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太腹黑!》第47/93页


  ***
  夜离影盯着窗口的位置,方九朔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她伸手擦掉血迹,恍然望着纤削的五指,妖红的血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是她倒数的生命,轻然,她说,“方九朔,还记的,我给你讲的一个小女孩误食了毒果的故事么,其实这个故事还没讲完了,故事的结局这个女孩的毒根本没有解掉,所以,她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她悉索着穿好衣裳,微微笑着下床去,他要她等他查清楚,可是,他不知道,她本就是不能等的人,所以,她才那样不顾一切的想要报仇,尽快地报仇。
  池穆风进门的时候,她正扶住屏风,一指支着脸侧望着素绢屏风上的画,一幅雪夜红梅图,夜月里的雪色泛起了冰冷的光,挂在枝头的朵朵红梅,凌雪怒放着,像是一簇簇的火苗,堪堪然,荼荼盛大着。
  “你来了。”夜离影瞥见那玄色的袍角,回眸朝他笑,缓缓的走到桌边。
  池穆风稳稳走过去,沉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跳青花绕?你为什么叫……葇舞?”
  夜离影不答,坐在桌旁,一桌子的冷菜,她却说,“菜冷了,你现在介不介意,我记得你以前不介意的,你说过的,‘尝尽世间苦,方知甜滋味’。”
  池穆风怔了怔,漠然坐下。
  夜离影用筷子夹起一片嫩滑白笋,放在他碗中,又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的,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他抬头看她,她说,“以前,你说你喜欢吃这个玉兰片,然后,我学了很多的菜式,蒸煮煎炸,样样都会的,你那时候一直夸我做的很好……”
  伸手覆在他手背,清冷的眸光几分哀伤,哑然道,“穆风,我是葇舞啊!”
  烛光下,池穆风的脸莫名几分苍白无力,眼睛漆黑的望不见底,夜离影不由肩头一缩,果真不信?……豁然,冷笑,“难道,此时此刻,你还不信我,以前,你因为怕你夫人而不愿认我,现在还是因她不敢认我么?”
  池穆风身子一震,往日种种涌上心头,那青衣女子曾经的笑颜,曾经清冷的音调,曾经为他付出的所有,曾经因他而死,他永远忘不了那青瓷易碎的女子死前怨恨的一眼,和那将他推入耳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话,“池穆风,原以为你是英雄,却原来你只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我真后悔,爱上你!”
  他还有话,没有和葇舞说,她却毅然决然的闭了双眼,不给他机会,这次他似乎不能失去这个解释的机会了,极快的抓住她欲抽走的手,突兀开口,“我记得,那时候,你不会用油烫伤了好几回……”
  夜离影愣一一瞬,哑然失笑,“原来你还记得。”
  他望着她,夜离影竟可以从他漆黑眸中看到星星,他说,“我一直都记得,你的一切。”

☆、第十六章 你赢了!

  她绷紧的身子瞬间松了,学着葇舞的笑、葇舞的语气,学着从老鸨那里听来的葇舞的一切,与关于池穆风有关的,可他交谈,悄然间,她将青瓷酒盅撩起,将桌上两只酒杯斟满。
  蓦然张口,池穆风道,“葇舞,你点的什么香?”
  夜离影怔了怔,那样清冷淡然的香味,他居然闻见了,那是叫人心智醉迷的蝶谷香,她扯说,“普通的香,那样淡,你也闻见了……”端起自己的酒杯,她望着他,“喝酒。”
  他端起酒杯,酒面涟漪荡漾,荡开一丝独特的香味,目光瞬息万变,他问,“你想我喝?”
  她惑然,“这不正是你最喜欢的胭脂醉,你现在不喜欢了?”
  他不喝,她如何杀他,正如方九朔所言,她打不过他,于是,只有下毒。
  良久的沉默中,她看见他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末了,“我早已戒了酒。”
  夜离影愣住,她想到了一切,却没有想过,老鸨口中的一个曾经嗜酒如命的男人,现在居然不喝酒了,只觉手指一空,原是他放下自己的杯子,顺势抽了她的,目光如蒙了灰尘的石,“喝酒伤身,你也不要喝。”
  她蹙眉看他,他如夜的玄衣上绣着的那只麒麟,四爪大张,利齿毕露,似要将她嚼咀咬碎一般,她心虚般侧眸,冷风吹起他袍角翻滚,猎猎有声,伴着他沉稳的辨不出心绪的声音,“我有事,先走了。”
  “你还会不会再来。”她脱口而出。
  那人离去的身躯顿住,她看见他落在夜雪冰地的影子,似有淡淡的哀伤,他说,“会。”
  夜离影的心,随着池穆风的离去,淡默了下去,有些晕眩,有些摇晃,支着身子几步倒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自那以后,池穆风每日都来,他是一个沉稳的男子,基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与她下棋,看她刺绣看书,品尝她做的小菜,看她跳舞、有时舞剑伴着,夜离影颇有些急躁却不敢莽撞,还在夜离影在蝶谷时候一个人无聊,这些东西她都会,不然不知道穿帮几回了。
  事实是,夜离影的棋艺挺好,有那么一次,她想起了书上的一局难棋,从前总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这倒是有个真人,她便来了兴趣,摆了出来,她持白子,池穆风持黑子,斜阳静然,徐徐唤移,纤削的手指,莹白如壁,几子轻落,竟把池穆风逼得未余片甲,他目光黯然一瞬,慢慢看着正心满意足的夜离影,“你的棋艺进步了不少。”
  夜离影木然,拳起的手掌松了松,淡笑,“左手和右手下棋的日子,进步了不少。”
  他低头,似专注落子,“一直一个人?”
  夜离影徒然望了望窗外的浅蓝的天空,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为什么现在不喝酒呢?”
  清越的响声,是他指尖的黑玉棋子,蓦地砸入棋钵之中,惊起碎白玉一般,声线微颤,他说,“你觉得,一个人犯了错,是不是就不能被原谅。”
  夜离影淡然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错,要看值不值的原谅,要是欠了银子偷了家财,还上了也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要是欠了情分,频繁往来也是可以弥补的,但是,要是骗了心、欠了性命,估计到死都不能被原谅。”
  “要是他后悔,想要被原谅了?”
  “你真的后悔,想要我原谅么?”夜离影说。
  池穆风没有说话,她却看懂了他,他若不是觉得自己欠了葇舞,若等着一个这个宁他心安理得、过下半生的答案,他会傻到相信一个死了的人,能起死回生,回到他身边。
  她想说,除非死!可是终究没说,眼前的男人因为怕老婆而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此刻要是告诉他,自己是来杀他的,估计他会立刻杀了自己。
  双眸落回棋面,她落下最后的一颗子,笑道,“你输了。”
  他沉默了良久,“你赢了。”
  ***
  一条长河,河水柔情的流淌着,即便是蒙着的朦胧如纱的白雾,繁星、明月还是交织落着皓白银辉点点落在河面上,那河面上,彩船似锦,画舫华丽。
  一只画舫,弯曲长廊,静如伏蝉,一只只纸糊的彩灯笼悬在精美的梁上,斑驳着缤纷的光芒。
  长廊中央,一张四方小桌,一玄一青的身影相对而坐着。
  是池穆风请她到画舫来的,她随意的扫了扫桌面,赫然,有一只青瓷壶,两只杯子。
  “是酒,”他笑了下,“我突然想喝酒了。”
  夜离影心中称奇,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冷峻的眉宇浮出的笑,果真魅惑。
  “这画舫,好久不曾来了……”池穆风说。
  夜离影听老鸨说过,葇舞曾经随口与他提过一次说想要一只画舫,池穆风第二天便命人造了,据说是那是四方城最大的画舫,不知羡煞了多少少女,想来,就是这只,于是她接话,“是啊,这只舫,你为我造的,我们在这里,有很多的美好的记忆,我一直都记得。”
  ……最美好的记忆?横梁上的灯笼摇晃着,他也跟着晃了晃,然后侧身拿出一卷画轴,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边说,“记得为画这幅画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那时候,你说什么只知道我池穆风舞剑舞的不错,从未听过我会画画,叫我不要将你毁了样貌,倒是记得,当时我哄了你好久,你才肯让我画,就是现在的位置,静静的坐着,一直对着我笑。”
  他将画展给她看,那便是她不止一次看见过的勾勒着素凌青花般女子的那卷画,这样细腻的笔墨,透着浓浓的爱意,原来是他画的,她不语。
  “这画上的字是你题上去的?”他张口,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融入黑夜,指腹拂过画上女子的脸颊。
  夜离影一惊,笑道,“以前的时候,就一直想要题字来着,只是到最后没有了机会,这次在书斋里看见了它,便信手提了字。”

☆、第十七章 绝杀(1)

  她慌张看他,他却神色如常,只是望着画,幽幽说,“那天,我约了几个客人谈生意,刚走到瑶华阁的大门,就见一片湛青色从天而降,直直的落到我怀里,看了一眼,不认识的女子,衣裳不整,颈部几道抓伤,苍白却倔强的脸,清冷的目光,张口便骂了我一句—‘不要脸的男人’。”
  那是他和葇舞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和夜离影设计的两人初识情形差不多,大致是一群纨绔羞辱卖艺不卖身的葇舞,她性子烈,便寻了死,却遇上自己一生的劫。
  她笑问,“奥,难道就是因为那句‘不要脸的男人’,你觉得自己从未遇见过如此奇怪的女子,所以才出手帮我,继而来看我跳舞的吗?”
  “是我从未见过这样倔强勇敢的女子!”他抬头看夜离影,凉薄的唇染着一点笑,“与她相比,我果真就是个懦夫。”
  五彩缤纷灯光,琉璃似梦,碎花般凋落在他脸上,他说了什么,与‘她’相比,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暮然一道黑影滑如眼角,夜离影几乎是下意识的退了下,池穆风忽然揽住她入怀的动作生生的顿住。
  夜离影望着他的手,颇有些尴尬,这几日池穆风并没有做过什么亲密的动作,这样突兀的行为……人本能的动作最是骗不了人的,可他不以为意,沉稳且小心的说,“放心,我不过是想抱抱你。”
  一瞬间的心疼,对失而复得的心爱女子,只是希望抱一下就满足了,夜离影笑了笑,缓缓靠过去,他从身后抱住她,将头轻靠在在她肩头,夜离影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这个男人的拥抱不如方九朔的温暖,这个男人的身上没有方九朔那样深谷幽香的味道……一瞬间划过的念头,连她自己都吃惊了。
  转念望着远处,只只彩船,浮动在水面,隔着白雾,唯有那灯火忽明忽灭,多彩绚烂的灯火,如散落的珍珠洒着,叫她记起了那只灯,中秋夜为方九朔为她作的那只兰灯。
  方九朔到底是怎么呢?以前,即便是如何的调笑,如何的放肆,也不想现在这般,居然那样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那赤红的双眸像是入了魔一般,到底现在怎么会如此,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偷凝寒玦所以他生气了,凝寒玦……玦,心猝然一紧。

当前:第47/9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