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吉祥》第86/110页


  “不过本殿愿意给你这个赏赐,只要你能说服她做本殿的妻子。”
  庭降这句话,叫李允善看见了曙光一样,她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再也用不着挂着污名低人一等的过活了,她身上的所有不干净,都会因为诰命夫人这几个字洗的干干净净。
  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再来过,兰姐儿以后也不会因她失贞又做过外室被人瞧不起,还能许个高门做正室。
  更不用被沈家老太太踩在泥巴里。
  她笑,连眼角都笑出泪花来,是了,这才让她舒畅,让她通体都舒畅。
  她说好,福福身,“男女之间的事儿,大殿也别分的那么清楚,光对她好不成事儿,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再想跑,也跑不了了。横竖都是您的人。”
  庭降侧目看她,“本殿是从心里爱慕她,断然不会苟且行事,这话儿本殿今儿当做没听见,往后再提,休怪本殿不念你们姐妹情分。”
  李允善给他说的有些难堪,囫囵一笑,“瞧,这人和人真是不一样,瞧上她的男子要么是太监,要么是正人君子,允淑可真是好命道。”
  庭降冷了脸,“你说的不错,人和人确然是不一样,如果今儿站在我跟前的是她,是断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姐姐。本殿喜欢的,就是她那样的秉性,她同沈夫人可是完全不同的脾性。”
  她从来不自怨自艾,为人仗义,只同他见过一面,就能想也不想的护着他,一起从峭崖上跳下去,会自己动手做一桌子菜,种许多的瓜果,从来不指靠丫头伺候,也不在意那些无用的虚名。
  再看看李允善,美则美矣,羸弱不堪,菟丝草一样寄生在男人身上,两人竟是姐妹。
  李允善也没驳他,什么姐妹不姐妹的,就是阿耶阿娘也不能依靠,她受了这么多委屈,谁来心疼过她?齐晟那杀千刀的,毁了她的身子,让她万劫不复,她在荒宅日夜祈求时谁来救过她?没有人管她的死活,冯玄畅没有救她,允淑也没有救她,她的生命里没有一丝光,全是黑暗。
  攀上沈念又怎么?还不是一样都是噩梦?
  她笑的有些失态,缓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挪挪步子到窗边看看外头,光从树叶间隙里透着星星点点的线条,“大殿,外头可真好看,您说是不是?”
  庭降端端正正提步出了门,踏出脚的时候,略笑了笑,“外头好看的很。”
  天上飘着几朵淡淡浮云,放眼望去长亭外,空旷的古道上芳草碧油直蜿蜒到天边。
  允淑攥着冯玄畅的手,舍不得松开,她觉得心里头高兴,能这样大大方方的同他牵着手,什么都不用管。
  他揽她腰在长亭的石凳上坐下来,


第88章 举案齐眉
  瞧瞧她, 再瞧瞧她,眼里是揉碎了的星光。
  “等我回来罢,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动心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有时候不是轰轰烈烈,也没有风花雪月。
  只是喜欢的那个人坐在身边,凝神看了你一眼,刹那间周围黯淡无光,只剩他在那里,亮如星辰。
  她的心,懵懂的跳了一下。
  有个词儿,叫情窦初开,她想,她是情窦初开了。
  她说好,在他心口比划, “星辰暗下来, 你就是我的光。我等你回来,爷们儿说话算话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等着你跟官家求婚,等着同你举案齐眉。”
  真是世上最好听的情话,她把他当做黑暗里唯一的倚仗,他心不听话的闹腾起来, 真是甜到骨头缝里了。
  凉风习习, 草低伏起来,像绿波漾漾一样层层叠叠,他握握她的手,起身给她披上芍药凤纹湖绿染白缀边的斗篷, 掖一掖,笑着叹了口气,“得走了,时候不等人,我不在长安,你有事儿记得吩咐廷牧和覃时,他们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最靠得住。”
  她舍不得他,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晓得,可我会想你,今儿一别,不知要多少日子才能再见着。”
  “也快呢,朝廷缺不得我操持,等钱塘那边有些着落了,官家自然会吩咐人过去把我替回来的。”
  再不舍也得送他走。
  允淑松开他,搓搓手从袖子里掏出个宝蓝色的护额来,递给他,“我头一回做这个,不太合衬,下次指定能做的更好的,你先带着做个念想,我原想着缝上一对儿鸳鸯坠子的,奈奈说那是家里头妇人们给爷们才做鸳鸯的物件,我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合适,吊坠子两头都空着哩,不贵气。”
  她送的什么都合衬,他脚上蹬的这双靴子,也还是在司礼监的时候,她给他做的那双。
  他接了护额,搁手里摸索一阵儿,“我喜欢的,等成了婚,你接着缝上它就是了。”
  随行来催他,到跟前来矮矮身,“大人,再不走要赶不上晌午的船了,咱们该启程了。”
  他跨马,回头再看允淑,她立在古道上袖手笑着也瞧他,风吹起她发丝,吹着她的兜帽,吹她衣裳。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允淑看他挥动缰绳,影子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古道上。
  覃时过来给她揖礼,提醒道:“主子,咱们该回了,提刑司还有好多事儿要办呢。”
  她哦一声,拉拉兜帽,回道:“走罢。”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下值回府来,奈奈伺候她沐浴,提着木桶往浴盆里头加水,添置艾草,都收拾好了,来给她宽衣,伺候她赤溜溜进了浴盆。
  她疲惫的很,在水里头一窝,仰头唤奈奈,“肩膀疼,给我捏捏罢。”
  奈奈把木桶放下来,给她捏膀子,“主子今儿怎么这样憔悴的?”
  她懒洋洋躺着,热气氤氲瞧不清楚她的脸,“官家本来只是想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也没想把国丧期间不守臣道的官员们怎么着,可今儿你猜怎么着?他们晓得傅參知不过是被扣了十五日,罚了钱财,根本有恃无恐,今儿竟敢在提刑司咆哮公堂,真是有意思。”
  奈奈吃惊,“这是哪家朝官?敢如此叫嚣?您没狠狠打他顿板子,叫他知道藐视公堂得吃大苦头么?”
  她笑,“傻奈奈,打人多容易的事儿?打完了呢?他们个个都是有位份有阶品的朝官,这是犯事儿犯到我手里了,今儿我图痛快一顿乱棍打下去,若打死了,官家给我要朝臣,我交不出如何?若打不死,等他满了十五日刑罚,定然对我心生怨恨,我便得罪了人,以后他揪住我个错处,我怕是会万劫不复,倒不是你主子我怕死,只是犯不上的,官家明说了,不能动他们,往后朝廷还指着这些大臣们呢。”
  奈奈舀水给她冲冲,“这做朝官还真累,您看看,得左右顾虑的,净给官家操心,宫里头的娘娘们就不用琢磨这个,每天想着怎么惹官家高兴就成。”
  话落,再看她家主子,已经半歪着头睡熟了。
  她伺候允淑洗过,从浴盆里把人捞出来,给她擦干身子熨帖的扶到床上盖了锦被。
  正出去倒洗澡水,碰上过来的李允善,蹲蹲身,唤一声大姑娘。
  李允善往屋里瞅瞅,叫她起来,“我妹妹睡了么?”
  奈奈说是,“才睡下,大姑娘找主子有事儿么?”
  “倒也没事儿,我睡不着想同她说说话,我去唤她,你忙着就是。”
  李允善提步进屋,扯个杌子在床头坐下来,盯着允淑看了许久,也没叫醒允淑,她手指在允淑脸上轻轻划过,笑,笑的有些扭曲可怕。
  奈奈倒水回来,瞧李允善就坐在床头,也没叫醒主子,擦擦手过来,疑惑道:“大姑娘怎么不叫主子起来的?”
  不是说要同主子说话的,怎么也不吱声。
  李允善似乎被吓着了,身子轻抖了下,忙道:“一时想起来小的时候罢了,她是个心大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年年夏天下雨打雷,就爱钻我被窝里来,得抱着我才睡得着,我瞧她睡的这样安稳,心里头踏实。”
  奈奈哦一声,挪蹭到允淑跟前,低声唤她,“主子,主子,大姑娘来找您说话了。”
  允淑睡的沉,如此反复叫了好几趟,允淑才被叫醒,一瞧姐姐在跟前坐着,便叫奈奈给她塞个靠枕坐起来。
  她拉李允善的手,“姐姐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睡不着,想过来同你说说话,咱们有七/八年没睡过一个被窝了,今儿一起睡吧。”
  李允善笑了笑,“你别嫌弃姐姐生过孩子了就成。”
  允淑忙摇头,“姐姐说什么浑话的。”她拍拍床,“快过来。”
  李允善脱鞋挤到被窝里,给奈奈递个眼色,奈奈识趣,这是姊妹之间要说话,她虽是贴身伺候的,也不得不到外头去了。
  她矮矮身,叮嘱允淑早些睡,便退到外头来了。
  奈奈一走,李允善收回视线,略笑了笑,“下月沈家来下聘了,姐姐心里头高兴,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
  她知道这几年二姐姐过得苦,这回总算守得云开,她心里头比李允善自个儿更高兴,附和道:“是呢,往后二姐姐就是沈府大娘子了,总算是苦尽甘来,日子也就有了奔头。”
  李允善却开始抹起眼泪来,抽抽搭搭的,“有什么奔头,你如今这样,叫我担心。这提刑司是个什么官?是三品堂上官的,那都是男人们的官职,你个女儿家的身子,若有天叫人告到官家那里去,可怎么好呢?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到时候谁能保你?你若没了,可叫姐姐和兰姐儿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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