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第5/438页


  容佑棠长长吁了口气,复又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
  庆王府后花园湖心亭前的空地上,卯时初,雪一直下,夜色尚浓。
  赵泽雍为人极自律,十数年戎马倥偬,已习惯性早起,他穿一身武袍,在空地上先打了几趟拳,活动开筋骨后,又提长刀虎虎生风地当空一劈,刀风激得雪花翻飞,招式凌厉,力道刚猛,长刀斩、砍、挑、点、抹,快速激烈,足见其雄健彪悍。
  不愧为赫赫有名的西北将王!
  待赵泽雍终于收刀调息时,已是辰时初,天光渐亮,边上候着的小厮忙递了热毛巾过去,又接过兵器收好,训练有素,不见谄媚卑微之态。
  “小九起了没?”赵泽雍边走边问,浑身冒热汗,准备回房换衣服。
  “九殿下昨夜里微微地发热,吃了药才睡下,现还在休息。”小厮恭谨对答。
  赵泽雍不赞同地摇头:“昨天不过略挨了几刻冻,就病了,体格太差,皆是平日太过养尊处优的缘故。去,叫他起来用膳。”
  “是。”小厮刚点头,转眼就见隔壁定北侯府的小公子郭达神采奕奕地迈步过来了,他忙请安,郭达笑着点点头,转头说:“见过庆王殿下。”
  “自家人,私底下无需多礼。”赵泽雍姿态闲适,问:“怎的这么早过来?”
  郭达年方弱冠,真真的侯门贵公子,为人率性开朗,此刻苦着脸回:“快别提了,我刚去给老祖宗请安,好端端的,她老人家又把我训了半日!最后才说是家里得了新鲜獐子肉,叫我来请表哥小九过去吃午饭。”
  “哦?”赵泽雍莞尔。
  “哎!”郭达悄悄观察表哥脸色片刻,决定直说算了,遂坦白:“吃午饭是次要,其实是老祖宗听说昨日你带小九出去玩,咳咳,是不是、嗯、据说――”
  “没错。”赵泽雍缓步下了游廊,穿过月洞门,“我训了小九一顿,那小子娇气,夜里有些发热,嚷着要回宫,其实并无大碍。”
  郭达皱眉:“又嚷着回宫啊?表哥也别太严格了,你一年才回一次,感情总要慢慢培养的。”
  赵泽雍走进院门,低声道:“可他已经十岁了!我们不管,谁管?母妃的死,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不能让小九背上个认贼作母的名声。”
  郭达叹气摊手:“淑妃娘娘去得早,小九一出生陛下就命皇后养着,所以,他亲中宫也不奇怪。这些年,您远在西北,鞭长莫及;我们爷仨是外男,不便行走后宫,老祖宗又年纪大了,我娘虽然时常寻个理由入宫,但十次里头,能见着小九三两面就不错了――基本叫杨皇后挡了!”
  赵泽雍脱下汗湿衣袍,沉默着换上干净的,看得出来,心情很沉重。
  “表哥这次回京,能待多久?”郭达见气氛太凝滞,遂换了个话题。
  赵泽雍一展袍袖,清晰坚定地说;“不走了。”
  “……!”
  郭达目瞪口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十五岁那年母妃去世,我就跟着外祖旧部去了西北,一待十年,如今时机成熟,自然得想办法留下来。”赵泽雍镇定从容地表示。
  “哎!哎呀!”
  回神后郭达简直狂喜,原地转了个圈,用力一击掌,兴奋道:“老祖宗要是知道――”
  “事成之前,先别告诉她老人家。”赵泽雍却阻拦道,“回去转告你父兄,晚上再详谈。”
  郭达频频点头,将凳子拖近了紧挨着,难掩好奇地问:“那表哥准备怎么做?按祖制,西北一线都是亲王坐镇的。”后半句他没说:按成国祖制,西北边防由亲王镇守,但其子嗣需留京为质。
  再换句话说:皇子一旦被选送西北,意味着与帝位无缘。
  “事在人为。”赵泽雍端坐,执笔批示公务,说:“元京军防主要由父皇亲管的内廷禁卫、平南侯负责的护城统领司、以及韩飞鸿率领的沅水大营三部分组成。今有可靠消息称,父皇年后将新建北郊大营。”
  “北郊大营?看来,陛下是动真火了!”郭达立刻眼睛一亮,快意解气道:“储君迟迟未定,哼,皇后与兰贵妃争得跟乌眼鸡似的,二殿下与大殿下早就水火不容了,他们背后的韩太傅与平南侯嘴脸更是难看,竞相往朝中各要职塞人!”
  “自古君意难测。”赵泽雍不禁感慨,“若论立嫡,储君应是二哥,若论立长,那大哥早该称心如意了。可冷眼旁观这么些年,父皇竟从未表态。这也难怪权臣勋贵猜疑不休,站队更是难免。”
  宦海浮沉,不站队会变成公敌,哪个官上下无人?
  郭达深以为然地点头。
  “另外,子瑜在户部郎中任上也历练得够久了,左侍郎许通年后告老还乡,空了缺出来,子瑜升上去正好。”赵泽雍的语气再理所应当不过了。
  子瑜,是郭达兄长郭远的字、已逝定北侯爷的长子嫡孙。
  “我、我哥?”郭达小心翼翼地确认,提醒道:“可据查,那许通其实不是自愿告老还乡的,他是陷进平南侯的套、畏罪告老,左侍郎那位子,据说是平南侯为他女婿周仁霖筹谋已久的。”
  “姓周的?”赵泽雍不屑一顾,嗤道:“抓着女人裙带往上爬的东西,只知阿谀奉承,凭他也配?”
  郭达忍不住哈哈一笑:“那人出了名的惧内呀,在他岳父跟前比孙子还像孙子!”
  赵泽雍的院子乃府中重地禁地,层层把守,但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争执声:“九殿下稍等,容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不是说一起用早膳吗?他人呢?叫我过来就是让我罚站吗?我还病着呢!”大雪天被迫早起,赵泽安一肚子是气。
  郭达一听,忍俊不禁,出去关切问:“九殿下觉得身体如何了?老祖宗担心着呢。”
  赵泽安见是郭达,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吸吸鼻子,别别扭扭地说:“只是头晕鼻塞而已,请表哥转告外祖母放心。”
  “也不能大意了,要细细养好才是。”郭达亲昵地探一探小表弟的额头,又牵起他的手。
  见胞弟待外祖家还算有礼貌,赵泽雍这才露出些笑容,说:“小九饿了?这就去用早膳,吃完叫大夫再看一看。”
  已是辰时初,三人往膳厅走,途中却有个小厮上前躬身道:“殿下,来了一位容小公子,现在前厅候着。小的们听容公子说是蒙殿下与九殿下亲口相邀,故不敢怠慢,特及时来禀。”
  容小公子?
  说实话,谁都没反应过来。
  小厮机灵,见了马上解释:“小的问过了,据说是二位殿下昨天外出时认识的。”
  “哦!”赵泽安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挺高兴地说:“是他来啦?叫他进来吧。”
  “姓容?他家府上哪儿任职的?”郭达随口问了一句,习惯性以为又是哪位权贵派子孙来讨庆王的好。
  赵泽雍见胞弟兴致高,也就顺势说:“叫他进来吧。”见小厮领命而去后,想了想,淡淡提醒表弟:“就回京那日,轿子里头那个――”
  郭达脱口而出:“小太监!”
  “他才不是太监呢。”赵泽安皱眉,认认真真地说:“虽然他爹是太监,可他不是的。”
  “呃,对,他是太监的养子。”郭达忙收起惊讶表情,正儿八经地点头。
  ――也许因为太出乎意料,所以赵泽雍和郭达对当日从花轿里走出来的容佑棠印象非常深刻。
  “他来干什么啊?”郭达忍不住又问,心想真不是我瞧不起人,太监之子能跟庆王府扯上什么关系?
  赵泽雍看一眼胞弟:“小九说要给他找夫子。”
  赵泽安不由自主腰杆一挺,颇为骄傲自豪:看,人是来找我帮忙的哦!
  “……原来如此。”虽然不明内里,但郭达没好继续问下去。
  于是,按卫杰指点早早登门的容佑棠刚坐下不久,居然就得到了召见!他原以为得等上半日的,此刻虽然纳闷,但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言慎行,不多看一眼、也不问东问西――因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庆王叫自己过来,主要是给九殿下解闷的……
  哄小孩儿去了!
  刚一进门,尊贵的小孩儿赵泽安就主动开口打招呼:“你来得可真早呀,外头冷不冷?”
  容佑棠顾不上回答,先规规矩矩给皇子亲王行了大礼,毕竟前两次见面都略过了,口称:“草民容佑棠,拜见庆王殿下、九殿下。回九殿下,今日外头积雪尺余,风又大,甚冷。”
  赵泽安是承天帝千娇百宠的老来子,却难得没有盛气凌人傲慢之态,他苦恼叹气:“你起来吧,哎,今天不能出去玩了。”
  容佑棠仍跪着,直到赵泽雍开了口才起身。
  “来,你过来坐,一起吃早膳,好好地跟我说说民间的趣事。”赵泽安兴致勃勃地招手。
  容佑棠后背微微冒汗,既不能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也不好大咧咧跟亲王皇子同桌用膳,心想:唉,原来九皇子是这样性格,目前看来挺好的一小孩,可据前世记忆,开年元宵节时,他会在外出赏灯时遇袭身亡……
  思及此,容佑棠不禁怔愣,心情复杂――不管谁想做皇帝,九殿下还只是个孩子,何必害他呢?
  正当容佑棠神思时,赵泽雍发了话:“既然小九喜欢,你就坐下吧,不必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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