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第2/492页




第2章 明嘲暗讽(捉虫)
  太太周氏育有一子二女,大少爷刘嘉翊十六岁,十三岁时考过童生,今年秋试后,如愿成了举子,这是最令太太引以为傲自豪的喜事,大姐刘珍婉十七岁,嫁给安国公府嫡长子为妻,已育有一子,还有一女便是坐在上首的三姐刘玫婉,今年刚满十三岁,刁蛮任性中略带一丝天真。
  大姨娘李氏原是太太贴身侍女,太太自从生了大姐后,便给她开脸让其服侍刘仲修,直到后来太太生了大少爷,方停了她的避子汤,这才有了二少爷刘嘉仁和四姐刘玉婉,李姨娘即便升了妾氏,却还是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太太。
  太太待她也很亲厚,把她生的二少爷同大少爷放在身边一同教养,两人同吃同睡,情分自是不一般,四姐却不似其母那般木讷呆板,反而能说会道,颇得太太欢喜。
  二姨娘文氏则是自小伺候刘仲修贴身侍女,也是刘仲修成人后第一个女人,只不过在生二姐时,难产而亡,且二姐刘佳婉越大容貌越相似其姨娘,遂刘仲修看到年幼丧母的二姐,总是忍不住多怜惜她,但其心思却易于常人般恶毒,时常挑拨众姐妹吵架,自己则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观战。
  三姨娘张氏乃是良家女子,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甚是勾人,一次偶然机会入了刘仲修的眼,被刘仲修带回府里,据说那时二人已珠胎暗结,太太虽愤恨不已,但还是允她入府为妾,后育有一子一女,三少爷刘嘉明十四岁,成日不务正业,调戏丫鬟,五姐刘思婉十二岁,是个炮灰,心思单一,总是时不时被二姐挑唆,胡乱攀咬人。
  四姨娘赵氏乃是上峰所赐,并不受宠,育有一女,排行第七,刘芸婉刚满十岁,比刘湘婉小两月,被四姨娘教导的胆小如鼠,唯唯诺诺不敢随意搭话。
  五姨娘黄氏是刘湘琬的生母,原是罪臣官宦之女,所有姨娘中才情容颜居首,甚得刘仲修喜爱,太太只是偶见一面,便隐隐察觉此女日后有可能威胁她的地位,遂成婚以来,第一次不顾老爷的颜面,执意反对,最后竟闹的夫妻反目,夫妻情分险些一度支离破碎,最后还是心腹王妈妈为她分析得利,迫于老爷的颜面与压力,她终是点头,刘仲修觅得佳人甚是开心,为了补偿太太一连半月睡在她房中,如今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便是黄姨娘,也不知她能不能熬过去……
  六姨娘沈式乃是太太所赐,只为与黄姨娘打擂台,分薄老爷对她的宠爱,如今只育有四少爷刘嘉轩,年初满五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七姨娘田氏乃是清官,被刘仲修赎出纳入府中,不过在青楼为妓时被妈妈灌了绝子药,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得知原由后,太太十分痛快的点头让她入府,对她而言,田姨娘只不过是一件玩物,听话时赏她三瓜两枣,忤逆时敲打她两下,让她晓得轻重。
  大约过了半刻,就见帘子一晃,一个穿着藏蓝色棉纱袄的嬷嬷扶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端庄妇人走了出来,且她们身后跟着两个丫鬟,那面容和蔼的嬷嬷便是打理太太日常生活的王妈妈。
  “娘……”三姐笑着迎过去,扶住妇人的另一个手臂,娇声娇气的撒娇。
  “你个泼猴,身子可还好些,若不舒服便不用过来,娘可以过去看你。”太太爱怜般轻拍女儿的手,一脸的宠溺喜爱。
  “娘,别听丫鬟们瞎说,女儿不过昨晚儿看杂书晚睡了些,不小心着凉罢了,喝点汤药就没事了。”
  “你这孩子,这般大的人行事还不知轻重,要是……”眼神环顾四周,见其他人亭亭玉立站在厅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姐扶着她娘坐到上首,姐妹六人依次站好,行礼问安,太太笑意满满的点头,回头对身后的王妈妈道:“咱们府里的姑娘真是一朵赛过一朵的娇美,让人看了真是欣喜不已。”话音一转,叹气道:“一转眼她们都这般大了,哎!再过几年便会一个又一个出嫁,真舍不得将花一样儿的她们嫁出去,想想便是在挖我的心头肉。”
  “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太太这么多的小棉袄,将来就不怕冷喽……”王妈妈嘴里满是奉承。
  “你这老婆子,说话还是这般不正经儿……”太太嘴上嗔怒,可眼里全是笑意。
  太太看到坐在下首文静自得的六姐,眼光一闪,似是想到什么,皱着眉头问:“五丫头,刚听丫鬟说,你和六丫头又吵嘴了?”
  五姐脸色一变,手指有些僵硬,眼神闪躲:“母亲,哪有这回事,也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到您面前胡乱掰扯。”到底畏惧太太的手段,怕因此遭惩戒,转头扯着嘴角,木木道:“六妹,我们可有吵架?”
  刘湘琬抬头,嘴角淡笑:“母亲,我和五姐只不过因女儿家的一些小事争执两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琐碎事,不打紧的。”
  太太适才舒展眉心,颔首:“你们姐妹一场,本就该和睦相处,再过几年你们年岁大了便会双双嫁人,这一出门便天南海北,天各一方,也不晓得今后还能不能再相见,遂不能因一些小事伤了姐妹之间的情分。”
  话虽是对她们二人说,但其实是对屋中众人说的,此时屋里静悄悄的,几人既憧憬未来的夫君,又害怕遇人不淑,各自低下头红了脸颊,唯有刘湘婉惦记在生死攸关徘徊的黄姨娘,但为了姨娘好,只能强忍着面容平静的陪众姐妹打趣。
  就连依偎在太太怀里的三姐也不禁低下头红了脸颊,太太搂着她,安抚般抚摸她的后背:“知道你们脸皮薄,可总有一日会嫁人,到得那时方明白只有当姑娘时才最是自在。”
  想起往事,太太脸上浮现出一丝怅惘及怀念……
  刘湘婉虽心中暗暗有着打算,但身体却像一根紧绷着的弦,眸光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太太脸上的语气及神色,此时的她也不过才满十岁,身体里却藏着一枚成熟的灵魂,虽不知因何穿越到这个朝代,但既然回不去只能安稳的住在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宅子里,看太太与小妾们争风吃醋,兄弟姐妹间的明嘲暗讽,全当是一出自家自导的红楼梦。
  “娘……娘……女儿才舍不得离开您……”想想她再过一年便满十四岁,及笈后便到了许人的年龄,三姐扭捏着身子,脸色通红的钻进太太怀里。
  二姐在一旁神色不免焦急,毕竟她比三妹还要大上一岁,按理太太也该带她出门见见世面,给各家太太相看一二,可太太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无奈之下唯有在闺房里干着急,每每提及三妹的婚事,太太总是故意转移话题,因此心里越发怨恨太太有私心。
  在看到六妹一脸淡笑的看着太太与三妹亲昵,心里那股邪火更是憋得无处可发,语气既生硬又尖锐,咄咄逼人道:“母亲,女儿听说黄姨娘今儿早不小心摔倒了一跤,也不知严重不严重?”
  此言一出,屋里静的似掉颗针都能听到,太太眼神淡淡瞥向她,冷着脸寒声道:“怎么?二丫头有什么想法吗?”
  二姐身子颤了颤,硬着头皮道:“母亲,女儿只是替黄姨娘担心而已……”说着拿起手帕点了点眼角:“也不晓得六妹为何如此镇定,脸上不见丝毫急色不说还与我等说笑打闹,要知黄姨娘此刻正在给她生弟弟,也不晓得能否母子均安……”
  “我倒是从不知我们二丫头如此有心,”眼神一厉,训斥道:“但你可知却是犯了口舌之争,这是闺阁大忌。”
  太太肃容地看着她,直到她顶不住,身子瑟瑟发抖,方转头对刘湘婉道:“六丫头,不用太担心,我已让管家去请了苏州最好的接生婆过来。”
  刘湘婉一直僵硬的后背慢慢的放松,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是落下,只见其神色难掩激动,上前一步下跪道:“女儿替姨娘谢过母亲。”
  太太看一旁站着的二丫头脸色发白,眼眶含泪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觉得给她的教训差不多,便唤她上前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怒道:“就你能干!在我面前也敢排揎你妹妹!还好你尚未出阁,传不出什么瞎话,若到了婆家说这般无理的话,定会认为我们刘府家教不严,疏于管束子女的言行举止。”
  话里带着些许放纵的亲昵,虽不把太太的话当真,但二姐紧绷的心弦却是一松,语气亲昵的扯着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我就知您是心疼女儿的,”转头看向刘湘婉,皱眉道:“六妹,方才二姐不是那个意思,万不可因此误会我?”
  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全是一场误会,云淡风轻的飘过,刘湘婉不答,只是掩袖而笑。
  见此,二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四姐向来在众姐妹中左右逢源,能说会道,同样上前挽着太太的胳膊,眨眨眼睛,撒娇道:“母亲,您与女儿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体己话,是不是有些口渴?”
  “坏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四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嘿嘿一笑:“知女莫若母,其实女儿惦记您私藏的信阳毛尖许久,也不知母亲能否割爱,让女儿过过嘴瘾。”说着咽了咽下喉咙,做出一副惦记许久却始终没喝到的嘴馋模样。
  太太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拍拍她的手让其坐在左手边:“好,好,既然我们四丫头嘴馋,我这做母亲的唯有忍痛割爱。”吩咐大丫鬟菱香:“用前几日清晨收集的露水泡茶给这只馋猫尝尝。”
  四姐喜不自禁的眯了眯眼,又说了几个笑话与太太听,逗的她笑意不断,不多会儿,菱香领着小丫鬟端茶进来,四姐起身端起一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轻声道:“母亲,此茶的香味甚浓,一看就是茶中极品,女儿虽贪嘴,但好东西还得由您先品尝……”话音一转:“谁让您这般端庄美丽,温柔和善,嗯……为了日后能大饱口福,女儿须得常来您这蹭吃蹭喝,不过母亲万可不能因此讨厌女儿……”
  太太笑意盈盈的哼哼两声,接过她的茶轻轻抿了抿。
  四姐又从菱香手中端过一杯递与三姐:“三姐,喝茶!”
  三姐淡笑接了。
  四姐依次将茶杯递与众人,方端起自己的那杯茶,轻抿了一口,果然香气扑鼻,清新中带着一股醇香:“果然是好茶,茶香入口后一直在嘴里回味不散。”说罢,又小心翼翼饮了几口,茶杯刚见底,便迫不及待又续了一杯。
  活像偷着香油的老鼠,看的满屋子人捂嘴偷笑。


第3章 如意打算
  太太余光一直觑视六丫头的神色,不由暗暗点头,府中七位小姐,唯有她小小年纪无论何时何地都不骄不躁,在看看依偎在她怀中性子天真无邪的玫儿,无论是想法还是态度都带着一丝天真,更不要说其通透性。
  哎!也怨她一直娇养女儿,想着女儿家不易,未出阁时娇惯些,待出阁后婆媳、姑嫂、妯娌,一个处理不好便会闹得鸡犬不宁,想想她还有二三年便要出阁,必须趁这几年光景教她如何打理后宅,如何与府中众人打交道。
  “六丫头,这里没什么事,你去看看黄姨娘吧!也不晓得生没生,若是生了唤个丫鬟过来与我报信。”
  刘湘婉一直在等这句话,闻言,脸上不敢露出一丝喜色,步调平稳的上前半蹲着对其行了礼,待她挥手,方缓缓告退。
  刘湘婉出去后,见招娣招银在外面焦急的望着她,递给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慢慢走到她们身边,小声道:“人来人往,切莫多说。”
  招银偷偷拽拽招娣的衣袖,冲她摇头,招娣只好把心里想说的话咽回去。
  “太太准我去姨娘那,我们快些去看看。”刘湘婉确实很担心黄姨娘,毕竟满府上下,于她而言唯有姨娘一个亲人,也只有她真心实意关心她,爱护她,不暇任何私心。
  刚进姨娘的院子,便听见姨娘痛苦的嘶喊声,吓得招娣招银身子一颤,便是这般,院子里的人依旧有条不紊的穿梭在厨房与产房之间,李姨娘一直在外面候着信,刘湘婉上前对其行礼问安,李姨娘侧身避过,上前一步快速扶起六姐,安抚道:“六姑娘莫要太过担心,黄姨娘虽是早产,可太太请来的稳婆看过,说她底子好,定能安安稳稳生下小少爷。”
  “借李姨娘吉言,”刘湘婉虽活了两世,可亲眼看见生孩子还是头遭,尤其听到黄姨娘嘶声力竭的惨叫声,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没了法子,不晓得姨娘如今是好是坏,遂听到李姨娘安抚之言,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感激之情。
  赵妈妈从黄姨娘屋里出来,见姑娘脸色发白的站在外面,忙上前搂着她,姑娘毕竟还小,万不能让其进入产房,见此赵妈妈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放心,姨娘没事,正是姨娘遣老奴出来让您莫要担心。”
  “妈妈……”刘湘婉眼眶微红,若姨娘真有个好歹她该怎么办,如今的她虽年纪尚小,但身体里却有个成熟的灵魂,这些年接触下来,真心将姨娘当做亲娘一般来孝敬、敬重。
  别看早上故作镇定的去给太太请安,其实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的腿一直在打哆嗦,这些年太太面上总是一副温和待人,儒雅贤惠的姿态,只有深深观察她的刘湘婉知道,太太是个把规矩礼仪看得极为重要的人,就如同嫡庶之分,庶子永远只能作为嫡子的垫脚石。
  太太对每个庶女奖赏惩罚都一样,做的好,赏之,做错事,罚之,就像领导坐在高椅上,神色淡漠的看着她们为了一件东西争得脸红脖子粗,效果达到了,才最后总结批评一番,无论抢没抢到,每个人都会被太太冠上堂而皇之的借口狠狠批评一番,待回去后,便有丫鬟送去太太补偿之心意,得到赏赐的众姐妹心里不但不怨恨太太,反而觉得太太处事尤为公正,这就是上位人与下位人思考和想法上的不同。
  在十岁之前,刘湘婉一直在黄姨娘身边呆着,别看她只是府中一位侍妾,可她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突逢家变,后不得不委身于刘仲修,自小熟读诗书,兼之由教养嬷嬷在旁从头教导,长相更是美艳绝伦,所以黄姨娘初入府邸,无论是太太还是其他姨娘皆想压上一头。
  当着刘仲修的面,太太对黄姨娘总是和颜悦色,亲如姐妹,背着刘仲修暗暗示意其他姨娘下绊子,穿小鞋,即便这般黄姨娘为了她也咬牙忍着,从未告过状。
  太太是官家嫡女,从小被灌输如何打理后宅,成亲十余载,管理内宅上既严守规矩又宽待下人,对待老爷的妾氏,既愤恨不平又不得不虚情假意,自她生了嫡子后,老爷便不在顾忌她的颜面,一个又一个纳新人进府,说的好听是为了刘府血脉的传承,说白了就是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其他姨娘,太太并没有放在心上,可黄姨娘不一样,不说诗书笔墨信手捏来,便是规矩礼仪也从未出过错,本以为黄姨娘是个滑不溜深藏不漏的人,待时间一长,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到时便是打杀她的时候。
  可随着六丫头的出生及日渐长大,黄姨娘依旧深居简出避其锋芒,安安稳稳呆在她院子中,晨昏请安从不间断,也不和其他姨娘倒弄是非,老爷宠幸她时淡笑相迎,不去她处时也不会主动派丫鬟围堵老爷,几年过去,见她始终如初,太太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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