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狂》第91/109页


  明月夜送君千里
  等来年秋风起
  (《时间煮雨》郁可唯)
  琴声渐悄,霜染摘了一朵手边的昙花,柔声问道,“你知道它的花语么?”
  没等玖夜回答,霜染就接着道,“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关于昙花的传说,昙花原是一位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灿烂。渐渐地,她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后来此事被玉帝得知,他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玉帝将花神抓了起来,把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年轻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多年过去了,韦陀果真忘了花神,潜心习佛,渐有所成。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年轻人。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她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
  可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的下山来采集朝露,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直到有一天一名枯瘦的男子从昙花身边走过,看到花神忧郁孤苦之情,便停下脚步问花神‘你为什么哀伤?’花神惊异,因为凡人是看不到花神真身的,如果是大罗金仙头上则有金光。刚刚从身边走过的明明是一个凡人,如何看得见自己的真身。花神犹豫片刻只是答到‘你帮不了我’,又默默等待韦陀,不再回答那个男子的话。
  四十年后那个枯瘦男子又从昙花身边走过,重复问了四十年前的那句话‘你为什么哀伤?’花神再次犹豫片刻只是答道‘你也许帮不了我’。枯瘦的男子笑了笑离开。
  再四十年后一个枯瘦的老人再次出现在花神那里,当年的男子已经变成老人,而且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他依旧问了和八十年前一样的话‘你为什么哀伤?’昙花答道‘谢谢你这个凡人,在你一生问过我三次,但是你毕竟是凡人,而且已经奄奄一息,还怎么帮我,我是因爱而被天罚的花神’。老人笑了笑说‘我是聿明氏,我只是来了断八十年前没有结果的那段缘分。说完老人闭目坐下。时间渐渐过去,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开始从老人的头发向眼睛划去,老人笑道‘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天罚地诛我来受,苍天无眼我来开’。说罢,老人一把抓住花神,此时夕阳滑到了老人的眼睛,老人随即圆寂,抓着花神一同去往佛国去。
  花神在佛国见到了韦陀,韦陀也终于想起来前世因缘,佛祖知道后准韦陀下凡了断未了的因缘。因为聿明氏违反了天规所以一生灵魂漂泊,不能驾鹤西游、也不能入东方佛国净土,终受天罚永无轮回。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所以昙花又名韦陀花。也因为昙花是在夕阳后见到韦陀,所以昙花都是夜间开放。”
  玖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讪笑着道,“干嘛突然讲这么哀伤的故事。这里的昙花可是不分昼夜,四季常开的。”
  霜染淡淡地道,“若我是昙花,咏葬是聿明氏,那么你就是韦陀,还挺贴切的吧?”
  “把三个女人摆到一个爱情故事里,哪里贴切了啊。”
  咏葬忽然凭空出现在玖夜的身边,没头没脑地道,“君临者启瑞为去苍黄大陆了结私人恩怨,凭借对该空间的熟知程度,于规则的薄弱处开启了一个可以容许几人通过的单向入口。其他空间的君临者打着为启瑞讨公道的旗号,通过那个入口大量涌进了苍黄大陆,实则是为了争夺该空间的控制权。以楼听风为首的境界强者奋起反击,奈何巨大的实力差距不是靠勇猛无畏就能弥补的,所以战局从开始就是一面倒的局势。楼听风等一众强者死伤惨重,基本已经是全线溃败。如今苍黄大陆的争夺战已然到了收尾的时刻,剩下的只有其他空间高手之间的分赃之战了。”
  玖夜僵直着身体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愣愣地盯着咏葬一开一合的嘴,似乎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咏葬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只是继续冷声道,“现在没人逼你,要走还是要留,你自己决定就好。”
  “战死的……都有谁?”玖夜的声音有些喑哑,似乎说话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具体的情况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曜光。”
  “曜光?”
  “永寂之地与世隔绝,我当然也没本事获悉外面的情况,但是你似乎忘了,曜光的分身还在奈何桥上扮演孟婆呢。”
  玖夜又愣了愣,她今天似乎特别容易发呆,过了一会她才试着以心音呼唤道,“曜光?”
  曜光的语气不复昔日轻快,她沉重地说道,“死伤的人有很多,如果你不打算接受灵魂回归的话,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毕竟只能是徒增伤悲而已。”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你一直在逃!”曜光压抑的怒气因为玖夜的那句话而彻底爆发了,她低吼道,“自从遇到霜染以后,你就彻底的变了一个人!你变得胆小怯懦、优柔寡断!从前那些承诺、责任和担当,你通通都抛弃了!而楼听风为了遵守和你的约定,哪怕断了双腿也仍然在坚持奋战!本来在闭关修行的大家,也都活跃在战争的最前线,一个个好像不知疲惫的怪物,每一战都有他们的身影!十大上古凶兽自知实力不足,就以庞大的坚韧肉身去阻挡攻势,幸存下来的不足一半!就在你掩耳盗铃自私逃避的这五年,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守住和你的约定而死了么!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轰然倾塌了么!”
  曜光颤抖着继续说道,“早点告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告诉你有用么!你能狠下心杀了霜染收回魂魄么?你不能!你会的就只有逃避!可笑他们还说,再过五天就到五年之约了!可笑他们竟然还一直坚信着,你一定会回去!”
  滴答……一滴透明的泪水从玖夜的眼眶溢出,溅落在砂质的土壤中,转瞬即逝。
  玖夜努力忍住汹涌的泪意,尽量用正常的语调说道,“残烬呢?苍黄大陆不是由他直接管辖么,为什么他不出面阻止?我不相信他会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头到尾他还没有露过面,至于是默许还是另有隐情,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会这样……”玖夜跌坐在花丛中,手掌和腿部被昙花下的仙人掌刺中,溢出点点的血珠,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失神地喃喃道,“为什么我一定非做弑亲这样的事不可,如果我死了就能解决一切该多好……”
  霜染蹲在玖夜的旁边,替她一根根拔掉身上的刺,心疼地说道,“妹,现在出去,也许还来得及,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你的朋友,他们死了,就是真的死掉,再也无力挽回了。而我是你灵魂的一部分啊,等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就能重新将我分离出来也不一定。为了我一人,牺牲掉那么多人,其中包括爱你的,还有你爱的,你真的觉得这样选择是对的么?”
  咏葬站在一旁,俯视着玖夜,冷冷地道,“其实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不然五年前也不会让霜之咏葬复原!”
  咏葬说着,拽着玖夜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盯着她黯淡无光的银色眸子,大声训斥道,“已经够了吧!因为你的自私,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了吧!我能允许你短暂的不坚强,可是我不允许自己的主人一蹶不振!命运如此,哪容你逃?该是你肩负起责任,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再晚,恐怕,你连为他们收尸都来不及了。”
  玖夜凄然一笑道,“如果要出去的话,你也会离开我吧!你也必须要回到那把沾满了鲜血和罪恶的冰冷武器里,才能帮助我斩断永寂之地的规则吧!”
  “是,但是我和霜染,一个是回到霜之咏葬中,一个是回到你的身体里。我们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所以你要担心的,从来都不应该是我们。”
  “别用那种安慰三岁小孩的话来哄我。”玖夜颓然地道,“你们确实没有死,只是再也不能和我拌嘴,再也不能由着我撒娇,再也没有人提醒我要小心,再也没有人为我挡刀子。我再也触摸不到你们,感觉不到你们的体温,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如此,死与没死,有什么两样?”
  咏葬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让颜飞炎、赫连馥、墨丹、九翼……甚至是银魇,他们都去死就好了,是吧?”
  “我……”
  “只要你回答是,那我就立刻闭嘴,从此只字不提。但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别再优柔寡断,你早一刻赶到,也许就能救下很多人的性命,也许其中就包括你很在乎的人。”
  玖夜忽然平静下来,她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咏葬闻言便松开了她的衣领,玖夜缓步走到了剑台前,拿起泛着刺骨寒意的霜之咏葬,右腕微转,伸长的锁链发出了诡异的叮咚之声,满月镰不偏不倚地刺进了霜染的胸口。
  霜染微笑着道,“妹,我的心愿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平安喜乐。”
  从玖夜握住霜之咏葬的那一刻起,咏葬的身体就开始迅速变淡,她却难得的勾起了一丝笑意,叮嘱道,“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要学会用心去感受,不要辜负了为你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玖夜自始至终都背对着她二人,闷声道,“要消失就赶快,不要再废话,我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还有,别跟我说再见!你们就只会联合起来逼我做最不想做的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身后灼热的令人惶惶不安的视线同时消失,玖夜抽回满月镰时,身体剧烈的颤抖了几秒……
  用尽了全力才压抑住的感情像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玖夜跪趴在地上,血色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入沙地中,她再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含糊不清地喃喃道,“你们两个真的很残忍,难道不知道,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难过的么。”
  长盛不衰的幽蓝色昙花在一瞬间全部枯萎,直到这一刻,玖夜才想起,昙花的话语是――瞬间的永恒。就像霜染一般,盛放着惊世骇俗的美好,却在顷刻凋谢。要怎样的勇气,才能把生命的全部化作仅有的等待。这样的绽放,绮丽而又绝望。
  玖夜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她握紧了手中的霜之咏葬,用袖子胡乱擦掉了眼泪。灵魂的回归让她接触到更多的规则,她也明白了咏葬当时说的,以本名武器劈开空间规则的禁锢是什么意思。原来圣君是具有特权的,他们眼中的规则不再是虚无缥缈,而是像物质一样真实存在的。换句话说,就是圣君能够将规则实体化。具有实体的东西当然就能被轻易摧毁。
  玖夜遥望着天空中那层膏状的透明薄膜,舞动霜之咏葬,劈开了一道能容纳自己通过的切口。幸好祭莲台本身就是永寂之地的隐藏空间,她暂时并不必担心有人从这道切口逃到外面去。
  玖夜运起曜光的力量朝着出口跃去,凛冽的狂风将锁链吹得叮咚作响,她的银色眸子中泛着只有鲜血才能平息的疯狂和愤怒。她迎着狂风,阴冷地恨声道,“君临者,你们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五章 仇恨蚀心疯也狂、第一节 千钧一发
更新时间2013-09-13 02:27:24.0 字数:5852

血迹斑驳的昆仑派内。
  呼啸的山风中夹杂着浓郁的腥气,沾染了血色的雪白长毛像雨一样的纷纷飘落,没有尾巴的狐狸挥舞着他的利爪,吃力的阻挡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如山高的巨大身体被逼得节节后退,撞在屋檐墙角上,又新添了几道血痕。
  仙风道骨的老者将手中的拂尘放大了数倍,无数根雪白的丝线缠绕住狐狸的身体,他口中念念有词道,“飞燕佛,收!”
  锋利的丝线一瞬间割开了狐狸的身体,温热的、粘稠的血浆喷涌而出,狐狸连忙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抵抗,但也只能稍稍延迟被撕裂的速度而已。
  “尔等败局已定,何必在负隅顽抗!”老者说着,加速了丝线的收势,极淡的杀气一闪而过。
  “赫连!你快化为人形,我来对付他就好!”说话的男子乘骑在凤凰的背上,身上的红衫好像被上了浆似的僵硬,他的发髻歪歪斜斜地扎着,下巴有青色的胡渣,双目布满了血丝且深深的凹陷进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垂死的气息,却不知为仍旧强撑着要战斗。
  “颜飞炎你疯了么!才刚醒来就又跑出来做什么!这里交给我!你们全部退下!”半空中漂浮着一个黑影,尽管他周身都被包裹在黑雾之中,但是从整体高度不难发现,这个说话的人根本没有双腿。
  “你是我们苍黄大陆的盟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有谁能主持大局?所以该退下的是你才对!”大约二十左右,身着海蓝色公子袍,手持着一把泛着浅金色荧光长弓的男子,挡在黑影前面如是说道。
  老者极其轻蔑地一笑,语气却颇为慈祥地道,“吾辈极为钦佩尔等之勇,奈何……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拂尘极速收拢,已然割开了狐狸的血肉,割断了他的骨头,割碎了他的内脏,直取他的内丹!
  “赫连馥!快化人形!”通体泛着绿色幽光的九翼天龙,同时扇动着九只翅膀,将所有的内力运于双爪,朝着拂尘的的丝线攻去。利爪与丝线接触的刹那,半截爪骨如豆腐一般被轻松割断。
  突然,无数黑色的藤蔓从地面向上延伸,与拂尘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胶合之势,暂时缓解了狐狸的危机。
  “赫连馥,快走!”雌雄莫辩的魅惑容颜显得格外的急切,右边脸颊的墨色牡丹似乎随时都会凋谢。
  狐狸发出了颤抖的笑声,吃力地魅声道,“这次恐怕,真的走不了了。你们别管我,先行撤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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