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那朵白莲花》第64/165页


  原本事情进展顺利,但就在要押人去香积山那晚,三十余个药人忽然失踪,负责此事的丁邙也下落不明。
  丁邙此人绝不可能背主,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中途截走了,偏偏卫尧还跑了回去,二皇子将此事交由林修睿去查,好巧不巧就遇到了火烧王府林湘毁容。
  这些日子他被闹得头疼欲裂,这探查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世子。”房门被人敲响,林修睿应了声后,小厮便推门而入,恭敬道:“二皇子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林修睿心下一紧,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疤,道:“走吧。”
  日头渐渐高起,烤的地面都有些扭曲,温度高的可怕,连带着吹来的风都有些逼仄的味道。林修睿掩了掩额上沁出的薄汗,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天,蹙着眉头进了书房。
  房中放着几缸冰块,凝成白色的雾气被打着扇的小丫鬟扇散,房中温度骤降几分,从烈日灼阳下踏入,只觉得通体舒泰。
  “属下见过二皇子。”
  卫峥穿着月白绣竹纹锦衣,临案提笔,单手负背,正笔走龙蛇写着什么,闻声只头也不抬道了声:“坐。”
  片刻之后,他搁下笔,细细瞧了一眼之后,将纸揉成了一团,扔进纸篓之中。
  “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卫峥挥了挥手,遣了小丫鬟出门,才问道。
  林修睿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道:“属下有负殿下厚望,暂未查到有用的信息。”
  卫峥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你的脸……”
  林修睿忙用袖子遮住,躬身道:“府中出了点事,只是小伤,不碍事。”
  卫峥冷哼一声,怒道:“男儿志在建功立业,当把精力放在朝堂之上而非后宅,你倒是极好,偏反其道而行之。”
  林修睿浑身一震,面上骤然一白,张了张口,终究只是道了声:“属下知错。”
  卫峥拂袖转身,向着门外道:“进来。”
  林修睿心里有些许不安,随即抬眼望去,高天行大步跨入之后,对着二皇子见礼:“属下参见二殿下。”
  卫峥叫了起,却是转身看着林修睿,冷声道:“你既伤了脸,便好好在府中歇息几日,将手中未尽事宜,交给天行去办。”
  “殿下!”林修睿躬身抬手,力竭镇定道:“属下小伤无碍,还望……”
  卫峥踱步过来,伸手拍了拍林修睿的肩头,打断林修睿的话,缓缓道:“你跟着我这么些年一直未出过岔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力不止于此,多年来也算是尽心尽力,不曾好好休息过,如今便趁伤好好休养几日。”
  林修睿肩膀处一僵,美名其曰是休息,但他心里很清楚,今日若是就这么过了,日后便是与二皇子离了心。
  “多谢殿下体恤,属下自知行差就错,请殿下责罚。”
  满室的寂静,片刻后,卫峥道:“如今这个时机,每行一步皆是如履薄冰,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差错,是我身边的人犯的。”
  林修睿闻言,有些心惊肉跳,在如此凉爽的房内生生激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属下知罪,还望殿下能给属下将功补过的机会。”
  卫峥探了口气,究竟是与林修睿相处多年,若就此弃之不用,着实有些可惜,半晌之后,他才道:“将事情交接于天行后,自去刑堂领十个鞭子,旁的,待你伤好之后再说。”
  林修睿松了一口气,心中五味陈杂,他让二皇子失望了!不过还好,二皇子处罚了自己,若是不罚,自己此生便算完了。虽然最终还是要将手中的事情交出去,但结果已是大不相同。


第57章
  不过刑堂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鞭柄以玄铁打造,鞭稍不似寻常软鞭以粗麻扭成,而是将刺荆藤经药水长时间浸泡过后,剥下其表面那层坚韧的皮,七八股合在一起编制而成。
  整个鞭长约在六尺,粗约二指,鞭稍上横刺密布,因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荆刺坚硬如铁,鞭身韧性极佳,往往一鞭子下去,过长的鞭稍就如同蛇般缠绕上身体,用力抽走的同时,鞭稍上的横刺就似数十把刀子齐齐划过,扎进皮肉,割得人鲜血横流。
  林修睿将手中未尽事宜全数交给高天行后,心惊肉跳地到刑堂领了鞭子,如此十鞭过后,整个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可以称得上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这般被抬回荣昌王府的时候,惊了院内一众下人好大一跳。在他们眼中,林修睿大抵就如那无所不能的天神,连走路都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威风。怎么好好的出门,半日不到的功夫,就伤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林修睿自觉丢脸,是以一回府就对着院内下了禁令,谁也不许将此事外传,若有违者,即刻杖毙。可他这大张旗鼓被抬来的样子,见到的人不在少数,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得整个王府皆知。
  气得林修睿呕了一口鲜血,羞愤难当。
  孙明德刚替他上好药,虞老夫人就领着林啸与张氏到了,连平日里最不受待见的张仪琳也带着丫鬟进了登宵阁。
  甫一踏进房门,看到林修睿那虚弱的模样,张氏与张仪琳就不约而同地拿着帕子喋喋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林啸蹙眉道。
  虞老夫人视线扫过依旧哭个不停的张氏二人,只觉这哭声扰得人心烦,厉声道:“哭什么哭!要哭滚回自己院子哭!”
  张氏一愣,立马抿住了唇,只是双眼通红,看样子还委屈上了。
  “睿儿,到底出了何事?怎的受了如此重的伤?”老夫人看着唇色苍白的林修睿忧心道:“还有你的脸,怎么回事!”
  林修睿趴在枕头上,稍一偏头就扯得背后疼痛,闭眼挨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祖母不必担心,过两日便会好。至于这受伤缘由,恕孙儿不便多说。”
  老夫人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默默地叹了口气。
  林啸拍了拍张氏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着孙明德问道:“大夫,我儿情况如何?”
  孙明德却忽然侧过头,掩嘴打了个哈欠,拭去眼角泛着的水光之后,这才回头对着林啸拱手道:“王爷放心,世子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敷上几副药便会痊愈。”
  林啸松了口气:“那便好!”林修睿如今可是这府中支柱,千万不能有事!
  孙明德复又打了个哈欠,浑身不知觉地抽动了几下,腰间一个小瓷瓶露了半指出来。
  这般奇怪的动作惹得站在他旁边的顾怀瑜侧眼望去,视线稍偏,落到了瓶口处塞着的红缨上,那半截瓶颈细长,造型别致,看起来略微有些眼熟。
  想了想,顾怀瑜向绿枝招了招手,附耳轻言几句后,绿枝点了点头。随后不着痕迹往孙明德旁边移了几步,在孙明德抬脚欲走之时,伸出脚一绊。
  孙明德哎哟一声,整个人便向着一旁栽倒,眼瞧着就要摔倒在地,却被绿枝一把搀扶住:“大夫,您怎么了?”
  孙明德站稳身子后,连抚了几下心口:“没事,约莫是这几日太累了。”他心中有些焦躁,只当这番腿软是后遗症发作了。
  绿枝笑道:“真真是辛苦大夫了。”
  “悬壶济世,乃医者本分,应当的。”孙明德义正言辞道。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张仪琳娇怯着开口:“表哥受了伤身边也没个细致的丫鬟,这几日便由我来照顾吧。”
  虞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不必,此事我自有安排。”
  张仪琳面色有些僵硬,求助地看向张氏,见她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一旁,明摆着是不会帮自己,索性对着老夫人欠了一礼道:“老夫人,再怎么说我如今已经算是表哥的人,照顾表哥乃是义不容辞。”
  如此贴身相处的好机会,张仪琳显然是不打算放弃。
  老夫人皱了皱眉,扬声道:“春鸢,冬雪,这些日子少爷便由你们来服侍。”
  张仪琳脸色一沉,拢于袖中的双手猛然紧握,既然都是要往林修睿身边塞人,凭什么自己就不行!
  那两个小丫头便是当日张氏欲往林修睿房里塞的通房,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张氏便再没提起过此事,二人本以为此事已经作罢,这会听老夫一说,立时兴奋的点头,齐齐柔声道:“是,奴婢定当全心服侍少爷。”
  林修睿身上疼得厉害,药粉一抖上去就跟有虫子在里头钻似的,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心烦气躁道:“我乏了,祖母、爹、娘你们先回去歇息吧。”
  回到棠梨院,红玉立马迎了上来,向着顾怀瑜侧了侧头。
  顾怀瑜抬眼看去,巧儿正倚着房内的楠木雕花月门打盹,绿枝不悦地清了清嗓子,巧儿立时惊醒。
  “小姐,您回来啦。”
  顾怀瑜嗯了声,又道:“你去小厨房端碗冰镇酸梅汤来,这天气着实热的慌。”
  巧儿松了口气,脚步匆忙地出了房门。
  等到看不到她的背影,绿枝才从袖口将孙明德身上的药瓶取出来,顾怀瑜一手捏着瓷瓶看了半晌,红玉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何物?”
  顾怀瑜半晌未说话,只是将瓷瓶对准了窗楹格子里投进的光线,瓶身在强烈的日光下泛着隐约猩红之色,内里的药粉已经见底,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随后她才蹙眉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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