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神州道》第5/242页


  旁边的日光牧师介绍着,措辞文雅,语调抑扬顿挫,带着赞美诗般的节奏感,听起来十分悦耳。不过风吟秋猜得到这也并不是特意为自己安排的,这太阳神殿既然要弘扬教义,又将这神殿修得如此巍峨堂皇,肯定是需要常常对外人宣讲介绍的。这位牧师显然是经常在人前宣讲才练出的这一份好口才。
  不过这样一边参观这和神州大陆迥然不同的异域文化风物,一边听人这样细心讲解,确实是从未有过的感受,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是新鲜有趣还颇有意义的事物,风吟秋又感觉到了那种不知道有多久未曾感受过的有趣且惬意的轻松心情。
  到底有多久了?他有些微微愣神,连这个也记不得了,只知道在一个人孤身四处游荡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我过来了,原来不过是回到以前那样罢了。他不自禁地自己笑了笑。
  “风先生,你原来在此,可让得贫道好找!”
  刘玄应的声音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风吟秋转头看去,正看见这位真武宗的长老略略有些气急地站在门口。这场面如果能让其他神州大陆上江湖中人看了必定会觉得稀罕,能让这位已成道门内丹,养气功夫登峰造极的高人露出急迫之态的事情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道门养气静心之法,到了高深处那是连生死都可看得如儿戏一般。
  不过看看刘玄应后面跟着那个满头大汗的姓洪的通译,风吟秋也就明白了,不由得一笑。
  “风先生,大家到底是同舟共济了足足两月,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你却倒好,将我们整船人都丢在那里不管,自顾自地来这里观摩起夷人神殿来了。”既然找到了人,刘玄应略有些焦急的神情也为之一松,然后也注意到了大殿正中那巍峨而光芒四散的神像,顿时也忍不住注目其上。一路走来,环顾四周,大殿的宽阔雄伟和华美修饰也令他面露惊叹之色。
  “这一路行来,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这夷教神殿却是当真巍峨雄奇,气概不凡。我神州之上怕是找不到如此恢弘堂皇的建筑,就算是净土禅院,还有龙虎山上的天师大殿怕是也大为不如。”
  风吟秋笑了笑:“那是,再如何修,岂能大过金銮殿去?而金銮殿再怎么大也是人住的地方,又怎能和神灵居所相比?”
  “儒教大行之时,天子也就是寻常百姓心中的神灵……”刘玄应苦笑了一下,随之他的视线也落在那太阳神的神像之上,注视片刻之后神色越发感慨。“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神?气息么?果然不凡,果然不凡,贫道还从未见过。西狄狼神陨落,五行先天灵物不见于世之后,怕是神州大地再也难见这般直现于世的天地真灵了。”
  “不知刘道长有所察觉没有,自从越过那条元磁风暴带之后,这边的天地法则似乎和神州的不尽相同……可说是条理更为分明了些,也许这便是这边真神更易显化之故……”风吟秋摸摸下巴,眯着眼睛回忆。“……我记得教授我欧罗语的那位欧罗老丈曾说过,我神州大地的天地法则更偏向于混沌之属,因此真神不显……”
  “不然,不然,此混沌一词用得不妥。依贫道所见,那位欧罗老者是习惯了拜祭欧罗大陆上显化而出的神灵,却疏忽了对大道本源的感悟,才有此言……不过这方天地确实与我神州颇为不同,贫道吐纳之间早就有所察觉……”
  旁边的洪译官猛然大力地咳嗽了两声,刘玄应才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时兴起,却是将正事给忘记了。”他顿了顿后摇头苦笑道:“风先生你将我们整船人丢下,自己跑了,可是有些不厚道了,你可知现在整船人都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么?”
  风吟秋笑笑:“但我只是靠着走后门才混进来的江湖散人一个,李大人早就看我不顺眼,如今我自己走了那不是正好么?”
  “但整船就你一个会欧罗语……咳,就你一人欧罗语最为顺畅,你走了之后,我们连和人沟通也不能。虽然那些夷人已经不再来骚扰,但也只是不搭不理,李大人见无人迎接,气得卧床不起,只说夷人不以礼迎接他便死在船上也不能脚踏这欧罗土地,还下令所有人也不得下船。这如何能够?风先生你也知船上淡水食物几乎已经没了,而其他人就算偷偷下船,完全言语不通,想要寻找吃食补给也是没法啊。如今船上已是人心浮动,几位大人争吵不休,下面的水手也尽数鼓噪起来,贫道好不容将他们安抚下来,和陈将军商议之后才悄悄来找你……”
  看着刘玄应一脸的苦相,风吟秋也是觉得好笑。堂堂真武宗长老,道门金丹高人,江湖上无人不敬,庙堂之上一品大员也要礼遇有加,现在却如妇人一般来诉苦。不过这也确实是没办法,这些事情任他功夫再高也不好使,难怪他会也会露出一副急躁模样。
  不过这事对风吟秋来说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本来也就只是搭个船来而已,已经到了这欧罗大陆,对他来说就是达到了目的了。那所谓外聘通译的身份不过是糊弄人的,替他们解释清楚了之前的误会,让港务总督和神殿的人不再去找他们的麻烦,风吟秋就觉得尽到了责任,也就拍拍手丢下他们跟着太阳神殿的人走了。倒没怎么多想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在他看来这一整船人,连那艰险万分的两月多海路都挺过来了,这到了陆地还没办法么。偏偏还真搞得这样鸡飞狗跳。刘玄应要靠着洪通译那连半壶水都算不上的翻译找来这个地方,也真难为他了。
  刘玄应身后的洪通译也站了出来,满脸尴尬地先行了一礼,吞吞吐吐地说:“这位风先生,下官……厄,不是……这个本官,哎,不是不是……是在下之前言语上曾多有得罪,还请风先生莫要放在心上。还请风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回来替大乾使节尽力。嗯……这个……有空还请多多指教在下一些欧罗夷语……”
  之前这位洪通译自持礼部正统的位置,对风吟秋这外聘而来的通译很是看不起,还颇有几分提放敌意,在船上的时候偶遇几次还出言嘲讽。大约是觉得不过是对付帮海外蛮夷,自家所会的就算不多,随便指手画脚地呵斥一番也够了,这编外的外聘之人纯粹就是多余碍眼,哪知来了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而连刘玄应也对这外聘之人礼遇有加,这才勉强放下脸面来道歉求教。
  风吟秋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不管是这洪通译还是那李大人,在他眼中分量还不如那几个熟识了的水手,整个大乾使节团能让他真正看在眼中也就只有刘玄应一人而已。至于回到使节团那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刘玄应开口请求,他也实在没那份心思。
  好在这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风吟秋一笑:“其实只是通译之事的话,那是简单之极的。不瞒两位,这欧罗神术中有类似灌顶之法,只要法术一起便可学会欧罗话语。我这欧罗语也是如此得来的。洪通译若是想要,我帮你问问这太阳神殿中的祭司。他们应该有人会用才是。”
  “当真?”洪通译一听之下,惊喜交加之下差点就要涕泪纵横了。“多谢风先生指点,有劳风先生,有劳风先生了!”
  “就如此容易?”刘玄应听了也是一呆,让整个使节团鸡飞狗跳,连他这个修道有成的道门高人都颇为焦头烂额的,原来不过是一两个法术神通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欧罗法术颇有独到精妙之处,刘道长莫要小觑了。”风吟秋淡淡一笑。“这欧罗大陆地域复杂,异族众多,异族沟通之时极多,自然也就产生出这类法术来。我神州大地人族一统天下,前朝又以儒教治国,不止车同轨书同文,连话语也要一统,自然没人朝这方面去想了。如何,刘道长可也要请欧罗牧师来施法学习欧罗话?”
  刘玄应想了想,摇头苦笑:“灌顶之法神识交融,是要放开自身识海灵台吧。贫道暂且还是不用了。”
  修道之人敞开识海受人灌顶,比学武之人放开身体容人拿捏筋骨,运气探知筋脉还要敏感忌讳,若是德高望重修为比自家精深的前辈高人也就罢了,这施法的却是不知深浅的异族蛮夷,就算知道对方没恶意,心中也肯定是不愿的。刘玄应这反应也在风吟秋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勉强,就开口问不远处那替他讲解介绍这神殿的牧师,请他给洪通译施法。
  “如果这位西方人先生也是我主阿曼塔的虔诚信徒,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祈求阿曼塔沟通我们的意识。但他并不是,我也没办法了。可以对所有智慧生物施展的异族永久性通晓语言是五阶神术,几位高阶祭司都因为邪教徒骚乱的关系暂时不在,日光神殿中现在只有驻守的大祭司阁下能施展。不过既然是您开口要求,大祭司阁下也必定不会拒绝的。不过他现在正在会议厅中和守护之手的诸位大人商议要事,要不然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看看。”
  看着牧师彬彬有礼的回答离开,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纵然没有立刻便如愿以偿学会欧罗语,洪通译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如果不是在礼部中浸淫多年,朝廷体面君子礼仪已经成为本能,几乎就要抓耳挠腮手舞足蹈。稍微冷静一下,又想起一事来,对刘玄应和风吟秋分别施礼说:“风先生,刘道长,在下有一事相求……能不能请两位对这施法授语之事替在下保密?”
  风吟秋笑笑不说话,刘玄应则淡淡道:“那自然不能。使节团原本就必须有至少一正二副三位通译,只是和欧罗大陆断了多年往来,人才难觅,才只得你和风先生两位。风先生若不归去,只依仗洪通译你一人,这如何能够?”
  “这……是,是……刘道长教训得是,刘道长教训得是……”洪通译面有惭色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惊问。“风先生不回去了?风先生如何能不回去?”
  刘玄应看向风吟秋,淡淡苦笑:“虽然见到风先生之后,贫道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要为其他人尽力问一句:风先生,能否看在这两月同舟共济的情谊上重回使节团?这欧罗大陆局势莫测,此行前途难料,波折困境必定不少,若有风先生在,一切艰难自可迎刃而解。贫道还请风先生回来。”
  一旁的洪通译听得差点连眼睛都鼓出来了。在他看来风吟秋只不过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混进使节团来混饭吃的江湖人,刘玄应就算在使节团中挂名的身份不高,但实际上地位超然,如果放在朝廷中,就算礼部尚书侍郎也要以礼相待,之前的言语客气还可以说是君子风度礼贤下士,现在说出来的话却近乎于恳求。
  风吟秋却笑笑:“刘道长太抬举在下了。不过几手江湖把式,哪里入得了真武宗高人之眼?使节团能者无数,高手如云,也不缺我一个了。”
  刘玄应不回答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顿了顿,风吟秋面色一整,叹了口气重新说道:“好吧,既然是刘道长开口,我也不说废话了。我原本就是顺便搭个船来这欧罗大陆的,朝廷使节要如何我是一点也不想操心。那几位大人的咸酸规矩太多,就算管不了我,终究是难听聒噪。我自有我的去处。”
  “你……你怎能……”洪通译瞠目结舌,在他的认知中很难想象会有人如此不尊朝廷不守规矩,就像很难想象这人居然能不吃不喝不睡不呼吸一样。“风先生你难道不是大乾子民?既背着通译名分,难道不该为朝廷,为同胞略尽些绵薄之力?”
  “我就是我,也不是什么其他的。该操心的,我在神州之时早就操得够了。”风吟秋淡淡说道。“不过大家终究同舟共济了两月之久,能帮的我自然会顺手为之。我下来就去向这太阳神殿的牧师问清楚该如何去因克雷,还有这欧罗大陆上的局势详情,沿途该注意些什么,这样你们上路也心中有数。有刘道长在,有陈将军在,还有沐仙子,纵是有些什么波折变故也应该应付得了才是。”
  “如此……也是只能多谢风先生了。”刘玄应一声叹息,还是对风吟秋一拱手。
  “倒是辛苦刘道长了。”风吟秋也对着刘玄应拱手为礼,一笑。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时日,让这位真武宗长老烦心头痛的事情还有不少,也真难为他这样一个道门高人,来替那一大队人当爹作娘。
  洪通译翻着白眼,欲言又止。这人难道不知道使节团乃是以李大人为首的么?
  “贫道也只有回去和陈将军沐道友多多合计一下了。”刘玄应脸上的苦笑越来越苦。


第六章
  沐沁沂躺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半睡不睡地眯着眼睛,半醒不醒地听着不远处船舱中传来的喧闹争吵。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施法祛除水分了,身下厚厚的棉被都有些发潮,昏暗漆黑的舱房里,睁眼闭眼其实都一个样子,元磁风暴中所受的震荡还是一直让脑袋昏沉沉的。嘬着嘴里的木灵果残渣里最后的一点汁液,也就只有这东西传来的酸涩味,还能让沐沁沂感觉到点生机和生趣。
  隐约传来的争吵声越来越厉害,好像是几个水手头目和陈参将手下的亲兵在争执。明明到了陆地,却莫名其妙地被个命令困在这没吃没喝的海船上,肯定没人高兴。朝廷命官的头衔在神州之上面对平民百姓也许还能有些用,真正的江湖好汉面前都不大好使,更别说这是万里之外的异域番邦,而敢上远洋海船的水手都是有血性的,如果不是刘玄应的安抚和答应去想法子,之前早就不管不顾地闹腾起来了。
  而现在刘玄应一去半天没了下文,船上的食物所剩无几,只能保障供给几位大人。前一阵子在海上的时候都只能靠着捕猎海中渔获充饥,好在以刘玄应的手段,几百上千斤的大鱼和海兽都是手到擒来,倒没人饿肚子,但现在这靠了港之后刘玄应又不在,这问题就立刻严重了起来。这些水手都是饿了整整一天了,偏偏下船之后就肯定能弄到吃食,饥火早就熬成了怒火。
  其实就算阻拦他们的那几个兵卒自己也都饿得头晕眼花,并不大真心愿意阻拦这些水手,只是这些人闹腾的动静太大,真要让他们下船了李大人肯定能察觉,怪罪下来他们也经受不住。两边先是呼呼喝喝,接着就是推攘了几下,眼看就要动手起来。
  一群蝼蚁。沐沁沂无聊地又翻了个身。如果她出去,很容易就可以制止两边的人,但是她懒得动。这些连自身喜怒哀乐,生死存亡都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庸庸碌碌之辈,在她眼里还不如水里的鱼儿来得可爱,至少鱼在水中还活得自在。这些人连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受人指使,为什么要为一个酸腐官僚的固执己见争个你死我活都不清楚,没有看透周遭的眼光和智慧,更勿论是冲破困境的勇气。包括那几个礼部官员也是一样,就活在一片无形的小小天地里,和猪活在猪圈中一样自得其乐。
  整艘船上,也就只有四五个人有真正的自己的心思想法吧,可惜都是各怀鬼胎,包括现在也是……早知就不来趟这摊浑水了……那姓风的小子挺有趣的,也不知道自己认错没有,找个机会去逗逗他,看起来挺招人喜欢的呢……
  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中,沐沁沂的意识慢慢地朝真正的睡眠中滑去,但忽然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一阵古怪的水行元气之力在波动,于是一下就醒了过来。
  在元磁风暴中受到震荡的神魂还没有痊愈,而且越过元磁风暴之后,这边的天地法则和神州的有些区别,沐沁沂都不怎么敢动用法术的了。但她依然还是神水宫的弟子,其他的气息都还好说,水行元气的波动她却是怎么也不会搞错的,就像一个炒了一辈子菜的厨师,丢下锅铲再久,还是能一闻就知道是油烟味。这水行元气的气息很古怪,她从没有感受过,但这确实又是,而且离得很近。
  沐沁沂一下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不远处,挤在通往甲板的通道口,正立刻就要动手的两批人看见了他,立刻就停了下来。
  “沐仙师,沐仙师原来在这里。”
  “沐仙子,惊扰到您了,真是罪过。”
  “沐仙子,您来得正好,这些人……”
  这两批人忽然就变作了一群人,对着她有的是点头哈腰有的满是恭敬有的全是讨好的神色,基本上所有的眼光都是贪婪地在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上掠过,又怕显得唐突纷纷忍住,结果又是忍不住不经意间去偷看。吞咽口水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响成了一片。
  枯燥无味的长途海船上,一个身姿妙曼面目姣好的年轻女子,就是一群快要饿死的狼中间的一大块鲜肉,是种绝大的向心力。但实际上,这种向心力却又不至于产生内斗和混乱,在出海的水手心中,神水宫的仙子们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预测洋流,平息波涛,还有更重要的施法将海水滤成淡水,那是比自家性命还要紧的东西,心中再有什么想法也都要给压住了。而使节团的那些兵卒杂役,有上面儒学深厚的大人们盯着,连谈论都只能私下里谈。
  所以沐沁沂甚至是有些故意的,穿着的都是能将身段显示得更好的衣衫,只要尽量避着那几位道学先生,享受周围男人们那好像发烫却又躲躲闪闪的目光,是这海上生活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不过这时候她却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只是问:“刘道长呢?是去吧那个……风先生找回来了么?”
  “还没有呢,刘仙师带着洪通译都出去老半天了。”
  “听说风先生是被那些番夷给带走了。”
  “前面甲板上打得砰砰砰的,沐仙子您听到了么?听说是一帮番夷强要抓李大人他们,刘仙师出手将番夷给尽数击倒了,后来又来了一些人,风先生上去和他们说了说,就被他们带走了……”
  回赐使李文敏大人极为看重在欧罗番夷面前展现天朝风范,之前那第一次和欧罗人见面的时候,一切闲杂人等,水手,普通兵卒等都不能出现在甲板上,沐沁沂身为妇人之身,当然也是如此。她也没有亲眼所见之前甲板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水手兵卒立刻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释。
  “也就是说,刘道长和风先生都没有回来?”沐沁沂眼神一凝,指着斜下一个方向问:“那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货仓。”
  “好像回赐给番夷的礼品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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