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春色如许》第10/144页


  “那便拿好。”
  姜杏之手忙脚乱地捧着托盘。
  等了半响,还是没有一点儿行动,陆修元心思一动,又去给她拿了一张椅子摆到门口,背过身不看她了。
  元蕴道长考虑得贴心又周到,姜杏之觉得她要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
  ????的声音,刻意压抑住的急促喘息声和细小的铃铛声传入陆修元耳朵。
  陆修元眼底晦暗,望着不远处墨竹长瓶,转移注意力。
  姜杏之弯着腰脱去脏袜,用还干净的袜口擦擦脚,穿上陆修元拿给她的新袜,犹豫片刻没把小铃铛放出来,绑好绫袜的系带。
  她脚小和八九岁男孩的脚差不多大,穿着正正好,只是……
  姜杏之手指轻抚袜口绣着的喜上眉梢纹样,没想到子晋这样的性格喜欢如此喜庆的纹样。
  踩上陆修元的木屐,空荡荡的,大了许多,姜杏之得要用脚背绷着才能不让它掉落。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啦!至少干净了。
  姜杏之弯腰弯久了,面庞充血,刚要直腰却瞥见陆修元依旧还穿着那件脏了的道袍。
  他一直忙着照顾她,都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姜杏之趿拉着木屐,挪过去,小手戳一戳他的肩膀:“道长,你也去更衣吧!”
  乖巧的模样,陆修元不经莞尔。
  指指临窗而置的矮塌:“你去坐,等我一会儿。”
  说完看她往矮塌走,才不急不缓地上了楼。
  姜杏之到矮塌边,脱了木屐,上塌跪坐在小案几后,湘裙遮住小脚。
  案几上的香炉冒着袅袅青烟,味道十分好闻,有些像元蕴道长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
  明瓦封的窗户,朦朦胧胧地透着光亮,雨水打在窗户上顺着瓦片淌下,雨势貌似更大了,天色也更暗了。
  教人辨不清此时是黑夜还是白日。
  这连绵的雨声,姜杏之都快觉得这场大雨,怕是永远都停不下来了。
  听了会儿雨声,姜杏之一人待在宽敞的厅内也无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虽然她是个没见识的姑娘,但也看得出此处摆件装饰虽不多,但物件儿都是极好的,布置得清贵干净又十分雅致。
  外祖父清廉了一辈子,屋内自然是没这么好的物件的,便是西宁侯府老太太屋里的东西都比不上这里。
  就说那稳坐高架上的青釉瓷瓶,这颜色难烧制,上头还刻着牡丹花纹清秀典雅,精致莹润。
  有回在老太太屋里也看过一次这般的瓷瓶,远没这只颜色好看。
  老太太让她们瞧了瞧,又放入盒中收了起来。
  那是去年在外任官的二伯送的年礼,只有这一只瓷瓶,再也没有旁的节礼,按照老太太的性子,能如此满意,想必是很值钱的。
  姜月桐定亲后,有好几回被她撞见,她向老太太撒娇,想让老太太把瓷瓶送给她做压箱底的嫁妆,不过都被老太太搪塞过去了。
  姜杏之叹了口气,元蕴道长果然是自己养不起的人物。
  这次陆修元在楼上待得久了些。
  稳重的脚步声响起,姜杏之仰头瞧去。
  陆修元换了件素白道袍依旧斯文儒雅,放量大的宽袖笼在他精致的手腕处,窄腰长腿,姜杏之多看了两眼,才移开目光,耳尖泛红,偷偷为自己方才大胆的想法害羞。
  “喜欢那只瓷瓶?”陆修元下楼时发现她盯着高架看,“过会儿,让子晋帮你装起来。”
  姜杏之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过来。
  直接送给她了??
  “这怎么可以。”
  “你不是喜欢?”陆修元疑惑。
  这口气仿佛那瓷瓶还没他院中的杏花值钱。
  姜杏之故作镇定地说:“这太贵重了,我那儿没有地方安置。”
  陆修元点点头,那就先放他这儿,早晚都是她的。
  姜杏之轻呼了一口气,把瓷瓶的事情揭过去了。
  陆修元走近,发现她真只是老老实实地坐着。
  提起塌旁炉子上温着的热茶,翻过茶盅,倒了一大半,示意她饮用:“暖暖。”
  雨下久了,天气又凉了下来。
  姜杏之小手实在算不上暖和,欣喜地谢过他。
  只要对她释放一点点好意,她就十分开心,陆修元无味杂陈,清咳一声,上塌坐到她对面。
  窗户闭着,隐隐听见,子晋和阿渔说话声。
  姜杏之笑着说:“没想到子晋喜欢喜鹊花纹。”
  子晋和阿渔坐在廊下分着零嘴儿吃。
  一个八岁,一个十一岁,年纪也差不了多少,阿渔又是个小孩心性,还真聊得起来。
  “你吃这个话梅,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阿渔说道。
  闻到那股酸味,子晋舔舔嘴巴,傲娇地捏了一颗塞进嘴里,瞬间龇牙咧嘴:“酸死了。”
  阿渔哈哈直乐。
  酸味过后便只剩下甜了,子晋又忍不住尝了一颗。
  左脸鼓起一个包,他耳朵尖,听见里面姜杏之的声音。
  暗自腹诽,他才不喜欢喜鹊,他喜欢雄鹰,喜欢野狼,喜欢猎豹。
  阿渔献宝似的问:“我还有橘子糖,你要不要吃。”
  子晋:……好
  姜杏之的绫袜是陆修元亲自挑选的,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敛眉弯唇,他怎么可能拿别人的衣物给她,便是孩童的,他也不愿意。
  帮她准备了绫袜,绣鞋自然也不可能没有,只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看她穿着自己的鞋子,那种满足感,不言而喻。
  屋内气氛好,姜杏之忽闪着眼睛看着他,认真地倾听他说话。
  娇柔妍丽的面容比往日多了几分妩媚,小姑娘今日出门打扮了。
  但陆修元还是瞥见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最近睡得不好?”
  姜杏之没想到他能看出这个,脑袋如捣蒜点点头,过会儿又摇摇头,有些苦恼:“睡得不错,只是总做梦,醒来之后极累。”
  陆修元像似了解到了一般,抬手灭了香,从小几第二层拿出一只木盒和一座墨色瓷托架。
  打开木盒,里头整齐放着小巧的塔香。
  陆修元拿起巾子擦干净手,摆正支架用镊子取了一只塔香放置顶上,点燃。
  “放松心情,这香有消乏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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