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第87/438页


  “今儿下午跑得热,放在里正家了。”容佑棠刚懊恼拍额头,身后就围了件暖洋洋的大毛披风,他忙扭头看:原来庆王悄悄将自己的玄色披风翻转,露出白色狐裘内里,披在容佑棠身上,并顺手把帽子给戴上。他仅穿锦袍,利落上马,吩咐道:“动作都快些,要关城门了!”语毕,率先打马前行。
  “殿下——”容佑棠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庆王骑马冲进风雪中,急忙上马追赶,没注意到旁边赵泽宁晦暗莫测的眼神:三哥简直、简直……竟细心翻转披风再给,是怕那小兔子遭人非议么?
  哼,他凭什么!我才是亲兄弟!
  回到王府后,赵泽雍看着容佑棠喝热汤,温和问:“那盒糕点到底怎么回事?”
  当着哥哥的面说他弟弟妹妹的不是?一说就得牵扯到长公主、郭公子和八皇子,而且观八皇子心性……皇家一团乱麻!
  容佑棠思前想后,避重就轻,含糊答道:“就、就是撒了。”
  赵泽雍沉吟半晌,伸手拍拍容佑棠肩膀,低声说:“明白了。”
  容佑棠没好多问,埋头喝汤。
  ——
  当第一批数百民夫涌进北郊时,容佑棠掌管下的七个伙房早严阵以待已久:油盐酱醋、米面菜蔬、木柴炭火、灶台井水……甚至连烟囱都提前掏过一回。
  厨娘伙夫都方家村人,容佑棠私底下找里正一家掌过眼,只挑勤快厚道、本份和善的。开火做饭后,运转正常,暂时未出现麻烦。
  方家村民陆续搬走,各大小路口开始封闭,因为大量木材石料渐渐运来了。
  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所有人心里都嘀咕:不愧是庆王!他在西北一呼百应,留京当个指挥使,也是这般威严强势,硬把影子都看不见的北郊当兵营严格治理。
  与此同时,容佑棠每天散学都往外跑。洪磊也往外跑,他后来弄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书箱:家里一个,学里一个,空手来回,轻松自在。
  癸让堂都是新生,多半十五六、十七八,年轻人扎堆,总少不了名目繁多的各种聚会。但容佑棠和洪磊一次也没去过,在同窗眼里,他俩都神神秘秘的。
  而且日子长了,贡生和荫生之间越发泾渭分明,互相看不起,时有摩擦口角。国子监倒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阶级固有矛盾,很难调解。
  这天下午散学后,容佑棠和洪磊又匆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洪磊不用带书箱,心急火燎地先走了。
  同窗却一般不急的,他们更喜欢逗留国子监中:或好奇游逛、或高谈阔论、或去上级学堂碰运气结交朋友。
  “……傲什么?不过宦门之后罢了。”
  容佑棠忽然听见背后的轻蔑议论,他收拾书案的动作不由得一顿,然后继续,心想:他们在谈论谁?
  紧接着,后面又传来:
  “不仅宦门之后,还是商贾末流。”
  “不是吧?”
  “夫子还夸他文章做得好,通透有灵性。哼,实则满身铜臭味!”
  “长得女里女气的,娘们一般。”
  “哎,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啊?看他从不跟咱们出去聚会,散学就回家。”
  “可他跟洪磊玩得挺好,听说两家是世交,说不定早已暗通款曲——”
  “呯”一声,癸让堂后门突然被踹开!
  忘带铭牌出不去大门的洪磊凑巧听见,勃然大怒,他脸色铁青地爆喝:“放屁!你们胡咧咧什么?敢背后编排老子和佑子,有种站出来说话!”
  洪磊一听就知道贡生们在故意排挤容佑棠:整个国子监也没几个宦门之后的监生,又特意点出商贾之家,癸让堂就只有佑子一个。
  “磊子!”容佑棠却无意、也不屑与小人争论,他提起书箱,拿起洪磊的铭牌,若无其事笑道:“你是忘带铭牌被挡回来了吧,哈哈。给!”说着轻轻一抛。
  洪磊正发育抽条,瘦高瘦高的,肤色偏黑,是块小爆炭。他劈手接住铭牌,却转手就朝那五六个贡生掷去,准确砸中最后那个说“暗通款曲”的腮帮子,把那人唬得“唉哟”一声,捂脸闪避。
  “磊子!”容佑棠忙放下书箱过去。
  “杨文钊,你刚说什么?下作阴暗的东西,嫉妒佑子得夫子赏识是吧?你们真卑鄙无耻,以多欺少,堵着佑子一个欺负,嘴脸真叫人恶心!找打!”洪磊揪住其衣领提起来,将人抵在墙壁上,年轻气盛,抬手就要打,却被容佑棠拽住胳膊。
  “放手!”洪磊气急了连容佑棠也吼:“他们刚胡言乱语抹黑你,怎么也不知道出来找我?!”
  “我——嗳,你先松手,不必在意流言蜚语。”容佑棠哭笑不得,硬拽着胳膊想把人拖开,可洪磊虽瘦,力气却大,一身拳脚功夫练出来铁实硬肉。
  杨文钊拼命挣扎,其同乡也帮腔,但全都不敢动手。洪磊猜的没错,他们就是瞅准容佑棠落单,又看其文弱安静,揣度其不敢反抗,所以才故意扬声议论。
  ——简直荒谬可笑!一介宦门之后,凭家里塞几个臭钱,就也进国子监读书了!还处处抢出风头,白脸俊俏小太监,看着就欠教训……
  目前,他们都以为容佑棠是靠家财塞进来的。
  “洪磊,你、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学里打人会被劝退的!”杨文钊被揪着领子抵在墙壁,呼吸困难,论打架根本不是对手,而且最重要的是:同窗都忌惮洪家堂亲表亲众多粗蛮武夫。
  “劝退就劝退,正合老子心意!”洪磊毫无畏惧,破口大骂:“跟像你们这样天天害红眼病的小人一起上课,简直降低老子身份!”说着又举拳要打。
  容佑棠冷不丁一戳对方肘部麻筋,洪磊怪叫一声“啊!”,本能地松手,杨文钊立即退开,和同乡们仓惶奔出癸让堂——书生好意气用事,但他们都是地方选送的,断不敢因争执斗殴被国子监清退,否则真无颜见家乡亲友。
  “别跑!站住!”洪磊吼着要追,容佑棠却拦住人,好声好气劝道:“行了行了,哪里都有好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理睬得过来吗?你也算出过气了,算了罢。”
  洪磊翻个白眼,烦躁摘下书生方巾,大冬天气得扇风降温。
  “幸亏散学没什么人看见,若闹起来,能掰扯到晚上,浪费光阴。”容佑棠捡起对方铭牌,硬塞进其手心,提着书箱,乐呵呵催促道:“走啊,洪大哥,你不是有要事吗?”
  这一声戏谑的“洪大哥”,莫名浇熄烧红爆碳。少年人的火气总是来得快,但某些时候,散得也快。
  洪磊比容佑棠大几个月。他没好气冷哼一声,抢过容佑棠的书箱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说:“走!放心吧,有磊哥罩着,他们不敢再欺负你的。一群长舌妇,烦死了!”
  可两人刚踏出癸让堂大门,却赫然看见教国子学的夫子刘复笑眯眯负手站着。
  “夫子好。”容佑棠无暇细想,下意识恭谨拱手行礼,而后悄悄肘击洪磊。
  “哦,哦!刘夫子好,您怎么还没回家啊?”洪磊忙把肩扛着的书箱放下、胳膊夹着,想想还是不妥,改为老老实实提着。
  “你们不也没回家?”刘复笑问。他是国子监中难得较为和蔼风趣的,不像同僚们刻板端方。
  容佑棠观察对方神态,心中了然,遂歉意拱手道:“方才与同窗嬉闹了一阵子,学生们有失风度仪态,甚惭愧。”
  洪磊目瞪口呆,倏然侧头:傻了吧你?刚才那叫“嬉闹”?
  刘复却欣慰颔首,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肝火旺,难免有失分寸。但自古修身齐家,而后方能做大事、为国效力,若连自身涵养品德都无法修成,一屋不扫,何谈扫天下呢?”
  在夫子面前,学生只有恭顺听训的份。
  刘复勉励容佑棠道:“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你切莫把心思放在争无谓闲气之上。”
  “是。”容佑棠恭敬垂首。
  刘复转而问洪磊:“你舅父咳疾可好些了?这阵子忙着引导新生,总没空去探望,唉,代为转达问候吧。”
  这下一来,本想批判杨文钊等人的洪磊只得低头,瓮声瓮气道:“回夫子的话:昨日学生刚去瞧过,经大夫调理,已好些了,估计不日即可康复。学生定会记得传达您的问候。”
  “这就很好。今晚别又忘记做功课,令堂也有了春秋了。闲话不多说,只时常问问自己的孝心吧。”刘复说完,负手踱步去藏书楼,留下怔愣的洪磊。
  “夫子慢走。”容佑棠躬身相送,暗自佩服想:夫子就是夫子!
  刘复头也不回地嘱咐:“回家温书去,明早考校你们。”
  “……哦。”洪磊焉巴巴呆站,看到刘复夫子就头疼,然而没有任何办法。
  “走了。”容佑棠提起书箱招呼,两人在国子监门口分别,同时开口:“你——”
  “你——”
  容佑棠心虚问:“你要回家温书吗?”我刚才没有答应夫子,因为做不到。
  洪磊思考半晌,别别扭扭地说:“应该……吧?我看看。”
  “我也……看看。”
  双方默契地不再追问,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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