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116/138页


  方氏在边上看着,又是感慨又是伤心,絮絮地说道:“我在家里时常跟婉华说,像郡主这般人品才貌,又是这么和气的人,满京城里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婉华从前进宫时远远地瞧见过郡主一两回,只是没能够说上话,心里也遗憾地跟什么似的,所以我这次来,就把婉华也带上了,郡主别嫌我上了年纪唠叨,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平时多走动走动,彼此也好做个伴儿。”
  她这么一说,糜芜倒品出来了,方氏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陈婉华。
  她虽然不怎么出门,然而郡主府伺候的人多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最是灵通,拾翠镇日里跟那些人混在一起,私下里听见什么,免不得又要告诉她,一来二去,糜芜多少也知道些宫中和京中的动向,比如近来京中最关切的,就是崔恕的亲事。
  国丧期间虽然诸事都得放下,但崔恕的年纪放在那里,无论如何也该娶亲了,虽然众人隐约都知道皇后的位置崔恕心里有人,但后宫又不止一个女人,是以京中的高门大户中,有不少人盯着的都四妃之位,早已经有人进言说除服之后应该立刻安排选秀,早些为皇家绵延子嗣,而秀女中最热门的人选,就要数英国公的两个女儿和太傅府的谢盈盈。
  糜芜笑着看了眼陈婉华,方氏必然是听说了崔恕与她已经定下婚事,所以才带着陈婉华过来探探风声,顺便跟她提前结交一番,这做伴两个字,说的只怕不是现在做伴,而是将来做伴吧。
  陈婉华被她这么一看,目光下意识地躲开了,跟着却又飞快地移回来,毫不畏惧地看向糜芜,就连下巴也不自觉地抬高了些,糜芜想到之前她随方氏进宫告状时的情形,对她的性子略略也有几分了解,便只是一笑,迈步向厅堂中走去,一边让座一边说道:“国公夫人和大姑娘难得来一趟,原本应该陪你们好好说说话,再留顿便饭的,只是今天有些不凑巧,我先前跟陛下已经约好了,过会子要一起出城一趟,算算时间,只怕陛下就快过来了。”
  方氏刚刚坐下,听她这么一说,眼中便有一丝失望,算计却又欢喜地说道:“陛下也要过来?那可真是赶得巧了!”
  跟着又问道:“陛下和郡主要去哪里?若是方便的话,让婉华陪你们一道去……”
  她话音未落,陈婉华已经打断了她,沉声道:“母亲,陛下与郡主出行,闲杂人等怎好擅自跟随?母亲快别说了。”
  糜芜微微一笑,道:“这次出去,是为着些私事。”
  她话说到这份上,方氏也知道不行,况且自家女儿眼看也不肯去,便改口道:“我说顺了嘴,一时没想周全,让郡主笑话了。”
  糜芜只是笑,陈婉华脸上有些过不去,便小声向方氏提醒道:“母亲,既然陛下要来,我们要么先告辞吧?”
  方氏还没来得及回答,早听见门外伺候的小太监回禀道:“郡主,国公夫人,陛下的车驾已经到街口了。”
  糜芜连忙起身,方氏带着陈婉华,也匆匆忙忙往外走,走到仪门时,崔恕穿着便服正走进来,当先向糜芜说道:“我有些事情脱不开身,来晚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
  糜芜笑着说道:“也并不晚,我正与英国公夫人和大姑娘说话呢。”
  方氏与陈婉华在边上听着,心里都有些吃惊。早就听说皇帝与昌乐郡主十分亲昵,然而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道原比外面传说的更加亲昵,别的不说,皇帝这样温存的神色,这样轻柔的说话,他们几时曾经见过?
  方氏想起自己的筹算,便有些灰心,只默默地向着崔恕福身行礼,陈婉华低了头跟在她后面,虽然怅然若失,心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却越发 了。
  崔恕来的路上已经听说方氏带着陈婉华登门的事,此时见糜芜提起,这才向方氏道:“国公夫人平身。”
  他不想再耽误时间,便直接说道:“朕约好了带昌乐郡主出城,国公夫人若没什么要紧事,就改日再来吧。”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来看看郡主。”他话说的明白,方氏自然不敢多嘴,忙道,“臣妾这就告退。”
  “好。”
  崔恕不再多说,只迈步向里面走,糜芜便向方氏道:“不敢虚留夫人,改日定当登门拜望。”
  “不敢当,不敢当。”方氏客气着,忙拉了陈婉华告辞,“改日再来看望郡主。”
  陈婉华跟着母亲,向外还没走出两步,耳边已听见崔恕温和的声音:“你换件方便的衣服,带上幂篱吧,乡下地方人物混杂,别冲撞了你。”
  又听糜芜笑道:“幂篱太闷了,我戴不惯,我就是乡下长大的呢,怕什么冲撞?”
  跟着又是崔恕加意温存的声音:“听话,只戴一会儿就好。”
  陈婉华不觉听的怔了,就连眼前高高的门槛都没留意到,一脚踢上去,差点绊一跤,亏得方氏扶了一把才站住,忙忙地上了车子之后,闭上眼睛时,心里酸涩到了极点。
  那日在御书房中,崔恕向她问话时语气中一点若有若无的恻隐之意,当时她便察觉到了,末后又翻来覆去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不知多少次深夜无眠。她以为那样便是天子的垂怜,谁知今天看见了听见了,才知道真正的怜爱是如此这般。
  饶是她一向倔强固执,此时也不禁落下泪来,又怕方氏看见了追问,忙偏过脸去用袖子抹了,定了定神。
  方氏正从车帘的缝里向回看着,一时并没有留意她的情形,只低声说道:“看来外头传的是真的了,唉,一处失了先机,处处都失了先机,老天为什么不早些收了郭思贤那个狗贼!”
  陈婉华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方氏道:“狗贼已经伏诛,咱们也都回来了,况且陛下也替咱们说了公道话,母亲也该看开些,舒心点才好。”
  方氏重重地叹气,道:“我也想看开些,可是一回到家里头,冰锅冷灶的,你让我怎么看得开……婉华啊,男人都靠不住,你看你爹就知道了,便是以后进了宫,你也别太实心眼,一味只想着陛下,你看今日这情形……唉,男人心里头要是有了别人,任你是原配发妻,还是什么亲上加亲,都不中用。”
  陈婉华差点没忍住眼泪,到底还是忍住了,喑哑着声音说道:“我并不想打破头去抢,我只是气不愤,父亲现在一门心思只想送二妹入宫,我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这样偏心!”
  “是啊,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方氏揽住她,叹气说道,“无论再难,娘一定把你嫁的风风光光的,贾氏已经踩了我一头,她的闺女休想再踩你一头!”
  她们的车子走得慢,早听见身后一阵鸾铃声响,陈婉华下意识地从帘缝里一望,就见郡主府中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黑漆平头车,车帘低垂,车外跟着的人,却都是御前经常见到的两个内监,陈婉华便知道崔恕大概与糜芜同乘一辆车子出来的,心下这股子酸楚,越发排山倒海,难以压抑。
  她这边偷偷看着糜芜的情形,那边糜芜也刚放下车帘,笑向崔恕说道:“陛下难道不问问国公夫人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跑过来?”
  “别人的事,我懒得管。”崔恕低低地笑着,突然伸臂圈住她的腰肢,道,“我抱着你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崔:一言不合就想占便宜……


第116章
  大道上平平坦坦的, 黑漆平头车却突然晃了几下, 车夫并不敢细听车内的动静,越发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仔细控制着马匹的速度, 免得吵扰了车里的人,而车边围随的内监和侍女们却不约而同地往边上散开了些, 个个目不斜视, 绝不向车子那边瞧一眼。
  车厢里,崔恕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犹在推拒的人抱在了膝上,低头咬了她的耳朵, 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再推我了, 听话,再闹外面就要听见了。”
  肩膀靠着他的胸膛, 腰间箍着他强有力的臂膀, 呼吸之间弥漫着他强烈的男子气息,糜芜觉得自己从未有这样柔软过,颊上是热的, 肌肤更热,呼出的气息却是凉的,耳中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也听得到崔恕的呼吸声, 在急促中偶尔突然停下来,心跳的节奏和着他呼吸的节奏,渐渐地竟融合在一起。
  头脑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帘外的声音一时远一时近,糜芜渐渐化成了江上的一叶小舟,水是那样深广,看不到边际,探不到底,挣扎与抵抗最终都成了沉迷,顺着水势漂流着,不知去向何处。
  崔恕的唇顺着她的耳廓,一点点绵密,一点点向下,这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他在沉迷,又察觉到她也沉迷,这情形越发鼓励了他,媚意在周身鼓荡着,叫嚣着,分寸与禁忌早已荡然无存,此时他只想彻底征服,让她心中眼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缠绵的吻变成急切,变成掠夺,惊涛骇浪般地席卷了糜芜,她不安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然而崔恕绝不容她反抗,只用身体牢牢地压住她的手,让两个人的贴得更紧密些,蜿蜒起伏的每一处,都丝丝入扣。
  糜芜有些慌了,从未有过的羞耻与害怕,一刹那间眼前突然出现了那架晃动的竹梯,恐惧之下她努力想要把自己缩到最小,缩到他看不见的地方逃开这一切,然而崔恕不容她躲,只是强迫她越来越多地迎向他,糜芜在惊惶中急急说道:“放开,放开我!”
  崔恕察觉到她的异样,然而他无暇理会,身体比头脑要诚实得多,此时他满心里只有贪恋,只有对怀中女人的必得之意,她是他的,他一个人的,虽然她总是不驯服,但他会让她接受这个现实,眼下他想退,只想索取,只想征服。
  恐慌到了极点,竟化作刀锋霜刃。糜芜咬了牙,用力搂住他的背脊,将身子全部贴上去,另一只手勾了他脖颈,在他一恍神之间,含住了他的耳垂。
  崔恕突然一个激灵,禁不住低低地呼了一声,脸上随即火烧火燎起来。这是全然不同的体验,他不再是主导,他甚至想要迎合,她可真是狡猾,一眨眼之间,她化身猎手,他则成了她的猎物,然而,这感觉同样让他沉沦。
  身体绷紧了,精神却松弛下来,糜芜不紧不慢地吻着他,一点一点的打着转,吹着气,低低地笑着弄着,直到看见强横的男人闭了眼睛,微微张开薄唇,听凭她戏弄诱惑,恐惧如同退潮般消失无踪,这一刻,她才是主宰。
  原来奋勇向前,从来就是最好的抵御。
  糜芜轻轻笑着,灼热的指尖慢慢沿着他耳廓的曲线,滑过崔恕泛红的肌肤,他在她手下一点点柔软,一点点沉沦,已经完全忘了去征服,糜芜松开他,探手向他的领口,忽地扯开了。
  发烫的肌肤突然触到空气,崔恕倏地睁开了眼睛,惊疑不定。
  糜芜趁势从他膝上滑下去,一只脚踩着地板,整个身子撑在他身前压制着他,带着笑意向他凸起的喉结吻下去。
  世界突然静止了,崔恕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她进一步的行动,可身上突然一轻,耳边随即传来她的笑语声:“我要骑马去了,陛下自己坐车吧!”
  崔恕一怔,本能地伸手去抓,只来得及抓住她裙角的一点,然而她不管不顾,刷一声扯开车帘,明亮的光线乍然冲进来,崔恕微微眯了眼,逆着光看她,她回身向他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领口。
  崔恕垂目一看,身前的衣襟大开,露出贴里中衣,又有一小片肌肤,原来她那时扯开他的衣服,竟是存了这个心思。
  心里有些微微的气恼,然而爱意更盛,崔恕自知不能衣冠不整地追她出去,只得放开手,她便笑着甩下车帘,向车夫道:“停车!”
  车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完全勒马,糜芜早已经挽着裙角一跃而下,向着身后跟随的卫士道:“你的马给我!”
  卫士自然不敢违拗,连忙跳下马来,糜芜翻身跃上,还没坐直,崔恕已经跟着下了车,皱眉说道:“上车。”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领口又已经扣得严严实实,衣服也已经收拾得齐整,倒是手快。糜芜瞧着他嫣然一笑,道:“车里头太闷,我想骑马。”
  崔恕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坐车,然而让她这样抛头露面地被外面的男人看了去,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于是便道:“你坐车,我骑马。”
  这大约也是他让步的极限了。糜芜不再坚持,一跃跳下马,经过他身边时,崔恕有一瞬时的动摇,很想就这么耍赖一次,厚着脸皮跟她上车算了,然而她却在此时向他眨眨眼,低声道:“君无戏言。”
  崔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只得沉着脸点点头,自去骑了马跟上。
  车子重新走动起来,崔恕控住丝缰走在车前,耳上是热的,身上也是热的,可喉结处被她吻过的地方,却是凉飕飕的,就好像那被她扯开的衣领,此时犹然敞开着一般。
  崔恕下意识地垂目去看,可领口处,分明已经扣得严实。薄唇不觉便抿了起来,她可真是难缠啊!似乎永远都不会让他遂心,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爱不释手,几时她才会如他所愿,化成缕缕柔丝,只缠绕在他指间?
  也不知当她全然向他臣服之时,该是如何销魂的滋味?
  车中依旧残留着崔恕的气息,糜芜抱着引枕靠在包裹了细绢的车壁上,先前激荡的情绪渐渐退去,一时竟有些手脚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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