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恋爱》第11/42页


“那么我们走吧,郁郁小姐。您来的正是时候,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看看京都的祗园节,就是这两天了。”一路走向机场外,响子柔声说笑,像个称职的导游。
“祗园有什么看头!”阿巧在后面沉沉地堵了句,头却依旧埋得像只鸵鸟。只是在上车之前,他趁着响子转身坐进前座时,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跟我走!”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发力,想要把我再次劫走,却在这个当口,传来响子那温柔媚骨的声音:“阿巧,还在干什么?郁郁小姐刚刚到,需要休息,还不能单独行动哦!”
这句话,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时机似的!她从车窗里伸出一只玉手,手中一张小卡片,在下午柔软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片金亮的光泽――而阿巧却脸色大变,突然抽手去翻自己的衣袋,然后眉头一皱!
那是什么?我眯了眯眼睛,看起来不像是提款卡。
“上车!”阿巧瞬间泄气,他有些气急败坏地钻进车后座,掀起帽子后,露出那张俊秀的容颜。
茫然里,我的心情随着车轮的行进而滚滚起伏。整个日本之行突然笼罩下一层诡秘之气――阿巧的变化是那么突然、响子的微笑却又那样的一如既往。我突然有种奇妙的预感――我的日本之旅,也许真如阿巧所说――不该来……
日本的确是个小国家,札晃到京都其实就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与东京不同,京都我不熟悉,因此也不太清楚加纳家位于何种地段――只是从外观上可以看出,这座类似于古代寺庙或离宫般的巨大建筑群,看起来颇有点气势逼人!
整条安静幽雅的小巷子,加纳家的围墙就几乎占据了整整一侧,这样的家族版图,即使是中国人看到,也会觉得是一种资源的浪费――大地主吗?
“需要泡汤吗?阿巧的房间后面有温泉。”安顿好我的住宿,响子柔声问。加纳家主人此刻据说正在国外,家里最有权力的人――不是阿巧这个少主,而是管家。
“是吗?!”我喜出望外,却见阿巧依旧黑着脸守在拉门外面,便不知不觉地闭了嘴。
“那好,待会我会安排,你们很久没见面,应该想好好聊聊,我不打扰了。”见好就收,响子微笑着离去,带走了一干仆人,留下我和阿巧大眼瞪小眼。
“站着干吗?你没话说吗?”没好气的,我打开行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他守在门外,像是观察了很久,才悻悻地走进房里来,顺手将拉门带上后,突然朝我怀里扑了过来――像兔子似的!
“郁郁!你是笨蛋!”甜腻腻的撒娇,带着些许鼻音。他的手臂舒展而修长,像春藤般将我环绕,吐露着青涩而柔滑的芳香。我陶醉在他前一句话里,松散的神经被他那后一句一着边际的话重新收紧!
“你说谁是笨蛋啊?!”有这样撒娇的吗?腆着脸挨过来,却张口叫人家笨蛋!轻轻拍他的脸以示薄惩,我有些眷恋地抚摸着他那犹如猫咪的毛般柔软的黑发。
这么可爱的样子,真的很难叫人生气呢!谁说人不是‘好色’的动物呢?总会不自觉地对这样美好的事物倍加宽容啊!
他片刻也不放松,缠拗着身子就腻了过来,一边用鼻尖蹭着我的脖子,一边低声道:“郁郁,你真的不该来的。响子是个巫婆一样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只为爸爸办事!”
突如其来的话,让我的神经一下子呈现空白状态。他说了什么?
“响子比狐狸还狡猾!我本来想说,在她之间把你带走,结果她竟然偷走了我预先定好的房间钥匙!”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气呕!我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响子手里扬着的东西是饭店的房间钥匙卡片!难怪不像提款卡!
她为什么要用这个东西来威胁阿巧?不知不觉,我使用了‘威胁’这个词汇来形容她,想到此,自己也觉得似乎不太恰当。
“可响子人不错啊……”我不甚有底气地反驳,的确,我并不了解任何人。
“她根本是故意的!”阿巧将手臂拢得更紧,嘴唇隔着衣服,在我胸前轻轻刷过:“她知道我只喜欢郁郁,所以故意把郁郁骗到日本来,好让我和郁郁死心――我最讨厌狡猾的女人!”
“死心?我和你需要死什么心?!”我如临大敌,心脏开始不在争气地狂跳起来!
“因为爸爸和她早就安排好了,把我捉回来相亲――!”压抑的声音从少年的喉咙里压迫着挤了出来,他的手指,像十根绵软而柔韧的藤条,紧紧将我禁锢,压迫着我的呼吸,跟他一起急促、沉重、凝滞……他将脸埋得那么低,一刻也不敢与我对视――我终于发觉,也许,今天他在人前刻意藏起脸来,并不是真的害怕崇拜者,而是害怕被我看到――他那作为一个孩子时,无能也无力的懦弱……


LEVEL 8
其实作为一个孩子,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让人羡慕的。多少人留恋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其实也不过是怀念那段予取予求的任性时光。
但事实上,孩子又是世界上最无力、最单薄的种群。表面上像天之骄子一样,获得万千宠爱,而现实里却并非如此。每一个前进的步伐,都要按照年长者的指示行动;每一个思维的转折,都要受他人的指引所动摇――在别人还未承认能够独当一面之前,孩子,不过是成年人的装饰品――用来表示家族的完整、彰显父母的才能、填充欲望的沟壑、扩张权力的版图。
阿巧属于这种孩子。
他的存在,是加纳家的骄傲,同时也是加纳家族的财富象征。他的优秀,无法只代表他一人,而是被迫地、强加地代表了整个乐师家族的利益!就像一株被细心浇灌的盆栽,每一个危险的枝桠都被预先地修剪掉,成长完全按照栽培者的意愿生根发芽,被诸多的希望包围着期盼――开花结果。
突然间,我就明白。对加纳家族来说,阿巧就是一株完美的盆栽。随时随地,都可以端出来,向世人炫耀的美丽盆栽!他们会预先地修剪掉阿巧身上不必要的枝芽,以免日后的成长无法按照他们的预想。而很不幸的,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们这株悉心栽培的高级盆栽,在某个他们无法监视的角落里,偷偷地生出一根不那么完美的枝条――而那根出人意料的枝条,就是我……
时间可以成为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剪刀――但这把剪刀唯一剪不断的,只有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思念。
我和阿巧,就这样地,在这把无情的剪刀缝隙里,悄悄地蔓延着彼此的思念――终于到了栽培者不得不注意的地步!
我,我们――赫然成了别人案板上的对象!几乎可以听到那磨刀霍霍的声音――向我们的爱情举起了屠刀!
“不要――!!”失神片刻,我惊吓地尖叫起来,脸色灰白!
“郁郁?”那依旧还稍显青涩的少年嗓音,带着担忧的沙哑,他的目光湿润,凝望着我,浓重的睫毛阴影垂下来,为他的面庞增添了一丝雾霭。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才……十八岁,怎么可以结婚!”我吞吞口水,突然觉得自己也乱没立场!若按照常识来说,阿巧四年前应该已经做出了可以被架上礼堂的事!
“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啦!不过要监护人同意。”他悻悻的,用双臂将我环抱,干脆横躺下来,赖在我大腿上。
“这是你们日本人的歪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法律,世界上的人口才多到爆炸!”我胡言乱语地指责起来。心头一阵慌乱,像理不清的麻线团。
“不可以有民族歧视啦,郁郁。”他将脸埋进我腿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手却自发自动,探进我上衣的缝隙,寻找温热而柔软的源泉。
“别这样不三不四地乱摸!”心急之下,哪里还有心情?我拍手打掉那只色狼爪子,看他吃痛地抚着手,眼泪汪汪,像失宠的小动物般,撇着嘴碎碎念。
“好久没见面了嘛!人家忍了那么久……”
“为什么要逼你结婚?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必须要对人家负责的坏事吧?!”我严肃起来,不得不往最坏处想――这个家伙也不算什么好人!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兼且毫无节操!光凭当年他对我下手时那熟练而迅捷的速度就可以想见――就算他干了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很遗憾,我没――有!”他寒着脸,拖长声音辩驳。直起身子,瘦削而修长的身躯像株幼树似的,颇有点生气地转过去道:“和久方家联姻的话,可以让爸爸获得很多实质上的利益。这是响子最为看中的,所以她可是不遗余力!”
“久方家?”我大吃一惊,日本的久方财团,在我这个小小内衣店老板看来,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虽然加纳家也算是大资本家,但比起纵横亚洲多年的赏界巨头――久方财团来说,也只能算是个有名无实的艺术世家而已!
财大欺人啊!
吞吞口水,我开始预想起日后和久方家对立的后果――不用多想,以久方家的实力,只需用一根尾指就可以将我按到永世不得翻身的境界;再用一根拇指,便可以让我从此消失在世界上!
想到一幕可怕的画面,我忙不迭抱怨:“怎么会这样?!你……你不过是个打鼓的,有什么资本让久方家看上你?!”
是啊!是啊!那么伟大的久方财团,要什么精英才俊当女婿不行?偏要跟我这种小人物抢?!
“郁郁,你的态度很成问题哦!?什么叫‘你不过是个打鼓的’?”阿巧不服气地转过身来,气呼呼地叫嚣:“把我贬得很低,就可以让你心里舒服一点吗?!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结婚的!那个死丫头,鼻涕都还没擦干净呢!”他突然道。
“鼻涕?”我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告诉你,你可别生气哦!”他奸笑地冲着我,眼中毫无笑意:“久方麻理香要到明年才满十六岁,也就是说――我要是被逼着结婚的话,郁郁你等于是输给了一个小・女・生!”
“什么――?!”我的声音,刹那间响彻云霄!几乎要把屋顶都掀起来!
开什么玩笑?!爱上个小男孩,已经让我在姐妹中抬不起头来!如果还要输给一个小女孩,我干脆去学屈原得了!
一把揪住阿巧的衣领,我怒火中烧――“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要是敢去结婚,小心我恨你一辈子!”杀气腾腾,我眼中瞬间冒出熊熊的战斗气息。只要一想到,自己一个成熟娇艳、美丽与智慧并重的现代女性即将败在一个小女生之手,我就想暴走!
阿巧先是一愣,想来我那如狼似虎的表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那微微散乱的发梢调皮地荡漾在他的眉间,像黑玉一般润泽的眼眸经过短暂的失神后,重新凝聚焦距――一抹促狭掠过,他那粉红色的嘴唇掀起一弯新月,一朵涟漪初绽,暧昧的眼角渗透出盈盈的水光――
“一开始这样不就好了?现在的郁郁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他甜腻地叹息着,将我软软地拥入怀中:“好喜欢……我就知道,郁郁应该不会放弃我的……是不是?”
仰着脖子,我恍惚地呼吸着他温暖的气息。我刚才怎么了吗?他为什么要那样说?难道……他发现了,我其实是多么的害怕久方家的实力;我其实是多么的畏惧那看不见的未来;我其实是多么犹豫自己的爱情……
所以,他才故意刺激我吗?用那个还来不及见面的情敌,来激起我的斗志?他也不想失去我,是不是?
“放心吧!郁郁,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们得逞的。原本我是想,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再来见你,可是,响子很机灵,她把你骗来,就是想让你误会,以后她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牢牢地拥抱着,像一个甜蜜的牢笼将我禁锢。突然生起一种错觉,这个怀抱是阿姨的坚强而实在――我的阿巧,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着,温室里最优美的盆栽,照样可以经受室外的风吹雨打!
只要站起来,他就已经算是个成人。或者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只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把他看成一个甜幼的孩童。就像每个普通而快乐的主妇都把自己的丈夫看成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而现在,我徜徉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的温暖,肺里充斥着甜蜜,灵魂在越发萎缩――也许,我在他眼里,同样是个长不大的女孩吧?
“你有办法吗?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对我们不利。”把脸贴在他胸前,我轻轻呼吸着,已经不再慌张。
他哂然一笑,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洋洋的得意,悄悄附耳过来:“响子以为十拿九稳,可我也不是笨蛋。用郁郁你们中国的话来说,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是山人自有妙计!”我凉凉地纠正他那层出不穷的口误。把自己比喻成‘魔’,这家伙到底懂不懂贬义啊?
用完高档的怀石料理,晚饭算是吃过了。略作休憩,响子便招呼我去感受一下加纳家的温泉。看着她那温柔如初的笑靥,我的心情完全不能和过去同日而语。此时此刻,除了倍感虚伪之外,我也升起了一股疑惑――是什么样的动力,让这个女人对权力这样热衷?就算阿巧的婚姻可以给加纳家带来利益,也轮不到她一介管家来享受啊!
“请把这里当作自己家里一样使用,浴衣会放在这里。”大户人家的仆人自然懂得礼数,细心地将我带到屋后的温泉边,白色点缀蓝花的浴衣就摆放在石头砌成了岸边。自然形成的温热泉水,大约有十五平米大的水池,用人造假山制造出泉水从高到低流泻而下的美景,假山后面的景色则不得而知。暖热的水汽蒸腾着面颊,人还没进入,脸蛋已不知不觉地红润起来。
“谢谢。”我淡淡地道谢,心里嘀咕:怎么可能把这么漂亮的温泉当作自己家的东西使用?有几个人家里会有私人温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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