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宠后》第77/91页
屋里人影拂动,很快,容绵从里面拉开房门。
暑气散去,蝉声阵阵,兄妹二人并肩走在被银芒笼罩的庭院中。
“你与陛下......”柳时易握扇,为她挡开袭来的小飞虫,“为兄想要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方便透露吗?”
因是自己的兄长,容绵没有保留,直言道:“他心里还装着一个女子,可我想做他的唯一。”
柳时易双手拢在宽袖里,认真回想,并未听说过宋筠曾有过心上人,“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容绵讷讷:“宋筠说这名女子只存在于梦里。我也只知她叫囡囡。”
柳时易诧异,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莫不是谁刻意安排的阴谋?
“绵绵,你还未出生时,母亲让我为你取个乳名。”柳时易带着她走向花园,在茉香的包裹中,叙述起往事,也包括“小字囡囡”的细节。
闻言,容绵愣在月亮门前,怔怔地凝视着圆月。
她也叫囡囡......
此时深宫内,御医们守在燕寝外,个个提心吊胆。
帝王发热昏睡,嘴里一直念叨着容绵的名字。
一名老御医走到季喜面前,“陛下得了心病,长期积郁所致,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昏黄灯影映在脸上,衬得轮廓模糊,季喜权衡利弊后,叫来一名宫人,掏出随身的鎏金腰牌,“去把容姑娘请进宫,若是有人阻拦,知道该怎么做吧?”
宫人双手接过腰牌,应了一声。
可实际比季喜想得轻松许多,也或许是,季喜并不了解容绵对宋筠的感情。当听得宋筠病了,小娘子连长发都未挽,急匆匆跑出府,坐上了宫里准备的马车。
瞧见容绵提裙跑上玉阶,季喜刚要迎上去,就发现紧随其后的柳时易。
“柳都尉。”
柳时易颔首,止步于殿外,眼看着容绵消失在殿内拐角处。
素手掀起珠帘,容绵听见昏睡的男人在呢喃自己的名字,心口钝痛。
御医说,早在前些日子,宋筠就犯了旧疾。她努力回想着,忆起上次买小吃回宫,喂宋筠吃酥肉时,他止不住的咳嗽,想是在那之前就已经瞒住她了。
对宋筠是又气又心疼,她蹲在床边,盯着男人苍白的面庞。
“绵绵,绵绵......”
那呢喃声细若蚊呐,含着一丝不安,似乎很怕梦中的人儿消失,亦或是变成另一个人。
容绵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我在呢,在呢。”
他的手失了温度,冰凉异常,让容绵心惊,“宋筠,你醒过来看看我。”
宋筠还是没有清醒,反反复复呢哝着容绵的名字。
容绵握着他的手抵在额头上,他是大周的君主,是散发光亮的引航灯,不该是小竹屋里那盏将熄的残灯。
“这样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气你了。”
比起自己所受的委屈,她更担心宋筠的身子。
可纵使这样,宋筠还是阖着双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49章
殿内灯火通明, 宋筠却面色如蜡,越发没有生气儿。
容绵担心他就此长眠不醒,一直在跟他讲话。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以为自己看见了九霄云外的白鹤。虽然白鹤受了伤, 血染红羽毛,可我有种预感,它不会被束缚住翅膀, 还有机会展翅高飞。”
“当我第一眼瞧见你, 就觉得你是个有学识见解的人, 所以几乎不假思索就将你赎回来了。其实,我冒了很大的风险, 可我赌对了。”
“我很喜欢听你讲书的声音, 像汩汩泉水清隽悦耳,也因为此, 我才努力背书的, 其实我很懒,一点儿也不喜欢背书。”
好好一个人, 怎么忽然就沉睡了?
容绵坐在脚踏上,背靠床沿,捂住双眼不让自己流下泪,“你快醒醒, 别吓唬我了, 我胆子不大,不禁吓的。”
“宋筠,你快醒醒。”
莺雀啼叫, 翠色枝桠微微打颤,夜里又静又压抑,床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眉宇也越皱越深,髣髴陷入一场痛苦绝望的梦境中,而梦境的尽头就是他想要探索的秘密。他和容绵的答案就在那里。
那是他们的前世。
盛丰二十九年春。
春寒料峭,官道两旁的植被还未完全解冻,细细的茎上染着一层白霜。
一辆檀木马车疾驰而过,直奔长安城而去。
被囚的淑妃忽然发病,伤了伺候的宫人,老皇帝勃然大怒,勒令四皇子宋筠回宫替生母受罚。
车厢内,宋筠身穿墨蓝色长衫,外披厚厚的裘衣,却还是忍不住发抖,不是吓的,单纯是身体羸弱抵抗不了初春的一点点冷风。
坐在他对面的幕僚提醒道:“殿下不问正事已久,此番回宫免不了受尽白眼,还望殿下三思。”
幕僚的意思是,拒旨回宫,反正也是失宠,回不回宫于事无补。就算抗旨,皇帝还真能杀了自己的儿子吗?可顺旨进宫,定然会受到其余三名皇子的算计。
宋筠撩开窗帷,看了一眼被春风打蔫的野花骨朵,温和开口:“我已无欲无求,三位皇兄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
这是他与今生全然不同的心态,那一世,还怀揣着对亲情的一丝丝幻想。
马车驶入城门后,宋筠没机会立即面圣,而是被安排在驿馆等待召见。
老皇帝晾了他十日,这十日,他也没闲着,逛遍了城中的一百零八坊,以显示着急于事无补,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那一世的宋筠是真正的温润公子,不争不抢,淡泊宁远。
在他逛到第六日时,他在城中一座酒坊前瞧见了一个小伙计。
小伙计被酒坊老板娘轰了出来,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工钱,之后默默缩在墙角,双臂环膝,像一只被世间遗弃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不知怎地,宋筠觉得他们很像,虽一个生在皇家,一个生在市井,却是一样的无人问津。
闲来无事,宋筠忽然管起闲事,吩咐身旁的小厮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小厮跑过去,蹲在小伙计面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喂小兄弟,你惹了什么麻烦,怎么被东家撵出来了?”
小伙计眨巴眨巴湿润的大眼睛,闷头不回答。
小厮这才发现异常,扭头看了主子一眼,挠挠头,“你是女子,还是个哑巴?”
小伙计还是不讲话,想要独自吞咽苦水。
问不出答案,小厮回到宋筠面前,“主子,那丫头不会讲话。”
宋筠拢眉看向缩成一团的小家伙,感觉年纪很小,花一样的年岁,不是该被家人呵护在掌心么,怎么就外出谋生了?
很多时候,天涯沦落人的愁苦,是不会被感同身受的,只有真的处于绝望中,才能深刻体会那种无望和无法呻.吟的苦闷。
宋筠走上前,缓缓蹲下来,目光落在她冻红的小脸上,徐徐开口:“你的家人呢?”
小伙计瞥他一眼,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想讲话还是没有家人。
宋筠又问:“会讲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