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亮的人》第2/65页


  她拇指熟练敲下,【他给我起的。】
  周嘉年翻了个白眼,心头一股妒火。
  手机上又被敲下一排字,白桉见他转身,溜到他跟前将手机屏幕送至他眼下,【你的她叫什么名字?】
  周嘉年冷哼了一声,“好听着呢,捂着,不告诉你!”
  那天白桉打盹的时候周嘉年一直在磨树,还问她要了开道的柴刀,特别吵,惊扰了头顶刚下了崽的黑头咕,一直扑棱翅膀叫他停。
  后来他回北京,白桉再去那棵桉树下打盹,心血来潮摸索,在树根上看见了一堆密起的汉字。
  她努力分辨,发现上面写着――白桉。
  #孤冷民宿老板娘(真受过情伤的哑女)(村里小芳)vs浪荡叛逆公子哥(假受过情伤的浪子)(都市纨绔)
  #女主假哑
  #【沙漠绿洲】【熟女熟男】
  #【我看破红尘偏遇你浪子回头】


第2章 墓园
  时间进度条拉至一年前。
  ***
  S市第三墓园,骤雨大作,阴郁铺天盖地将人锢住。
  天在哭,白语薇也在哭。
  她趔趄着从墓地往外走,身后是块块方碑,凝着生者对逝者的尊重和想念,眼前是湿漉生机的草地,泥土被暴雨打的松软,翻溅在低洼处。她的尖头高跟被染成了土黄渐变,瞧不清本来颜色。
  白语薇精致的面庞上妆容花的一塌糊涂,防水眼线禁不住热泪,污浊的黑色斑驳在眼角,簌簌泪痕淌在颊上,与冰凉的雨水混成一片,又怖人又可笑。
  没几步,细高跟嵌进松软的土里,她立住左脚拔右脚,却陷的更深了。最后她摇晃着弃了鞋,光脚踩在泥泞的滑腻中失神地下坡去,纤细骨感的小腿在寒冬里光裸,在画幅巨大又荒无人烟的阴郁空间里单薄脆弱,仿佛一折即断。
  昏暗的天色里,白语薇眼帘被雨冲刷成幕幕回忆。
  她想起第一次与陆淮修见面,长裙逶迤瞧不见脚下,一声低沉酥麻了耳朵,“白小姐,小心台阶。”全场知她的人不少,所以她没讶异,只是在搭手的那一转身略了眼他的侧脸。
  许是那一眼逗留的时间长了些,他抿唇一笑,绅士地半躬腰,向她伸出手,没让那失礼的注视留下尴尬,“不知白小姐可否赏光,共舞一曲。”
  那天新鞋造型是限定水晶,美丽又昂贵,钻花开在包头熠熠发光,可她37码的脚非要踩进这仅剩一双的36码里,尽管她自认步子未错,节奏刚好,可这位绅士还是敏感察觉到了。在她摇曳着身姿转了一圈后被他揽住腰际,借她一把力,附耳低声问:“是鞋磨脚吗?”
  离场的颇早,她向来是酒会的赖皮客,不闹到最后不肯走,那天倒是个意外,这位先生说:“落雨了,我送你一程。你们这里是叫落雨吧。”
  也是这么冷的天,他们肩挨着肩走出鼎山塔园,铁门森冷,尖棱高高刺入雾黑色的夜空,仿若野兽的獠牙。
  平日她总爱晃着身子,醉态调笑这门的阴森诡谲,那日莫名瞧着可爱。
  两米一盏的地灯将路荧得朦胧若仙地。
  那会她爱貂绒,又暖和又高贵,可只裹住上半身,冰凉的雨丝混着寒风渗入单薄裙摆,激起一层颤栗鸡皮。
  她抖了抖。
  “如果觉得脚疼,我的手臂可以借用。”
  顺着话势,她挨靠了他。一靠也就没离开。
  他们在一起的很快。好像她擅长的游泳,从这处游到那处只是抬手挥臂的顺理成章,是她和水天生的缘分。
  没多久他们便越过涌动的暧昧期。某日他将她压|在|身|下,破开西装三件套的绅士伪装,温掌调皮地撩拨,“牛排还是我?”
  直白得都容不得她羞涩,下一秒三个扣崩开,白兔跃动。
  他们开始结伴出入公共场合,共同现在镁光灯下,可惜白语薇在风月圈名声太盛,就算精英绅士伴其左右,旁人也就当是某位出众男伴,一时口味罢了。
  “怎么办,好像全场都在看你,我好得意哦。”
  没有让她敛光芒,也没有干涉她的社交。
  白语薇偎入他怀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太过幸运。她最厌烦的便是那约过一两回便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的人,所以她的感情总像断片后的记忆,充斥着迭起的高潮和凌乱的收场。
  关于陆淮修配不上白语薇的闲言碎语很快被他显赫的家世抚平,众人暗暗咂舌,话锋一转,变成了白语薇眼睛最尖,刚归国的名侨还未洗尘刊报便被她俘获,真是个人精。
  白语薇是在别人口中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问他,你怎么讲话有台湾腔啊。
  他笑,“是不好听吗?父亲祖籍台湾,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在台湾念到国中。口音以前还要重,高中好友总说我娘,后来去留学不说国语就好很多,结果一回来又这样。”
  她好喜欢。第一次觉得台湾腔的尾音在耳畔是那样缱绻,他低下声来不管说什么都像是搞瑟情。她稍想矫情一下都禁不住他温声的疑惑,“是我哪里惹到公主了吗?”
  回忆美好的像一出没有波澜的童话,心动的滤镜深深嵌进了她的生活,偶像剧每天都在上演。
  这会想来,她这么惊天动地的人居然过了几年那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也是不可思议。
  白语薇落汤鸡一样走到墓园停车场。司机以为看错了,头探出车窗一再确认,要不是这破天没人来,只他一辆车停着,他还真不敢认这不人不鬼的是陆太太。
  车门在白语薇距车两步时被打开,小王的伞举过头顶,挡去将脸砸的生疼的雨滴。他小心翼翼地问:“太太,您刚才带上去的伞呢?”
  白语薇跌进后座,整个人脱了力,搭了把手才坐稳,上下嘴皮子蠕动着撕扯开一条缝,开口才发现声音哑的不行,“忘了。”
  小王见她这般失魂落魄也不敢多问,赶忙驱车,“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您看?”他不敢继续说了。
  午餐后载她刚弄的妆发,整整三个小时,即便先天底子极好,一番侍弄和金装后仍能美出新高度。
  然而,那身原本必定艳压群芳的白裙红鞋此刻已经看不清本来的轮廓形状。
  如果去就得重弄,时间来不及。可白语薇从来都是……
  “去。”
  果然。小王打拐,加快车速。
  白语薇冷地发颤,车内的空调将暖气一波波输送,湿重的人造皮毛被卸下,她皮肉渐渐暖和,可心中的寒窖却冻到锥心。
  慈善晚宴当然要去,她的婆婆王珍妮“精心”筹备了小半年,她亦出力不少,S市的名流今晚皆聚于鼎山塔园,各路媒体云集,灯光汇聚,光邀请这些人、租下塔园一周就去了半条命。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不可能不去。
  虽然这一刻,她的天确实塌了。
  车子从郊区驶向市区,窗外雾雨蒙蒙,灯花朵朵攀上又渐渐远去。
  到了灯火密集处,白语薇拢了拢身上的软毯,市街近了。
  小王下车给她撑伞,借着满眼的灯辉才看清白语薇一双莹白的脚赤衤果地踏在水泥地面,他讶异道:“太太你的鞋?”
  她没说话,一脸冷色地向灯火最亮处走去,黑伞追随在头顶,到莫家造型工作室前收起。
  三层欧式建筑高立于眼前,灯牌小的几乎看不见。她狼狈推开门,忙碌的店员下意识地蹙眉,看清了脸才赶忙收起唐突的神色,毕恭毕敬地领她往里,“陆太太您这是?”不是才走吗?
  “给你们半小时,礼服妆发全部弄好,我要从这里走出去。”她发号施令一样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Penny还在给手上的小明星卷发,听白语薇这一嗓子愣了一下,立刻加快手上的速度。
  今日宴会盛大,不少人预约了在等,天气甚差,路上又堵车,大家盯着表掐秒,没谁不急。可大家分得清轻重缓急,今晚谁也没有陆家人重要。
  只是白语薇一个多小时前风风光光地从正门走出的画面还尚在嘴边谈论,既往历史才说到一半,怎么这会跟女鬼一样出现,要重新妆发?
  镜灯前坐着的靓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问。
  掐着秒表一样,一窝蜂全涌向她,一瞬间她不属于她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缕发丝都任由别人摆布。待再站立,她和先前一样,容光焕发。
  Penny不无遗憾地说:“白色那件特别配你,马蹄莲样的礼服只有你这腰身、这腿长能驾驭。”
  白语薇望向全身镜里的自己,全黑晚礼服勾勒曲线,裙摆及至脚踝,单侧开叉至大腿根,她试着伸了伸腿,效果卓然,胸前的钻石项链在水晶灯下加倍夺目,像是penny请的托似的,周围一圈人都在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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