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的日常》第43/80页


  祁杭在奏折中写到,他已经将徐彻、张继等人勾结粮商、乡绅贪墨赈灾粮的始末查明,一干证据俱全。另,广昌、广平两县的长河堤坝溃堤另有隐情,因涉及漕运总督衙门及江南织造坊,特请汇全证据后回京一并审理。
  “任凭徐彻再巧舌如簧,铁证之下,恐怕再难为自己辩驳脱罪了。”严静思合上奏折,内心爽快的同时,谨慎打量了一番宁帝的脸色,“就是不知道,徐家会如何打算?”

☆、第45章 别样贺礼

  “徐彻在城南有一处偏僻的私宅,内藏赃银数十箱,数额巨大,徐尚书配合查抄有功,抵消教子无方之过,官复原职。”
  宁帝垂眸,一边呷着茶,一边悠悠道。
  严静思眼皮一跳,吊着眉梢打量了宁帝片刻,联想他刚刚让人将徐?掠牍阊艄?主私下往来的信件原样放回,就知道宁帝对付徐家是打算分步走。
  第一步: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徐彻开刀,割开徐家的动脉,放血。
  按大宁的行市米价,一石下等大米一两二钱,广昌广平两县灾民,现在的赈灾标准是每个月十五万石,折合白银十五万二千两。
  查处一个户部左侍郎,就能养活两县灾民至少两个月。
  啧啧,严静思暗叹,国库空得能跑马,宁帝眼下这招看似一箭双雕,既能整肃官场,又能充实国库,实则午夜梦回时,心里不知要多窝火。
  宁帝眼皮微微抬起,看着兀自思考中的严静思,尤其是看清她不经意流露出的了然和同情,不由得心头一梗。
  反观现下的处境,宁帝的眸色又暗了两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该被人看笑话!更何况,眼前这人看似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但事到临头,都在倾力相助。
  罢了,被笑话就被笑话吧!
  千秋节在即,祁杭刻意押后了回京的启程时间,目的就是将会审越州案拖到皇上的生辰之后。
  朝臣们无论派系,在这个时候也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然而,风雨欲来的肃穆和压抑并未因为朝堂上难得的“和睦”而淡化,反而如团云拥簇般愈演愈烈。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向前滑行,宁帝的生辰终于如期而至。
  没有往年君臣同乐的盛大筵席,也没有璀璨华丽的烟火,宁帝的二十七岁生辰,极尽节俭之能事,往年喧嚣丰富的节目,最后只被压缩为一顿家宴。
  严静思第一次亲眼见到了成王。
  套用江湖术士惯常用的夸赞之词一句话概括第一印象: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生的富贵相貌。
  美中不足的是,待人太过周全亲和,让人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那一世的中央空调,美其名曰暖男,实则最是误导人。
  严静思不露痕迹地瞄了眼徐贵妃,心里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宁帝轻咳一声,让福海将自己桌上的那盘清蒸蟹端到了同坐在上位的皇后桌上。
  想来是严静思这个皇后十年来布景板的印象深入人心,如今宁帝稍稍秀秀恩爱,在座的诸位皇家家庭成员们就像被突如其来塞了一嘴剧毒狗粮似的。
  严静思面不改色地口头表示谢意,默默看了横行无力的蟹将军几秒钟,果断下手。
  严静思将一套蟹八件用得得心应手,如行云流水一般,让看着的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胃口大开。
  严静思将拆卸好的蟹黄和蟹腿肉分盛两份,让康保和挽月分别送到了怀王和康王的桌上。
  宁帝唇边噙着浅浅笑意,看着怀王和康王起身向严静思和自己道谢,而后眉开眼笑地享用蟹肉。
  宁帝恍惚觉得,刚刚皇后拆壳卸腿的时候似乎在磨牙,仿佛手里的不是螃蟹,而是他!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成王起身,手执酒盏,敬道:“恭祝皇上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成王酒杯一举,靖王、怀王和康王也纷纷起身,同道贺词。
  宁帝与往昔那般,笑容和煦地执起酒杯,与他的兄弟们共饮了一杯。
  成王酒量甚好,与兄弟们推杯换盏,数杯酒下肚,浓眉朗目竟不染一丝醉意。
  严静思看了看与他毗邻而坐的靖王夫妻俩,又看了看身边两位两位侧室作陪的成王,浅浅笑着开口道:“成王何须羡慕旁人,本宫瞧着两位侧夫人温婉贤惠,不仅将王府打理得妥善,更是为成王府添了两位小王爷。家和子孝,成王的日子怕是神仙也羡慕不来!”
  “皇后娘娘过奖,愧不敢当。”成王赧笑。
  严静思眼光流转间瞟了眼坐在另一侧的徐贵妃,恰到好处地将话题卡停在这里。
  成王府的两位侧夫人坐在成王左右两侧,身边是两位小王爷,别管人后如何,起码现在看在人眼里,俨然阖家团满、其乐融融。
  然而,甲之蜜糖,乙之□□。
  这副全家和乐图看在某些人眼里,就如美里藏刀,刀刀诛心了。
  虽取消了群臣宴和三日假期,但早朝上,群臣依旧以成王等四位皇家兄弟为首,给皇上进万寿酒,献金镜绶带和以丝麻棉织成的聚福囊。
  群臣虽没赐礼,但自家兄弟则不同。
  家宴未时正式开始,行至申时已至末尾,宁帝总结了一番谢意,将皇庄新产的春茶作为回礼赐给了各人。
  乾宁宫,东暖阁。
  宁帝端坐在软榻上的条案边,脸上哪里还有丝毫微醺的迹象。
  在他面前条案上放着的,是各宫妃嫔进献的贺礼。
  刚刚拆开的,正是徐贵妃的。
  一条看着极为素淡的腰带,但若仔细看,针脚细密整齐,上面还绣着银白色的云纹,细节上处处体现着做工主人的用心。
  “这是......”福海看着觉得很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宁帝讪笑,“当年朕奉父皇之命前往西川平乱,临行前,再一次前往徐府求亲,当时,她就是送了朕这样一条腰带。可笑,朕当时还以为,她的意思是如这腰带一般心身相系,何其愚蠢!就是不知,朕的兄弟中,到底有几人收到过这样的腰带?!”
  “皇上――”福海不忍见宁帝这般,“您又何必如此自诽?!”
  宁帝自嘲地摇了摇头,回忆与过去,于自己只是悬在头顶的警示之刀,已再无丝毫的温情与留恋。
  “皇上,您不如看看,皇后娘娘为您准备了什么贺礼?”福海有意转移宁帝的注意力。
  宁帝想到家宴上皇后刻意往人心头扎刺的举动,不由得苦笑。幸好啊,针对的不是自己。
  严静思送给宁帝的贺礼,是一方用素色锦缎包着的八宝机关盒。盒子四四方方,边长一尺不到,也就能容下宁帝两个半拳头的空间。盒身的漆雕繁复精致,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此类机关盒,宁帝并不陌生,按照八卦推演,将盒子四面上的暗扣推至正确的位置,盒子便会自动打开。
  只是,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宁帝有片刻的愣怔。
  “这......”福海盯着盒子里厚厚的一沓银票,这了半天也这不出下文。
  皇上生辰直接送银子,这心意,是不是略敷衍了些?
  福海呵呵干笑了两声凑上近前,状似对案上的八宝机关盒极为感兴趣,毫不吝惜地赞道:“皇上,您看看这盒身上的漆雕,真真是鬼斧神工,您说,这该不会是出自邢大师之手吧?奴才听说,邢大师可是早两年就封刀了,若真是他的手艺,足可见皇后娘娘对您的用心之诚,唔――”
  宁帝抬手就将包裹机关盒的素锦捂到了福海嘴上,“知道吗,你心虚的时候话特别多。”
  福海捂着素锦转了转眼珠子,片刻后垂死挣扎道:“真的?奴才自己竟不知呢!”
  宁帝懒得把他全戳破,视线转回眼前的盒子上,眼里的笑意逐层漫了上来,就连声音也受了感染,似自言自语道:“今年的贺礼,顶数皇后的最合朕意!”
  福海默默将素锦捂回自己嘴上,在意识里一遍又一遍自我催眠:皇后的贺礼是八宝机关盒,银票只是配搭儿!
  福公公拒绝面对皇上沦为银子控的现实,广坤宫内,挽月等人也在为自家主子“简单粗暴”的贺礼心神不宁。
  严静思翻看着母亲郭氏刚托人送进来的家书。
  离开严家的束缚,郭氏的手脚彻底放开,又有经验和钱财加持,严静思规划的广济堂医馆已经初步筹建起来,就连坐馆大夫都签好了契书。
  这等速度,严静思觉得或许该调整调整五年计划,将预计开设的医馆数再增加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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