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荒》第126/242页


冰块是寒气而凝结的冰,不知为何来,但难以被凡物消融。
于是,便在闰安的万分焦急之中,昏时的金色残阳再次移向西陲边山。
天空漂游一层深色的红霞,霞光红的有些发紫,看起来格外的妖艳与美丽,然而就在这层红紫色的霞光穿射到泥窗之内时,它们不禁照射在了闰小晴的娇小身躯上。
一层炫丽多彩的光线中屋中亮起,霞光璀璨而美丽,它们照射在此刻满是净白的冰层上,泛起一层氤氲的光。
“人落西山了吗?”
盘膝而坐的林易轻声开口,没有睁开双目,昊天之外霞光有意,纷纷落于他闭目的脸上,而就在霞光普照之刻他自然能感受到霞光上所带有的光亮,他接着说道:“不知小晴此刻如何样了?”
“冰层愈发厚实,现今望去已是如同一座冰山。”
闰安红着眼圈牢牢紧盯在闰小晴的身上,口中哽咽回道:“我怕她支持不下去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太过糟糕,我甚至已经不能再看见她的脸。”
“不用太在意这些冰层,冰层还伤害不了小晴的安危。”
林易安慰说道,随之他沉默了些时间,又问道:“我师姐可曾回来过吗?”
闰安闻言,回道:“小姐自清晨间离开便不曾回过。”
“噢,我知道了!”
……
……
大坝村西口处,一条小道直往龙桥,龙桥墩上有栩栩如生的龙头,故儿使人们不敢踏足半步。
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某做华丽的小院里,然后她的目光直视那道漂游淡淡迷雾的桥梁,随之说道:“桥的另一岸有大蛇,你听说过?”
“姑娘说的可是六年前的那条大蛇?”
祭祀大人枯瘦的身躯立于院子里,他的身体依旧要靠权杖方能直立,仿若只要缺少了这根权杖,他便会卧地倒去,然后不起。
“如此说来,你都知道闰安的女儿是大蛇口中遗物了?”
师姐眸光清冷,她看着那道无人可以踏足的桥梁,看着桥墩上的一只龙头触角都已掉落,然后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你身为村中祭祀,当初又是如何做到纵容妖孽来到村中部落的?”
“老朽不明白姑娘口中的妖孽是指何人!”
“自然便是那闰安的女儿。”师姐转头身子,然后视线无比严峻的盯着眼前这名残烛年华的老者,口中冰冷说道:“妖便是妖,她既然是大蛇口中吐出之物,那自然便是大蛇遗留的小妖,难道你从不担心她在有朝一日祸害人间?”
祭祀大人听到师姐说的话,空闲的右手不禁轻捋白须,他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那飘渺异常的龙桥之尾,叹气一声说道:“姑娘错了。”
师姐闻言,心头不解,但便在这时,祭祀大人又开口道:“老朽也错了。”
“不知此事会有何错?”
“姑娘聪颖过人,但身上散发着一股弑杀之气,想必是你心中有着不堪的回首,但你此番来找我,便已是错!”
“姑娘说闰安之女是妖,呵呵,我当初何曾又不认为她是妖,然而便是我等都以为她是妖,所以我们都错了!”祭祀大人言语不明,他只是一味轻叹着语气,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略带一丝笑意说道:“姑娘还是想渡桥过去吗?”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就不一定了。”
师姐看着雾外之山,眸光内闪过一丝犹豫不决,她蓦然间想起了先生之前对她的嘱咐,所以她没有急着过桥,而是恨不得再拖上一个月。
祭祀大人自然不能知晓师姐心中在想什么,只不过此刻他却因师姐的话开始思量起来,片刻之后,他便忽然抬头望天,望着那新的一天到来,然后对师姐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便与你一起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吧。”
“你能确定她到底是可怜可悲,还是可恶可恨?”师姐目光看着老者,严肃问道。
“她是个可怜可悲之人,如果你知道她这六年来的懂事与善良,你亦然不会觉得她还是什么妖,即便她从大蛇口中吐出又如何,至少这个村子里除了闰安与我外便再无第三人知晓这个秘密,哪怕是身为大蛇口中的闰小晴,她亦然不知道自己是个从蛇嘴里吐出的遗物。”
“其实世间的妖或人,哪个不是生存在昊天光辉下的生命体?只不过姑娘口中的妖更加嗜血疯狂罢了,虽然老朽不知姑娘的除妖信念为何如此坚定,但想必姑娘也是位可怜之人。”
对于祭祀大人这番话师姐明显是有些惊异,所以她微微蹙眉而起,带着希翼的眸光直视祭祀,然而此刻的祭祀大人却持着权杖离开了小院,早已消失在了篱笆外头。
祭祀大人行走的脚步很慢,仿佛每一步踩出时都要经过细心的测量,而随着他这种缓慢仅限于肉眼所见的脚步逐渐踏远,他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像是一步十里般,竟远远的离开了大坝村的西口。
师姐看着祭祀大人持着权杖离去,心中开始仔细回想着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起身离开了祭祀大人家的小院,然后便在几个残影闪过之下,不知去了何处。
……
……
晚间时分,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
一缕缕单薄如雾般卷起的炊烟自每家每户的烟囱上升起,浸染在了满是清新透澈的空气中。
闰安依旧立身于那间破旧的房子内,满头焦虑不安。
姥姥在做着晚饭,虽然她知道今晚必然无人会吃,然而不管是谁总有会饥饿的时候,所以她依旧带着苍老的身子在不停添加柴火,而且她烧的火力看起来更是旺盛无比,不多时便将锅中的清水烧沸。
林易从闭目吐纳中清醒过来,张开双眼后的第一幕便是那早已将冰层凝结至一米过高的闰小晴,她被冰封在寒冰之内,看起来就如被一具水晶棺给收着。
他看不见她此刻的模样如何,他更不知道她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只有静静等待自己的师姐回归,然后一起想办法救治闰小晴的安危。
破旧的房子破旧的墙,一道道形同蛛丝般的墙缝从地面直接蔓延在了屋顶房梁,那面看似就欲被风吹倒的墙体不会倒塌,至少如今还不会倒塌,林易看着闰小晴的可怜遭遇,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自小到大便要承受这种冰寒之苦,实在难以想象你的意志力有多强,哎,罢了罢了,便冲你这份难得可贵毫无畏惧的坚强意志,我也该施手救治于你。虽然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才可以救你,但我想以师姐的眼界保住的你性命理当无碍才是。”
“修行一事,乃在昊天之下争辉;虽然你没有与昊天争功,但你却在与昊天争夺生命的权利,你一定会好起来,对不对?”
林易从盘膝的动作站起,然后看着闰小晴不断自语,而便在他皱眉思量之刻,院外却忽然靠近了一道神秘的气息。
这是一道全新的气息,绵绵缓缓如浪,带着一股难以让人感受到清晰的神秘,然后从院外的篱笆围栏之外走了进来。
林易顺着木窗的位置看去,看见了这道气息身影的主人。
祭祀大人佝偻着身躯,手中持有权杖,权杖金灿灿的如同黄金打造,然而却无人敢去打这把权杖的主意;因为它是大坝村祭祀大人的权杖,更因为它的存在乃是由无数辈前的祖宗们传下,同时也因为它是村中唯一一把可以拥有神秘力量的权杖。
祭祀大人一眼望去依旧走的很慢,慢的像是一只爬行的蜗牛,林易紧紧地盯着他看,但便在其眼皮的一个恍惚之间,对方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多人同处一室的屋子内,看起来就如在一个余光之间。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月满时,人如妖(下)
祭祀大人的莫名到来没有掀起林易心中的多少狂野,然而此刻那泪眼婆娑的闰安见此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所以他急忙恭敬说道:“祭祀大人。”
祭祀大人闻言微点头颅,他浑浊的双眼像是暗沉的烛光,瞳孔里泛着一丝昏黄,直直看着床榻上的冰封少女。
片刻之后,祭祀大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命苦的孩子。”
“祭祀大人此番前来,是要搭救治我的女儿吗?”闰安着急说道。
他看到了祭祀大人的到来,就如看见了一道充满光明的希望,虽然后者只是一位残烛年华的老者,但对于整个村庄部落来说,祭祀大人便是所有人唯一的信仰存在。
闰安是唯一一个走出大坝村过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见过修行者的人,可即便如此,在他回村第一次见到村中的祭祀大人时,心中却依旧情不自禁的将其看成一位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并德高望重的信仰。
祭祀大人听到闰安的问题,没有直面回答于他,他只是有些无奈加叹息道:“老朽自当尽全力参与救治当中,至于最后能不能拯救下小晴儿,还得看这位小兄弟与院外的姑娘啊!”
“多谢祭祀大人好意。”
暗沉的屋子院外,白衣师姐踏步走来,她莲步轻缓走动,脚步静的不带一丝声响。林易感受到了师姐的气息,那是她独有的冰冷加漠然的气息,世间都寻不出第二人还有这种气息,所以他很确定那是自己的师姐。
师姐走进屋内,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屋内的林易,开口问道:“恢复的如何?”
林易闻此,清秀的面容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姐关心,我已恢复的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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