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荒》第57/242页


“我会保你于危难之中,直至水落石出之刻,只是修行存在感悟不可依靠他人,修行如烛光那般有起有落,充满跌宕起伏,我不能帮你丝毫,最终的路得要靠你自己去走!”先生轻轻自语,不知对谁而语。
话音完毕,声势消散于房内,连同整个黑夜都沉寂了下来。
……
……
林易离开张二典当行,心中的杀意原本正渐渐消散,可由于他瞧见骑马之人送来的那张纸条,因此又将要消散的杀意重新升起。
“到底还有谁要置我于死地!”林易在深夜的漆黑街道上奔跑着,心中有无数的困惑,自语说道。
先前那张写着秀丽字迹的纸条已经被其撕成了碎片,随之又在他的天地之气催动下化为了齑粉,然而,即便证据已毁,可字条上的内容却被他牢牢的记住了心里。
因为那张字条所写着的内容是:“寻找换丹人,不惜斩手断经,问出丹药出自何处!”
“既然你敢窥视我之丹药,又欲置我于死地,我若不杀你,便等同不敬昊天!”林易清秀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狠狠说道。
漆黑色的大街寂静无声,寮城里无数烛光正被吹灭,深夜此刻来临。
林易行至到那条熟悉的路径上,看着旁边那泛出丝丝粼光的荷花池,疾驰的脚步渐渐平缓下来。
天空没有下雨,先前那道巨响的雷鸣对他来说不过只是虚张声势,因此,他又开始谩骂起那道亮起的虚假闪电,可谓是十分不敬。
在林易眼前是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溪,溪内流水潺潺,而在小溪之上,一座由石砌而成的拱桥连接着溪边两岸通往,在岸的那头,古树梧桐矗立,高大的树影望去一片漆黑,摇曳着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大婶家的烛光没有吹灭,甚至连木门都还敞开着,因此可以清晰的看到烛光透出来,林易快步向前走去,不久便走到了大婶的家们前。
屋内有欢笑声,无比熟悉,林易听出了是闰安与顾文清在交谈,他嘴角微笑,随之踏步走入房内,向厅中餐桌上的人说道:“时辰都这般晚了,你们为何还不休息?”
闰安听到有人说话,当下转过头颅查看,待发现是林易后他才一脸笑骂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吃酒,快些上桌,酒都给你倒好了,今夜不醉不归!”
林易见闰安果真给自己倒满了清酒,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脸上依旧笑意斐然,随之大步轻跨直接走到了餐桌的长凳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怕喝酒?”林易无比爽朗回道。
提手便将手中的一碗清酒灌入腹中,酒水上传来一阵辛辣,但这点辛辣根本难不倒林易,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滴,随之大笑一声便又顺手满上了一碗清酒,转身对准顾文清夫妇道:“大叔大婶,这碗我敬你们,感谢你们愿将房间借于我二人居住!”
看着林易无比真诚的模样,大婶二人也是立马举起了手中的瓷碗,说道“:少年郎说的哪里话,出门在外何其艰辛,不过都是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少年自可不必放在心上,来,我们吃酒!”
顾文清听到二人对话,也是附和说道:“我家娘子说的在理,少年大可不必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不就是一件空房间嘛,就算少年要住上几十年,我二人也无半点意见,哈哈,快些吃酒,勿要扰了吃酒的大好兴致!”
林易见二人好心好意心中一阵感动,于是也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与三人再次畅快的吃起酒来。
其实他也知道,只有身在大婶的家里才能找到一丝久违的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温暖,很亲和,让他很留恋,可惜他却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家。
酒入腹中,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林易酒量其实并不好,所以醉意已经缓缓开始占据他的意识,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份思家之意,甚至也忘记了先前他血洗典当行的血腥之事。
毫无任何顾忌的往腹中灌下清酒,一块块香嫩的獐子肉尽落肠胃,林易喝的十分高兴,但他依旧没有忘记明日便是赴三日之约的日子。
于是,在众人都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特意用天地之气流转了身体内的每一处,淡化了神经里的许许醉意,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在七分的清醒程度,不然明日若是再睡过了头,不免有些太过无礼,毕竟那可是先生的画坊,带着庄严与神圣。
……
……
一夜沉睡,无话无语,睡意直至翌日清晨。
林易起的甚早,就在黎明刚刚破晓之刻,天空尚且只有微微的深蓝色,他便来到了屋外的梧桐古树下。
春季晨时拂面而来的清风有些微凉,微微吹起了林易垂挂在两颊边上的几缕发丝,曼曼飞扬。
林易今日依旧穿着一袭白色长袍,背后微拱却精神饱满,他看去纤尘不染,仿若绽放在世间的一朵雪莲之花,不染红尘污秽,不沾世俗凡气。他脸上生的清秀,五官精致,干净的面容十分容易让人感受到亲近,只是没人知晓在他心里同样隐藏着嗜杀与疯狂。
古树梧桐上有水珠轻轻坠落,坠落在平铺地面的石板间,坠落在林易并不宽敞的肩膀上,随之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轻响悦耳动听,水珠溅起了一颗颗细小的珠子,银光闪闪,林易感受到水滴上传来的凉意,心中渐渐平静如水,而在其脸上,则是化为了一抹春风般的笑意。
“墨砚画坊,我来了!”林易两眼直视树立在自身前方的梧桐树杆,眼中划过一丝难得出现的孤傲,笑笑说道。
……
……




第七十四章 入画道(一)
昨日春雨缠绵,仿若将整个寮城都清洗了一遍,城内透着一丝丝的清新,每一处角落都充满着洁净。
一路上,林易步履轻快,心中平静如水,白袍在其包裹在其身上,顺着他的步伐微微挪动,然而,无论被他怎般挪动,白袍在收缩卷动之后都始终保持着整洁,没有出现一丝皱褶。
今日的天空依旧没有阳光,不过天色停止了雨的迹象,林易时不时抬头望向昊天,发现上面阴雨密布,带着一丝丝的黯淡,乌云遮挡住了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
世界要靠太阳才能明亮,月光也要靠太阳才能散出璀璨银辉,在修行的世界里,尚且无人可以得知这个客观真理,就好比强大到先生那样的大智慧者亦然不清楚这个事实,然而,满身轻松走在大街上的林易却懂得这个真理。
墨砚画坊早早开启,朱墨阳站在先生的背后,二人看着院外那两株粉色的桃树,发现花瓣少了无数,只是绿叶更加繁盛了。
“先生,他今日会来吗?”朱墨阳依旧看着桃树,开口问道。
“自然会来!”先生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总觉得他没有先生说的那般强大,而且我此刻已经学会了爬树,可我不信他可以比我先在空中飞翔!”朱墨阳说道。
“墨阳,你为何如此自信满满?”先生转过头来,眼里尽是智慧,缓缓说道。
“因为前三日里我想通了很多。首先,我有比他高出太多的修为,可以更好的控制水墨,其次,我有比他更加扎实的基础,毕竟我跟先生学了整整十年画。最后,我身边一直有先生的教导,世间不可能再出现一位像先生这样的大修行者去教导他。”朱墨阳恭敬说道。
“墨阳啊,其实你分析的很对,但也并不全对!”先生语气稍显叹息,眼神从后者身上挪开,继续扫向了院中的那两株桃树上,他接着道:“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会让你选择绘画吗?”
朱墨阳闻言,思量缄默了许久,随后十分认真的摇了摇头。
“当年我之所以会让你选择绘画,就因为你有比世间人都要痴的画意,因此,十年后才会有今日的你。你还记得几岁入的画道,又用了多少时日吗?”先生问道。
“学生九岁便随先生潜入画道,费时十七天!”朱墨阳诚实说道。
“嗯,很好,看来你都还清楚记得!”先生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七天对一个初入画道的人来说确实太漫长了,就像你师妹菲菲虽入道的比你晚,但她不过只是坚持了八天而已。”
“因此,你比她整整多出了十一天,也许在别人眼里十一天就仅仅只是十一个白日黑夜交替,但在我的眼里,这就间接证明了她的痴意不如你,甚至在最后的绘画道路上,她走的路也绝不如你远。但有一点她想的很明白,而你却错了!”
朱墨阳听言,斜侧的眉宇微皱,随之又是抱拳恭敬说道:“望先生告之!”
“菲菲是唐将军的女儿,自小深得社会经历,懂得红尘俗世,所以她始终都很清楚的知道,虽然我可以教她绘画进步,但不过都只是个人罢了。可你不同,你不仅把我看成了可以教你绘画的人,同时也把我当成了心中最崇敬的信仰!”先生说的十分肯定道。
“先生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自然便是我的信仰,这哪里会有什么错?”朱墨阳不解,疑问道。
“呵呵,我确实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存在,这点你并没有说错,但你错的是你又哪里能知道,除了这个世间还有别的世界存在!”先生轻轻一笑,也不知是他嘲笑朱墨阳的无知,还是在其心中有难以言喻的苦楚,所以自嘲。
“别的世界?”朱墨阳轻轻自语,眉目弯曲如铜锁,漂亮的脸上充满疑惑。
先生见朱墨阳陷入沉思,随之开口解释道:“你现在尚且不用执着在这个虚幻的问题上,因为这对你来说太过遥远!你要在乎的是如何让自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成为你的信仰,只有你自己才是最终的信仰!”
“这……”朱墨阳看着先生,像是有了丝丝难为情,眼中尽是犹豫与难以抉择。
“好了,这种事情不用想太多,时机到了一切自会明白的。你去泡些淩雾茶吧,今日将会有许多贵宾来画坊观画!”先生微微说道。
“是,先生!”朱墨阳依旧无比恭敬,随之转身离开,去泡先生平日里喜欢的淩雾茶水。
茶道同样是一门无比高深的学问,先生曾亲自教过朱墨阳,因此,后者倒也不会惧怕自己泡的茶水太过不堪,只是心中还牵绊着太多疑问的话,结局就难以预料了。
咕噜咕噜!
木轮滚动石板的声音渐渐从十三巷里响起,随之愈发响亮清晰,先生身在画坊之内,耳边聆听着这些早已无比的滚动声,嘴角轻轻一笑不作丝毫动作,眼里依旧看着那些粉色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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