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江湖》第75/90页
司徒潞听悟非大师再度提出这项问题,遂向他及聂小冰含笑说道:“关于这两件事儿的先后程序,颇难遽加决定,我们必须妥为商议,不知冰妹与悟非大师,对此的看法如何?”
聂小冰想了一想,柳眉微扬,毅然说道:“我和彦哥哥虽服毒丸,但药力要隔半年之久,才会发作。
‘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则不仅心神被迷,身在魔窟,并与那心如蛇蝎,身若豺狼的马空群,定下了婚嫁之约,似乎时有白璧生瑕之虑,故而小妹觉得‘六诏教人’,要比‘北邙盗药’,需要得更为迫切一些。”
悟非大师听得连连点头,微笑说道:“贫僧对于这‘救人’、‘盗药’二举的先后看法,与聂姑娘完全一致。”
司徒潞点头笑道:“我也知道‘救人’之举,急于‘盗药’,但冰妹难道忘了‘玄阴教主’给你的两月限期,业已无多,若不及时回转‘北邙鬼府’,万一我那心肠狠辣的昔日师兄东方赫,会对司马彦有何不利,岂不糟糕透顶?”
聂小冰“呀”了一声,皱眉道:“司徒姐姐,我没有想到这点,照那‘玄阴教主’东方赫的平素行径看来,着实有些可虑!”
司徒潞微笑说道:“故而我想对这‘盗药’、‘救人’二事,无妨两全其美地,分头进行。冰妹与悟非大师,回转‘北邙鬼府’盗药。我则带着这位‘天龙霸主’,去往‘六诏’救人。”
悟非大师低低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司徒公主这样安排虽好,但你单身进入‘恶鬼谷’,未免形势太孤,何况还要带着‘天龙霸主’这样一个累赘。贫僧听你说那‘仙肌嫫母’余不邪,是位武功机智两皆绝世的盖代妖婆,又能解除你的‘独门截脉手法’,她会不会在一阵纵声狂笑之下,连司徒公主也一并留在‘六诏魔窟’,岂非成为‘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司徒潞听完话后,知道悟非大师所料委实极有可能,不禁面罩愁云,蹙眉不语。 聂小冰忽然柳眉双挑,含笑叫道:“司徒姐姐,你找个地方,把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幽禁起来,然后再去‘恶鬼谷’,则‘仙肌嫫母’余不邪有所顾忌,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司徒潞被聂小冰一言提醒,双目之中,电闪精芒,向她含笑说道:“冰妹,你那人皮面具,和身上所着的‘骷髅长袍’,借我一用……”
话方至此,忽又摇手说道: “不必,不必,这两样东西,我都可以自行仿制,免得你借给了我,却无法向东方赫交代。”
聂小冰讶然问道:“司徒姐姐,你要这两件东西则甚?‘骷髅长袍’虽可仿制,但这种四人孪生的特别人皮面具,却无法另外找呢!”
司徒潞摇头笑道:“我随便弄副面具即可,不一定要像原物。因为我只是想往‘六诏山恶鬼谷’中,充任一名‘玄阴教主’东方赫所派去的‘玄阴使者’。”
聂小冰恍然大悟,扬眉问道:“司徒姐姐,莫非你想把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幽禁在‘北邙鬼府’之内?”
司徒潞点头笑道:“这样做法,有几点好处。第一点好处是使你在‘玄阴教主’东方赫前,有所表现,既争取了悟非大师加盟,又掳获了‘天龙霸主’,必可越发得东方赫的信任。第二点好处是我可以为前往‘恶鬼谷’,警告‘仙肌嫫母’余不邪,要她约束马空群,不许损伤艾紫君小妹的半根毫毛,留以为四月初一,双方走马换将,而不必顾虑余不邪会把‘天龙霸主’悄悄救走。第三点好处,也就是最大的一点好处。则是由于这样一来,更使东方赫的‘玄阴教’与余不邪的‘八霸帮’,成为死敌,无法沆瀣一气。”
悟非大师听到此处,含笑赞道:“司徒公主智慧如海,这真是一条十全十美之策!”
司徒潞也徽觉得意地向聂小冰含笑问道:“冰妹认为如何?”
聂小冰娇笑答道:“司徒姐姐妙计,小妹自然万分佩服,但这样一来,我和彦哥哥,及悟非大师,就要陪同‘玄阴教主’东方赫,齐去‘恶鬼谷’了。”
司徒潞点头说道:“自然应该如此,因为目前群侠方面,实力薄弱,绝世好手之中,大智老禅师已告西归,最多只有一位‘无为仙子’欧阳絮,可能在危急之时,突然出现,主持全局。邪方出奇好手,则有‘仙肌嫫母’余不邪,及‘赤手妖龙’姬玉城,而这两人的一身功力,看来均不弱于欧阳仙子。故而对于‘玄阴教主’东方赫,务必善加利用,使其与姬玉城或余不邪其中之一,成为对消,才有望正能胜邪地大破‘八霸帮’呢!”
悟非大师笑道:“这样说来,贫僧纵然能自东方赫身边盗得解药,司马彦兄与聂姑娘,尚不宜早早服用。”
司徒潞笑道:“岂仅不宜早早服用,更不宜早早盗取,以免万一败露或是引起东方赫的疑心,便将全盘皆败地不可收拾!”
聂小冰点头笑道:“司徒姐姐说得对,我们只要使悟非大师成为东方赫的心腹近人,则解药在他身边,还不是等于在自己身边一样?”
悟非大师失笑说道:“聂姑娘不要对我如此信任,贫僧受戒已久,对于我那见不得人的手法,可能有了生疏。”
司徒潞看他一眼,发笑说道:“大师不必过谦,但你千万不要在施展空空妙手之时,念上一声‘阿弥陀佛’才好。”
三人计议已定,遂在谈笑一番以后,各自分袂。
聂小冰与悟非大师,带着那位“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回转“北邙鬼府”。
司徒潞则风尘仆仆地带着从“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身边搜出的一个“天龙面罩”,再度赶奔“六诏”。
途中,司徒潞果然置办了一件宽宽大大的“骷髅长袍”,及一副貌相狰狞的人皮面具。
但等她到了“六诏”,穿上“骷髅长袍”,戴好人皮面具,对着一条清澄山溪,临流照影之下,蓦然“哎呀”一声,右足顿处,把足下的一方巨石,跺得四分五裂。
司徒潞不仅顿足裂石,并连连扼腕地,低声自语说道:“该死,该死,这个漏可不小,却是怎生弥补?可能把司马彦、聂小冰、及悟非大师,一齐断送在‘北邙鬼府’之内。”
原来司徒潞在溪流之中,照见自己身穿“骷髅长袍”,头戴狰狞面具的那副形容下,蓦地发现所拟妙计,竟然万密一疏,使聂小冰回转“北邙鬼府”之后,难免在“玄阴教主”东方赫的面前,败露了莫大破绽。
这万密一疏的莫大破绽,就是出在自己对“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所施展的“玄阴弹指截脉手法”之上。
这种手法,是“玄阴”一派秘传,当世之中只有自己,以及昔日师兄,如今自居“玄阴教主”的东方赫,两人会用。
聂小冰一回“北邙鬼府”,东方赫只消对朝元和尚,略加诊视,便会发觉聂小冰曾与自己相遇。
机密已泄,聂小冰尚茫然无知,怎会不在东方赫设词盘问之下,败露一切破绽?连带司马彦、悟非大师,也遭遇无可避免的难测凶险。
司徒潞想到此处,不禁五内如焚,焦急万分。
但“大别山”至“北邙鬼府”间的距离,比到“云南六诏”,近得太多,等司徒潞发现破绽之时,聂小冰早回“北邙鬼府”,她与司马彦、悟非大师的吉凶祸福,也早已无可挽回地成了定局。
吉凶既成定局,司徒潞知道自己便立即赶去“北邙”,也丝毫无补于事,遂只好打坐片刻,沉心静气,把这桩太以令人悬忧之事,暂时撒开,先打点起全副精神,走一步算一步地应付目前局面。
忧思暂消,天君一朗,司徒潞便奔向“恶鬼谷”口。
“恶鬼谷”口的三具金钟,依然高悬,谷中被姬玉城、姬绿绮舅甥放火烧去的楼台房屋,也均修葺完峻。
谷中值勤的为首之人,司徒潞也曾相识,正是“长脚霸主”康醉天座下的得意徒儿,名列“八霸帮”二代弟子高手“四大金刚”中的“玉面金刚”陈通。
陈通忽见有位身穿宽大骷髅长袍,面貌狰狞之人向“恶鬼谷”口走来,遂一抱双拳,含笑道:“尊驾是否由那位霸主推荐,特来加盟,敬请赐告名号。”
司徒潞把喉音逼得颇为沙哑低沉地,摇头笑道:“我不是来此加盟,而是奉了‘玄阴教’东方赫教主之命,有事请谒贵帮余总督帮的‘玄阴使者’。”
“玉面金刚”陈通因从未听说过“玄阴教”,及东方教主之名,不禁愕然问道: “贵教设坛何地?贵教主人大名为何?均请明白见示,陈通才好转禀。”
司徒潞应声答道:“本教设坛于‘北邙鬼府’,教主东方赫,与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总督帮,是颇有渊源的武林旧识。”
这句“颇有渊源的武林旧识”,使“玉面金刚”陈通听得不敢小视来人,遂抱拳含笑说道:“贵使者来得不巧,余总督帮有事外出多日,如今不在帮内。”
司徒潞闻言笑道:“余总督帮既然外出,在下便请谒值月霸主,也是一样。”
“玉面金刚”陈通听司徒潞这样说法,遂一面令人入谷传禀,一面将司徒潞请至谷口石室之中小坐,款以香茗,礼遇周到。
片刻过后,谷内驰出一名劲装弟子,向“玉面金刚”陈通,抱拳躬身说道:“陈师兄,值月霸主有请‘玄阴使者’。”
陈通向司徒潞含笑说道:“贵使者请随我潘师弟入谷,晋谒本帮值月霸主。”
司徒潞点头一笑,便随着那潘姓少年,进入“恶鬼谷”,走到一座高大厅堂以内。
但司徒潞才进厅门,便是一愕。
因为高坐厅上的值月霸主,竟然就是那位十恶不赦的马空群。
马空群一见司徒潞入厅,竟异常傲慢地,微伸右手,命她在旁座坐下。
司徒潞那里会对他计较这些过节,遂在入座以后,仍用沙哑低沉喉音,向马空群抱拳笑道:“奉教东方赫教主,问候贵帮余总督帮安好。”
马空群“哼”了一声,目光如电地,打量了司徒潞几眼,冷冷问道:“贵教怎会设坛于‘北邙鬼府’之中?那是‘重光公主’司徒潞所……”
司徒潞不等马空群说完,便自接口说道:“本教东方教主,本是‘重光公主’司徒潞的师兄,因祖师‘玄阴仙子’,偏爱司徒潞,甘冒武林大忌,越次传宗,东方教主遂气走‘幕阜山玄阴古洞’精研绝艺。如今艺成出山,选择‘北邙鬼府’,设坛重振‘玄阴教’,便是要向‘重光公主’司徒潞报复,问她一个擅改教宗,叛师背祖之罪。”
马空群听完话后,这才脸带笑容地,又复问道:“贵使者来找‘八霸帮’何事?”
司徒潞应声答道:“本教东方教主有件东西,命在下特地带来呈交贵帮余总督帮过目。”
马空群笑道:“我余大姐有事外出,‘八霸帮’中的一切事务,均由马空群值月掌管,贵使者请把东方教主送来之物,交我便了。”
司徒潞便自“骷髅长袍”之中,取出那具用包袱包好的“天龙面罩”,递在马空群的手内。
马空群打开包袱,不禁勃然变色,两道宛如冷电似的目光,凝注在司徒潞的脸上,厉声问道:“这是本帮‘天龙霸主’,随身不离的‘天龙面罩’,怎会到了你家东方教主手内?”
司徒潞因在一路之上,早就编好说词,故而不懂不忙地,微笑答道:“贵帮‘天龙霸主’朝元大师,路过‘北邙’,与‘玄阴教’下,起了冲突,被我家东方教主,擒入‘北邙鬼府’。”
马空群听得杀气腾眉,双日历芒乱转,似乎立将发作。
司徒潞对于“武林八霸主”中,只惧怯“仙肌嫫母”余不邪一人,遂毫不理会马空群那副凶相,仍自从容笑道:“但我家东方教主虽然擒下贵帮‘天龙霸主’朝元大师,却不愿与‘八霸帮’结仇,特命在下把这‘天龙面罩’,送到‘恶鬼谷’内。”
马空群怒声叱道:“东方赫的胆量不小,也就不怕我把你千刀万剐,锉骨扬灰?”
司徒潞冷笑说道:“在下是‘玄阴教’中区区无名教徒,身份低微,无法与贵帮的‘天龙霸主’朝元大师相比。但东方教主却算准路程,命我限日回归,只悄在下迟回‘北邙鬼府’三日,我东方教主便如马霸主适才所言,要把贵帮的‘天龙霸主’朝元大师,来个锉骨扬灰,千刀万剐。”
这一席话儿,着实厉害,听得那位以刁钻阴险着名的马空群,也空自咬碎钢牙,把司徒潞奈何不得。
司徒潞心中暗笑,冷冷看了马空群一眼,又自说道:“马霸主不必生气,我家东方教主命在下送还‘天龙面罩’前来之意,是想化干戈为玉帛,马霸主又何必这样恶狠狠地,要化玉帛为干戈呢?”
马空群暗咬钢牙,沉声问道:“东方赫打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