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生物调查局》第2/546页


  我灵机一动从地面捡起一个用铁柱子托着的蜡黄色小碗儿,把灯油给倒了进去,把灯芯给扔进了碗里。
  用过油灯的都知道,那东西其实没那么复杂的,你就是拿个吃饭用的碟子,往里倒点灯油,一样能当灯盘子用。
  我等灯油把灯芯泡的差不多了,就划着火柴点上了油灯。我没想到,那火苗子一窜起来就冒出了绿光,暗绿色的火苗瞬间照亮了半个屋子。
  可是西屋顿变得一片惨绿,往哪看都是绿影,屋里的温度也像是降低了不少,把我冻得直打哆嗦。
  那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出跑,可我还没到门口,西屋大门就自己关上了。
  我在里面使劲儿拽了两下就觉得不对了――西屋大门刚被我拽出条缝,马上就被拉回了远处,要是外面没人拽着门,大门怎么能自己关上?
  可是,外屋门早就让我给插上了,我家除了我,还有能有谁在?
  我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大门却自己敞开了一条缝,门缝外面露出来一只圆滚滚的眼珠子,那人就像是没长眼皮,眼珠子完全突在外面,扒着门缝往我脸上看。
  我吓得直往后退,那大门却在一点点自己往里开,没一会儿的工夫,外面那人就露出来大半个身子。那人的脸被头发盖了一半儿,半边身子穿着煞白的衣服,半边身子也不知道是穿着黑衣还是藏在了阴影里面,看着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人明明离着我还有三四米远,却把手往我身上伸了过来。我眼看着那人的手一下到了我眼前,指尖差一点就碰上了我的鼻子。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抓起炕沿上油灯砸了过去。
  油灯那东西放在桌上不会起大火,要是打翻了灯盘,让火苗子碰着灯油,马上就能点了屋子。我刚把油灯甩出去,绿色的火团子就从地上掀了起来,门口那人不但没躲,还顺着火光往我身便爬了过来,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烧瞎了,眼珠子上泛着白花花的一片白膜。
  整个西屋连个窗户都没有,我想跑都跑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往我脚底下爬,等我躲到没处躲的时候,那人贴着地面抓住我的脚脖子。
  我只觉得自己脚底下一凉,就看一只手顺着我胸前伸了上来掐住了我脖子,我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炕沿上抽烟,一看我醒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说我怎么一出门儿,心里就直突突,原来是你在家作死啊!你咋不上天呢?”
  “你点着的那是啥你知道不?那是死人脑瓜骨做的敬神盏,装酒用的东西。你往里面点灯油,山神下来喝酒了,结果扔你烧了一脸火,你可真有本事。”
  我被我爷骂得不敢吱声,他却越骂越来劲:“你能作啊?你怎么不往敬神盏里撒泡尿呢?”
  “撒了!”我吓得憋着嘴想哭,可又不敢不说实话,我在屋里玩的时候,确实有泡尿不想出去撒,就给尿到了从箱子里那出来的一个壶里了。
  我爷赶紧跑过去拿起壶来闻了一下,气得全身直打哆嗦:“你个小犊子,你这泡尿把你自己的小命儿撒没了。”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后来我才知道,我烧敬神盏那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只要我爷能跟人家圆和通了也就没事儿。
  但是,我往壶里撒的那泡尿却要命了。哪壶里本来就半壶酒,是专门用来敬奉神明的御神酒。我爷得拿着御神酒请来更大的神明,帮我去压邪,才能把事儿给了了。
  可是,我爷不知道自己敬上去的是半壶尿,这下该压得邪没压下去,反倒把上面的大神给得罪了。
  我爷气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我小声跟他说:“爷,是不是我得罪仙儿了?要不,我去给他磕头赔罪。”
  “把嘴闭上!”我爷没好气儿的骂了我一句,自己钻进西屋点上三炷香。也不知道是在跪在地上念叨什么?
  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听见屋里哗啦一声,等我爬起来一看,才知道是我爷把香炉子给摔了。
  我爷站在屋里指着房梁破口大骂:“老子求你,你还真当给你点逼脸了是不是?你敢动我孙子,老子就先让你死。”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让我爷从屋里被窝里拽出来扔进了那口红木箱子:“在这儿等着我。千万别出来。”
  我眼看着我爷从供桌下面抽出两把刀来别在身上,又从房梁上摘下来一个油布包,抗在身上走了。
  我自己坐在箱子里等了半宿,直到天亮才看见我爷回来。我爷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脸色白得吓人,走路都走不稳当。
  我吓得赶紧爬出来把他扶到了炕上:“爷,你这是咋了?”
  “让我睡一会儿!”我爷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宿,中间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那时候还以为我爷死了,吓得哭了好几回。等我爷醒了,他的气儿也消了。坐在炕上连着抽了两三袋烟,才跟我说:咱们老陈家的老家是东北,你太爷却在京城附近住过……
  当年,你太爷惹了大祸,才让我们回来避难。我追你太爷追了好几年,也没找到他的去处。后来是你太爷忽然找上了我,告诉我,你家里要出事儿。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太爷是死是活。可我知道,他告诉我的事儿,肯定准。我拼了命的往家里赶,还是晚了一步。我到家的时候,你爸已经没了。
  我不敢再带着你待在京城,就带你回了东北老家。你三岁那年出过一次事儿也差点没了,你太爷又回来了一次,告诉我等你十二的时候,拿着那壶御神酒,去山上能救你的命。
  你小子倒好……
  我爷说到这会儿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跟我说:这就是咱爷俩的命,等你十二岁。我带着你上山,能活咱们一起活,活不了,咱爷俩死也得死在一块儿。
  从那之后,我爷再什么也不瞒我了。他告诉我:我太爷当年在京城摇小鼓,是为了找一件了不得的东西。那件东西没找着他就走了。我爷估计,我太爷很可能是死在了什么地方。回来告诉他家里出事儿的是我太爷的魂儿。
  那天给我家送灯笼的人,送来的是一股邪气,我爸把邪气挡了九分,可我还是沾上了一分邪气。有那股邪气,我活不过十二。
  我爷这些年一直护着我,就是为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帮我化邪。可现在别说是化邪,能不能闯过我自己惹的祸都不好说。
  打那天之后,我爷就在家里挖了口井,井底下放上了棺材,白天我还像平常一样去上学,晚上回来就跟我爷一起睡棺材里。
  我每次睡觉之前,我爷都把他红木箱子的东西,扔在我边上,让我抱着睡。我每次抱着那些东西,都像是能听见有人在我身边说话,或者干脆就像是抱着个人,睡到半夜那些东西还能动上两下。
  等什么时候那件东西上说话的声没了,我爷才把东西拿出去烧了。
  东西不够了,我爷就出去收,回来再扔我边上。可他后来收的东西,都没他箱子的玩意好,有时候就是几枚生锈的大钱儿,偶尔才能碰上点别的玩意。
  我爷除了不让我好好睡觉之外,每隔三天还得让我吃上一顿坟头饭,那饭是我爷晚上做好了端到坟地里,第二天早上再端回来给我吃。饭里全是土腥味不说,弄不好吃上两口就能吃出条虫子来。
  可我爷却告诉我,就算里面吃出只癞蛤蟆,你也得给我嚼碎了咽下去。我不吃,他就掐着脖子往我嘴里塞。不管我哭成什么样,他都不心疼。
  我自己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可是我同学都说我身上带着股凉气,尤其是两只手,一摸上去都凉像拔人。他们都笑话我是死人。我心里有苦也说不出来。
  我也问过我爷,他用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我爷告诉我:等咱爷俩闯过去那一关,你不想学,我也教你。要是闯不过去,说什么都是白扯。
  我就这么着,在棺材里躺了三年,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天……


第3章 上山
  我以前过生日,我爷都是早早起来给我煮两个鸡蛋,下一碗面条。可是那天早上,我爷自己端着碗可着劲儿的吃东西,却什么都不让我吃。
  我后来才知道,我爷那是为了救我。
  我委委屈屈的看着我爷吃光了一大碗面条,才小声问道:“爷,我的饭呢?”
  我爷摸了摸我脑袋:“等咱们回来,爷给你下饺子。今天你要是饿了就多喝点水。走吧!咱们山上。”
  东北这边山高林子深,真要是往里面走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走出来。尤其是深山里面的老林子,先不说山上有没有野兽,单是连天的树叶就让人不敢轻易涉足。
  因为林子太深,有些个地方到了五月分积雪都未必能化干净,就算赶山的人都不敢轻易往里深入,可是我爷却是带着我往老林子深处走。
  我早上没吃东西,我爷又非得让我喝山水,那水清是清,可山上的雪还没化干净啊!那谁喝上一口都是透着心儿的凉,我走了没多远就觉得又冷又饿,吵着要吃东西不可。
  我爷合计了半天才从兜里掏出包白糖:“实在挺不住,就多吃点糖。咱们还有大半天的路得走哩!”
  我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爷,你到底是要干啥?”
  我爷平时最疼我,家里有一口肉,他都不会让我吃菜叶。要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肯定舍不得我饿着。况且,他自己还在大吃大喝,我爷肯定是有话没跟我说。
  “没啥事儿,你一天瞎想什么呢?”我爷偏偏不肯承认。
  我趁我爷不注意,伸手把他酒壶抢过来对到了嘴边上:“你不说啥事儿,我就喝了。”
  “你个小犊子!”我爷骂了一句就泄了气:“放下吧!我这些年,让你睡棺材,给你抱老物件,就是为了磨掉你身上的人气儿,只有你身上的人气儿没了,咱们爷俩儿才有胜算啊!”
  我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我知道我爷是什么意思了:他不让我吃东西,是为了不让我沾上烟火气,他自己拼命吃饭,是为了让自己身上人气儿更足。他这是要是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啊!
  我爷一看我哭了,顿时来了脾气:“把你那点猫尿憋回去,大小伙子遇上点事儿就拉拉尿,丢不丢人?”
  我爷嘴上骂着我,手却在给我擦眼泪:“野子,不是爷要充好汉,是那东西太厉害了。我已经老了,你也还没长成,要是硬打硬抗,咱爷俩捏一块儿都不够人家嚼裹的!我把那东西引走,你钻他窝里断他的根。咱爷俩能不能活全都看你了。”
  那时候,说我不害怕是那是假的。可是人要是被逼到的一定程度,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我那时候,大概也就是这样。没一会儿,也就镇定了下来。我爷这才松了口气。
  我爷始终没说那东西是什么,放在以前,我不一定敢问,现在,我不问也不行了:“爷,你说的那东西是啥?是鬼么?”
  我爷一边往前走,一边跟我说:“这世上哪有鬼?鬼都在人心里,你不想,他就不来。用不着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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