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第65/291页


她来不及细细品味那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看着他憔悴的一张脸,不自觉地心疼起来,哽咽着说:“我以为,以为……”

他没有说话,只是执起她的手,流芳的手腕上一凉,不知道他把什么给她戴上了,正想低头去看时,顾怀琛却一把把她拥入怀中,用尽余力地紧紧抱着她,她听得到他胸膛里猛烈的起伏,心底一紧想说什么时,顾怀琛已经体力不支地拥着她仆倒在地上。

他昏死过去了。

家丁带着火把赶来时,流芳才看见他脸上的伤痕、染血的衣袖和外袍。

接下去顾府便乱作了一团,顾宪匆匆赶回府时,大夫刚刚为怀琛诊完脉。

“大夫,犬儿到底如何了?”

“学士大人,公子左臂有刀伤剑痕,身上多处被乱石树枝刮伤,不过伤口比较轻浅,老夫都一一处理过了。至于他昏迷不醒,应该是中了蛇毒。”

“蛇毒?”?青娥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怀琛,“琛儿他被毒蛇咬了么?”

“应该不是。大公子身上并无蛇咬的伤口,这蛇毒也不深,大概明晨便可醒来。”大夫开了几副解毒活血的药,然后何进便把他送走了。

顾宪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夫人和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谭云心她们离开后,顾宪才看见站在屋子一角的流芳,浑身湿漉漉的发上也沾了泥,一身狼狈,然而眼中眸光明亮,写满焦虑担忧。

他心下一动,喊了一声:“阿醺――”

流芳如梦初醒,“爹爹,我……”

“你一直在丛桂轩等琛儿回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恰好经过,爹爹,阿醺满身泥污,先回一心居了,明日再来探视哥哥……”流芳福一福身,顾宪点点头,她才走出丛桂轩。

昏迷前,他套在她手腕上的,是一串血菩提。

他到玉台山去,就是为了这个?真傻……流芳想笑笑,然而泪水又流出了眼角。

第二日清晨,她到丛桂轩看他,他脸上几道划伤的痕迹已经开始变浅,双目紧闭着,脸色有些苍白,下巴的胡茬子青青的像被刈过的颓败的草根。原来他也有脆弱的时候,有憔悴的时候,原来他再是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君子,也会受伤,伤他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书僮江南端过一碗药进来,流芳问:“大少爷还没有醒过来吗?”

“今早老爷和大夫都来过,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过于疲累神气受损,迟些就会醒过来的。”他放下药,又出去了。

她伸出手去给他掖好被子,一边说:“想了一夜,本来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可是你还不愿意醒过来,那我就回去了,迟些再过来看你。”说着便打算起身,手却忽然被紧紧握住。

“我听到了,一个字也不许你否认!”

流芳惊讶地看着他,他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眸光清亮,嘴角带出一丝轻浅的笑意,接着说:

“流芳,还想对我说什么?”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去,她的脸红了红,拿起小几上的药碗说:

“有啊,你要吃药了。”

“还有呢?”

她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吗?大夫说,你中了蛇毒……”

“还有呢?”

流芳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了,好笑地问:“顾怀琛,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他握起她的手,看着酷白如雪的手腕上那串似有深红血丝缭绕的菩提珠子,再看着流芳的眼眸,似要看进她的心底,“这个,你喜欢吗?”

她摇摇头,眼中又蒙上泪影,“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她不喜欢他因为它差点丢了性命。

“为什么要哭?”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你不是说它有辟邪的功效吗?如果你愿意,它可以一直陪着你就这样走下去,哪一天你发现了比它更合适的,更好的,你就把它脱下来换上你喜欢的,这样就好……”

“顾怀琛,”她说:“你总是很会打哑谜,作比喻。”

“不是哑谜,”他看着她,笑了,“我的心从来都清澈透明,只是你不愿看懂。”

正如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的喜欢,也没有人知道这种喜欢究竟是什么,能持续多久。但是流芳不愿意去深究,她拿起手中的药碗,递到他嘴边,说:

“药再放就凉了,快喝。一心居的院子太空了,你身体好了以后,要给我做个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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