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第62/291页
既然是事实,自己的接受也只是迟早的事。
“哥哥……这几日见不到你,你可还好?”她艰难地憋出这么句话来。
他的神色掠过一丝道不分明的悲哀,隐去淡淡的阴霾和冷漠后,他淡漠地说:
“好,当然好。六妹妹真是对阿遇言听计从,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好生羡慕。”说罢眸光凉薄如雪地扫了容遇一眼,转身便走向太子那席。
流芳僵直了身子,心里像被钝钝的刀子划过,又沉又痛。
他在鄙视她吧?明明她说过绝不会叫他一声哥哥的;她自己也在鄙视自己吧?明明从无一刻把他当作哥哥看待,却违心而行。
她坐下来,低下头胡乱地往自己口中塞着没有半点味道的红薯芋头,耳边似乎总响着他叫她的那声“六妹妹”,她一下子哽住了,胸口起伏不已,沈京急忙把杯子递到她唇边,她喝了一口水,拼命地咳嗽了几下,差点没把眼泪咳出来。
“流芳,你怎么了?”楚静风也奇道,“噎着了吗?瞧你这样子,红薯有那么好吃吗?多喝点水!”
流芳站直了身子,深深吸了口气,说:“是,一点也不好吃。我肚子疼,各位,失陪了!”
转身时衣袖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拉住,她看也不看地说:
“表哥对我可真好啊!我要上茅厕,要出恭!你是不是想跟来给我擦屁股?真可惜,本小姐连跟屁虫的位置都不想给你留一个!!”说罢一扯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饮宴厅。
一旁的名士公子听得目瞪口呆几乎心脏病都要犯了,这个顾六言语竟然这般粗浅鄙陋,俚俗不堪。他们同情地看了一眼容遇,心想真是可惜了这形貌气质有如松下风般高洁的玉音子了,摊上这顾六,喜怒不定,刚刚还郎情妾意,转眼间竟然拂袖而去……
楚静风和沈京的脸部肌肉尚在中,已经被震得不懂反应。容遇铁青着一张脸,楚静风忽然爆出一阵大笑,指着容遇说:
“阿遇,你今日成了善心宴上的风云人物,我真是佩服你,五体投地……”
善心宴已近尾声,可是还不见流芳回来。容遇站起来,走了出去。
“你猜阿遇是不是去找流芳了?”沈京笑道。
“如果是我,我会先去买一包失声药,把她弄哑了才解气。”楚静风苦笑着说,明日玉音子成了顾六的跟屁虫这八卦必定让繁都风云变色。他所认识的容遇,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般对待过。
杯莫停很大,厢房很多,容遇还真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她。
一推开那小厢房的门,便有一阵酒味扑鼻而来。
“你哪来的酒?”他皱眉,伸手要抢去她手中的小坛子。脚踢到滚在地上的两个空坛子,他的心里居然有了些怒气,难不成这放肆的女子竟让把酒当作水来喝?
她哪来的酒?她对酒保说她是玉音子的表妹,记在玉音子帐上就可以了,他就随便让她拿了。
“果然跟来擦屁股了!”她的手缩了回来,攥紧了手中的酒坛子,声音沉沉地说:“容遇,我真是,真是不想见到你。”
“那你想见谁,他吗?”他俯身看着她,“承认一个既有的事实有这么痛苦?”
“为什么要逼我?”她冷冷地说,“难不成你喜欢我?可是我既无姿色又无风情,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他沉默着,伸手夺去她手中的酒坛子,拉起半醉的她推门而出。刚走了一步便煞住了脚,流芳抬起头,月光斜照下回廊前方依稀站着一身白衣的顾怀琛。
“怀琛兄不用陪太子饮宴?”容遇道。
“我来接我的妹妹。”怀琛不看他,径自走到流芳跟前,想要拉开容遇牵着的那只手。流芳已经醉得昏昏欲睡了,容遇伸手一挡,怀琛冷哼一声,五指如电反扣容遇脉门,容遇另一手向他臂上合谷、尺泽二穴点去,然而他置之不理,仍然出掌击向容遇的左肩。
容遇不得已松开了流芳的手,使了一个身法急退两步避开攻击,他拂了拂被掌风击得有些凌乱的衣襟,笑道:
“怀琛兄深得点苍老人真传,听说习得明玉神功之人,全身穴位十二周天运行各有不同,旁人无妨推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容遇聊以防身的花拳绣腿,实在汗颜。”
“花拳绣腿能避开我的密云掌,阿遇过谦了吧?”他冷冷地看着容遇,“不管你抱着何种目的接近流芳,既然我回来了,我就断断不会让她被人伤害利用。”
“说得真是大义凛然,可是,怀琛兄,你就能断定我和阿醺不是两情相悦?”容遇还是一脸傲慢风流的神色,“你离家十多载,怕是不知道阿醺这十年来是如何苦苦地痴恋于我的吧?我以为在顾府这一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也许她曾经喜欢你。”怀琛看着怀内醉得不省人事的流芳,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可是你伤害了她,如今我回来了,我断断不能再容许你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怀好意。”
“我的真心固然值得怀疑,可是怀琛兄的真心有些逾越本分了吧?!”容遇的笑容淡去,眼中只余冰冷,“我容遇性格乖张,生平最不愿做成人之美的事,我不要的东西,也看不得别人抢去。”
怀琛把她拦腰抱起,转身要走的时候,说:
“三皇子今日已经成功地把善心宴变成了一场闹剧,请你回去转告他,他已经有了容遇,又何须有顾怀琛呢?太子是皇家正统,又是怀琛的妹夫,在情在理怀琛也是没有可能接受三皇子的好意的。我称你一声表弟,不论你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你必须明白,利用流芳来打击我,这绝不是一个什么好主意,”他顿住,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