家,一个小妾或者通房生了女儿,最后却流落街头的事迹也不是没有。
  有时候不止妾侍,就连那妾侍的孩子都可以不认。明明是个小姐,却是粗鄙的过一生了。
  叶家不至于这么不讲理,未必老爷一升天就忙着将陈姨娘赶出家去。
  但是陈姨娘肯定是不安的。主要是叶老爷年事已高,叶寻蕙并不靠谱,叶寻芳又是个自扫门前雪的性格。她陈香儿要是遭难,叶家不会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救她,这是她早就知道的。
  因此寻芳这么一说,她心里动荡不小。寻芳只不过恰好利用她的不安罢了。
  寻芳说的处处是理儿,可陈姨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既然都是要分,分大家跟分小家,有什么不一样,偏只想着将这份差事交给别人?哥儿自己去说了,岂不是很好吗?”
  之前太太被老爷赶出门,陈姨娘多少也知道些,是叶寻芳撺掇着老爷去闹的。既然有这一次了,为什么他不敢去第二次?
  叫她将金氏的事儿倒腾出来,又是为的什么?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才叫她去的。
  “如果能去说,我也不必来麻烦你了。”寻芳摇着头说道:“只因我年纪小,要是将这事儿说给老爷听,老爷未必信,这是其一。这其二么,便是我实在找不出一个比较完全的理由。若是将来老爷问我,说我怎么对太太的事儿这么清楚的怎么办?难道要告诉老爷,我早就暗地里怀疑太太了,将这事儿弄得一清二楚后,才告诉他的么。”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么小的年纪,叫人觉得我太心机了,实在不是那么好的一件事儿。以后我还想过太平日子。原本叫我姨娘过去说也没事儿,只是你知道我姨娘的性子,若是有话说不好了,白得一顿数落,反而叫老爷更厌烦。我也是实在没有别人可帮衬,这才找到姨娘你这儿来的。”
  陈姨娘见寻芳这一番说辞,遂明白了他的用意,却还是犹豫着。
  毕竟这事儿要是说成了,那么大家都好,说不成,就得罪了金氏了。金氏要是回来知道她过来给老爷吹了风,还不得记恨上自己?那她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寻芳趁势,继续说道:“若是将这事儿办成了,是你我都有益的事儿。不是我话说的粗,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现今姨娘你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有个柳姨娘压着,得不得罪太太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如早分了家,大家也就干净了。”
  “她柳姨娘一没有家人帮衬,二没有孩子。奴才们肯捧着她,不过是因为能从她这里得好处罢了。若是一分家,大家都知道她这里没什么东西能捞着了,自然她就该紧张了。
  那会儿,只怕她还要忙着怎么尽快在肚子里头怀个哥儿呢,也就没空同你争吵了。老爷只要不死,咱们这一支哪怕一分再分,分个多少遍,那也不至于再分姨娘你跟翡姐儿女人家的钱。”
  “都说富贵险中求,我是一介男儿,只要在家里钱花光之前有那么一个功名傍身,也不愁吃穿。可翡姐儿就不同了。姨娘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多做打算才是啊。”
  陈姨娘的眼神逐渐认真起来,有些被劝动的迹象:“你说的对。”
  她平日也不是那么一个容易被人劝动的人,常是陈香儿去劝动别人,少有她被人说动的。
  叶寻芳一共来到她这里两回,两回都说动了她。头一回是叶寻芳说的确实是实话。
  这一回,是叶寻芳拿了叶翡儿说事儿。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能不为其着想吗?而且之前一次叶寻芳劝过陈姨娘之后,后面她还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罪透了王姨娘。
  否则,风水轮流转一下,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倒霉呢。可见之前叶寻芳提醒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提醒的对。
  “哥儿,我承认你聪明。叶家全家上下,我敢说没一个能斗得过你的。可是你叫我去说,总不能我直接就告诉老爷,太太贪了家里的钱吧?我这说了,老爷指不定还觉得我这段时间闲着太无聊了。他哪里是个会管钱的人?有钱在手里,他只管着花去了。
  如今叫我告诉老爷,太太贪了家里的钱,他要问我有什么证据,我又怎么回答他?虽说太太如今不得势了,可她到底还是叶家的太太啊。要是没有查出证据来,或叫她藏得太干净了,到时候我不就遭殃了?你既然想要借我的手推到这一座大山,总也要给我一个护身的法子吧?”
  陈姨娘其实也没想过说叶寻芳就一定有办法,只是总觉得叶寻芳既然来找她,必定有说服她的理由才是。
  凭着刚才那一套说辞,叶寻芳还站不住脚。
  寻芳见她这样问,自然也是早准备好说辞的。
  “你不必直接找老爷说。先去家里帮着管账的婶子那里,跟她相处几天,聊一聊。到时候再找老爷,就说家里原本就有人议论,说太太是将家里的田卖给了自己娘家,从中贪了不少钱。后来你去跟我那婶子聊,只说那婶子也觉得账目不对劲儿,却碍着金氏是妯娌,将来肯定是要回来继续管家的,就没有来告诉老爷。”
  叶寻芳越说,陈姨娘的眼神就越发认真了。
  “然后再提起一两个奴才说太太一定会回来的话,再贬低老爷两句,只说他是妻管严,到时候肯定还是会亲自请太太回来的。如此一来,他肯定是要查账的。这账本是有问题的,只要不是太太的人过来查,那就一定会查出错处来。这样一来,太太也就回不来了,你也就不用害怕她报复了。”
  叶寻芳在叶家算一算快有一个年头了,别人的性格不说,叶老爷跟金氏的性子,他算是摸了个透。
  经过前几日的事情,知道老爷如今肯定恨透了金氏。
  寻芳之前料想老爷肯定会生金氏的气,但也不至于说要打金氏。可事实就是金氏被打到要离家出走。从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老爷真的对金氏积怨已久。
  这次寻芳叫陈姨娘通过别人跟自己的口,说出金氏在家掌权已久的事实,就是为了刺激叶镐。
  他之前想要休妻,但是被家人拦住,见他如今还不去接金氏回来,仍然逍遥快活寻芳就知道,他内心想要休妻的想法是比较大的。
  但是碍于家里堂兄弟还有仆人们的想法,没有马上休妻,这样先僵持着,家里的人见他没有休妻就没有再多说,只希望他能先冷静几个月。
  到时候要是老爷听进去了陈姨娘的挑唆。
  一是金氏掌权,叶家老大不是叶镐做了,而是金氏说了算。二是金氏贪了家里的田地,叶镐被蒙在鼓里,生生成了个瞎子任人摆布。
  加上之前的旧账,这样若还不能叫叶镐生气的话,叶寻芳只能说他太不是个男人了。连寻芳听了都要生气的事儿,叶镐怎么还能淡定的起来。
  陈姨娘觉得叶寻芳说的实在很有理,大下午的跟他商量了好久才将人送出去。
  等到第二日大早上,陈姨娘便去了那新来帮忙管事儿的太太那边儿去了,接连好几日,都是以聊天的借口来的,没聊上几句便离开了。
  等这几日过后,约莫到了六月天,大家衣衫更薄的时候,陈姨娘又去了叶老爷的屋子,将叶寻芳吩咐的事儿,一件一件都告诉了叶老爷。
  叶老爷最近身子原本就不大好,一听陈姨娘说的这些消息,整个人差点儿厥过去。
  也不等隔天,当天就派了人去查账,并且都不让那些查账的人有所交流,一波查完了又是一波,他自己当面儿坐在那里,直查到了当天凌晨,算出来,果然有万把银子不翼而飞。
  叶老爷当场气的砸破了好几个杯盏,吓得在场众人无一敢说话。他也不等人分辨,直接将几个金氏身边的几个奴才全都绑了,准备送去见官。
  这都贪了上万两了,自然就闹到了亲戚那里去,亲戚们自然也害怕金氏贪了他们的钱,这回叶镐说要休妻,再没有人敢唱反对票。
  这日晚上,叶家大人里没有几个睡得好的,叶寻芳早知道有这事儿,白天就听说老爷去查账了,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行事。
  这事儿不干寻芳什么事儿,所以寻芳不需要出面,只需要静待结果出来就好了,所以晚上睡的饱饱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老爷带着人跟账本去了金家了。
  陈姨娘早说过,这田地是卖给了金家。那田主人是谁,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大早上带着人过去金家闹,金家丢不起人,不敢叫叶老爷在外头吵嚷,很快便将人请了进去。
  叶镐根本也不给金氏面子,一见到金氏,就将账本直接甩在了金氏的脸上,叫她下不来台。
  原本做假账这事儿,金氏藏的严实。管家是她自己的人,之前查账的也是自己的人,所以她才敢这么直接回了娘家,将账务全都放在叶家。
  因为她这个账做的好,后来就算有来管钱的媳妇儿过来,也不过是继续往下算账罢了,谁还会有这闲心去查之前的账?
  况且她即便贪去了一些钱,那同是妯娌,金氏在叶家的地位摆在那里,也只有帮忙遮掩的,哪有人这么心大,非要染上是非,自己的利益没有被损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谁想到中间出了差错,出来了陈姨娘这么一个搅和的人,这下事情败露,别说是金氏,就连帮忙遮掩,从中牟利的金家脸上也不光彩。
  叶镐要当着金家个人的面儿写的休书,叶家实在没有跟金家老太太年纪齐平又有身份的老人儿了,来的最大的都比陈氏小。
  看着小辈儿们在自己面前蹦跶,还要金家陪钱给叶家,老太太气的差点儿晕过去。
  “她就是犯了七出,也还有三不去呢!与更三年丧,她替你父母守了孝,你就不能休她!”
  古代有“七出三不去”的说法,其中一条就是妻子为丈夫父母守孝三年,丈夫是无法休妻的。
  如果休了妻子,妻子是可以告丈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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