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流放生活》第77/154页


  “曲本就为有缘人所奏,阁下会受琴声指引来到这里,便是你我之缘。若无人欣赏,那再好的雅兴也不过是孤芳自赏。”
  顾君瑜淡扫他一眼,很委婉地指出:“阁下所弹《广陵曲》与我听过的曲谱有些不同。”
  原主在宫廷中听过《广陵曲》,应该是比较纯正的曲调,此人刚才弹错了几处,因而“孤芳自赏”之说,就显得没有实力却爱卖弄了。
  弹琴人却不以为意地笑出声,“阁下可听过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顾君瑜脸色有点绷不住,他误拂弦,可惜自己不是周郎。
  “在下才疏学浅,若有说错之处,还请阁下海涵。”
  顾君瑜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夸夸其谈的书生,喜欢卖弄玄虚,却无什么大才。若非先前他弹了一支西洲曲给陆沉菀伴奏,顾君瑜想自己大概也不会过来一探究竟。
  如今见对方与自己预期相差太多,顾君瑜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告辞离开。
  “唉!我原以为王爷深受百姓爱戴,会与那些庸俗之辈有所不同。不料却是我错付了,王爷虽有奇才,奈何眼界太小,只怕终有一日,会被雄鹰吞食。”就在顾君瑜快要走出小院时,那人又开了口。
  顾君瑜脚步迟疑了片刻,不过并没回头。
  那人继续道:“我若是景王,便与扶南联手,许之以丝帛茶银,让其为我铲除黔州异己,再以攘外之名出征,让对方退兵。既可铲除心头之患,又可在皇上面前邀功,在天下人心中树威,可谓一箭三雕。”
  顾君瑜顿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说话之人。
  可能是天生一双狐狸眼的缘故,总带着几分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顾君瑜迟疑片刻,慢慢朝弹琴人走过去。
  “在下沈笑,见过安王!”弹琴者从地上站起,给顾君瑜抱拳做礼。
  顾君瑜:“景王与扶南联手?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
  沈笑道:“王爷若信得过景王,便当我疯言疯语,将我打入县衙大牢,在下亦决不抱怨。”
  “此事我自会去查,我不喜故弄玄虚之人,阁下不必在我面前耍心机。”顾君瑜倒也没去计较消息真假,原主在景王面前摔了一跤,顾君瑜对景王也保持着很高的戒备。
  不过勾结外敌,引狼入室,这种行为也未免太失智,景王若这么做,不是傻,那就绝对是太自负。
  沈笑也没被吓住,只道:“王爷觉得在下故弄玄虚,那何必费口舌与在下说这么多?”
  他倒是很会揣摩人心,顾君瑜冷声道:“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沈笑:“良禽择木而栖,我所求,只为寻一明主。”
  顾君瑜眉峰稍抬,“阁下刚刚不是还说我眼界小,这样的我是你所求的明主?”
  沈笑:“王爷虽无鸿图野心,却仁厚爱民,亦有不拘于世俗的胸怀和想法。若能得贤臣辅佐,定能成就一番千秋大业;但若身边只有莽夫一群,便只能在此地偏安一隅,或……殁于权斗中。”
  顾君瑜细细打量他,“阁下贬低他人自诩贤良,是否有些过于自负?”
  如果裴钧、楼星承之辈皆为莽夫,那这天下只怕便没几人能称得上栋梁之才了。
  沈笑亦不改神色,“王爷着眼于黔州一地,看不清天下局势。身边之人不劝王爷东山再起,却任由王爷经商务农,让王爷本末倒置,便是不作为。”
  顾君瑜对他过于偏激的言论一哂,“那依沈公子之高见,我该如何做才称得上对?”
  “去年皇上召王爷回京,最后却无疾而终,说明朝中大局,皇上亦无法完全掌控。王爷丝毫没有危机感,却忙于农耕,实乃不分轻重。”
  “景王背后有汪氏一族,身边有吴燕青、龚浩宇等幕僚,朝中大臣过半是汪太师的门生,如今他们掌控了兵权,王爷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才与他们比起来,胜算如何?”
  顾君瑜微微蹙眉,觑着眼前青年。
  此人观点过于功利,顾君瑜不太喜欢与这类人打交道。
  不过,这些话虽不好听,但有一点对方说得也没错――如果景王登基,按景王与原主的关系,他肯定没活路。
  顾君瑜上辈子过得顺风顺水,与人竞争皆是实力说话,用不上阴谋阳谋。
  而今听此人提点,倒有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似是看穿了顾君瑜心中所虑,沈笑又道:“不过王爷此刻觉悟,为时也不晚。王爷现在远离京师,所谓天高皇帝远,朝廷对黔州鞭长莫及,此正是王爷招揽人才之机。”
  “只有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有追求心中理想的权利。不然,王爷的仁善之名,只会给你招来无妄之灾。”
  顾君瑜不置一词,“沈公子之言,本王会好好考虑。多谢沈公子之曲,你弹的西洲曲比广陵曲好多了。”
  他没再多停留,起身离开。
  夜风迎面扑来,酒意也醒了。
  顾君瑜忽然发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他看过原书一些内容,潜意识里认定景王会败,不足为惧。
  殊不知而今的情况和小说中的故事轨迹发生了偏差,每一步偏差带来的结果都是未知的。
  顾君瑜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天明,心中才渐渐有了想法。
  沈笑此人是否真有能为,尚需观察一段时间。
  与其担心未来将会发生的,不如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顾君瑜很晚才从床上爬起来,出门还正好遇见陆沉菀。
  “王爷,终于睡醒了?”小姑娘笑得甜美,一张精致的小脸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明丽动人。
  顾君瑜想起她昨晚撩人的姿态,内心滑过一丝波澜,淡淡地嗯了一声。
  红儿笑道:“王爷,王妃担心了你一早上,还以为你生病了起不来,都想破门进去看你呢。”
  陆沉菀嗔怪地瞪她一眼,“小丫头别乱说,还不快去给王爷备早膳。”
  “我这便告退。”
  红儿走后,陆沉菀上前问道:“王爷可有头疼?”
  “确实有些头疼。”顾君瑜说,不过让他头疼的却是沈笑昨天晚上的话。
  “那你今天便在庄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我可以去做。”
  “菀菀这么可爱,我可舍不得使唤。”顾君瑜笑道。
  “我和王爷说正事呢,懒得理你了!”陆沉菀红着脸颊,背过身去。
  顾君瑜低笑出声,“我夸你可爱,你怎么反而生气了?那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田间,让我好好使唤,这样可成?”
  顾君瑜吃了早饭,便让刘大去县城找萧牧过来,自己则和陆沉菀一起去处理楼星承带过来的玉米种子、辣椒种子和西瓜种子。
  其实早在清明之前,这些种子就该撒到地里,不过因他在黔州耽搁了,便推迟到现在。
  好在也不算太晚。
  顾君瑜用处理过的灰土撒种,然后等发芽了再分株种到地里,这样存活率高一些,不用愁无法发芽。
  中午,萧牧、戚淮、裴钧和楼星承都已到齐,顾君瑜给他们说了最近注意盯梢边境线的问题。
  当朝黔州便是边地了,黔州再往南则靠近扶南的属国,这些小国因资源匮乏等问题,也时常来犯锦国边境。
  考虑到手上的兵力问题,萧牧提议将跟着安成磊造反的那些叛军组织起来,戚淮也在考虑给江陵借兵的可行性,顾君瑜对这些没有异议。
  除了人力,物资也得好好准备,药材、粮草、装备等都至关重要,顾君瑜也同谢家温家商量了物资问题。
  如今他们都在一条船上,大家都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齐心协力,一荣共荣。
  除了忙着嫁接、育种等地里的活,顾君瑜也在观察沈笑。此人一直就住在庄子的那间客舍里,他长袖善舞,倒是跟许多人都谈得来。
  除了那个晚上,顾君瑜再也没有听他弹过琴,也再没有去找过他。
  谷雨之后,冬小麦也成熟了。
  顾君瑜将杂交的品种分装,剩下的让下人全部收入仓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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