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123/138页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124章
  谢临来了。
  糜芜停住步子, 看着他快步向自己走近来, 墙边是一棵石榴树,他走动时, 石榴树枝叶细碎的影子虚虚地映在他脸上身上, 光影变化,越发衬得那双桃花眼明亮深邃, 分明是久已不曾见过的人, 乍一相见,依旧像从前那般熟稔。
  糜芜不觉笑起来,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谢临走近了, 低头瞧着她, 眼中都是欢喜,“昨天就回来了, 怎么也不给我捎个信?”
  糜芜笑道:“不曾带东西给你, 怕你生气,所以不敢告诉你。”
  谢临听了这话,笑意越深, 轻声道:“我倒不会为了东西生气,只是当初说好了一起去扬州,结果你撇下我自己去了, 该怎么办?”
  当初说要跟她一起去扬州, 彼此都知道是半真半假的玩话,然而她走了以后,他听到的消息是她果然去了那里, 却让他不死心的,又多了些念想。那些时日里,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的行踪,几次午夜梦回时,曾冲动着想追过去寻她,甚至有一次已经出了城,最后却都忍住了――她既然走了,既然再没捎信回来,自然是有她的考量,也许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有时候谢临想,就是因为他这样不喜欢勉强别人的性子,他才失去了与她的可能,但转头一想,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这样相处到现在,他不敢轻易打破这个平衡。
  只是她如今回来了,虽然崔恕曾严令他未得允准不得随意见她,但时过境迁,即便只为着旧友的情分,谢临想,他也应该来看看她。
  谢临在瞬息之间的千思万想,糜芜自然不会知道,她只是眨眨眼,用玩笑化解他的发问:“谢二公子身价太高,我没钱,请不起你,只好自己偷着跑了。”
  谢临大笑起来,当初他说的是给她做帮闲去,她果然都记得!他瞧着她,轻声道:“请得起,给你帮闲,我分文不取。”
  两个人说着话向内走去,糜芜时不时瞧一眼谢临,许久不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比起从前更是风姿超拔,初相识时青葱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成熟的男子,他与她都变了不少,难得的是,相处时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还像从前一样。
  当日她连夜出京,自然是来不及知会他的,后面到了江南,她也曾想过要不要给谢临写信,末后还是放弃了,以谢临近臣兼旧友的身份,夹在她与崔恕之间并不好过,她并也不想徒增烦恼。
  耳边听见谢临问道:“扬州好玩吗?”
  “还不错,”糜芜笑道,“尤其春日的时候,水软草绿的,各样吃食又多又鲜,实在太好消磨时光了。”
  “既然这样好,为什么回来了?”谢临道看着她,轻声道,“该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吧?”
  身世的事,她从来不曾告诉过谢临,便只是含糊答道:“没什么,有些私事需要回来处理。”
  她这样含糊其辞,谢临却想岔了,还以为是崔恕私下里用了什么法子逼她回来,再想起她离开后崔恕看似撂开了手,暗地里却一直留意着她,想了想便提醒道:“我在金吾卫的时候,隐约听说张离每隔几天便向陛下报告你的行踪。”
  他果然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但他却从来不曾要求她回来,以他桀骜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全是因为先皇的那道遗诏。心底一点淡淡的甜意慢慢漾开了,他跟从前不一样了,她这一走,走对了。
  谢临见她低着头出神,还道她有什么苦衷不好说,于是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若是你并不想留在京中,我帮你想法子。”
  糜芜摇摇头,笑着说道:“是我想要回来的,一来算着帝陵修得差不多了,我想去送最后一程,二来家里还有些私事须得处理……”
  却在此时,突然回想起谢临方才的话,不觉皱眉问道:“你刚刚说在金吾卫的时候――难道你现在不在金吾卫?”
  “不在那里了,前几天刚刚接到调令,调任奉先指挥。”谢临道,“前日已经交割了印信,原本准备今日出城就任,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先过来看看你,等明天再去吧。”
  糜芜对军中的情形却不怎么知道,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奉先军是哪里的队伍,谢临见她疑惑,于是解释道:“是守卫皇陵的禁军,任所在城外六十里的鼎山。”
  糜芜怔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从前在宫里时曾听宫人们提起过,奉先军虽然也属于禁军,但跟金吾卫、虎贲卫这些在宫中护卫的禁军却不能比,奉先军除了守护皇陵之外,从不承担什么重要的职责,升迁也十分有限,因此奉先指挥许多时候都是由仕途上不得志的,或是年纪太大的要去养老的人担任。
  可谢临这般年纪,这般才干,怎么会突然被调去奉先军?时间又赶得这么巧,难道与她回京有关联?
  谢临留神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也耳闻过奉先军的情形,于是笑着说道:“你放心,陛下并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否则以他对她的那点心思,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怎么可能一路提拔,承担的还是禁中护卫的要职。
  糜芜倒从没怀疑过崔恕的心胸,只是这会儿却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放手再不干涉她的一切,还是有别的想法?
  她摇摇头,道:“我知道陛下……只是你到那边,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谢临失笑,跟着却向她拱了拱手,道:“我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大材,多谢郡主赏识!”
  糜芜不觉也笑起来。军国大事之类,向来不是她擅长的,就连奉先军究竟如何,她也只是道听途说,又何必在这里胡乱猜测?崔恕自有他的打算,她该相信他的决定。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在府中走了一遍之后,看看已经是午膳的时候,糜芜索性便挽留谢临用饭,又请出糜老爹作陪,糜老爹这一年里虽然眼界大开,然而在这种场合里依旧有些不自在,所幸谢临是最会与人相处的一个,三言两语就找到了话题,竟与糜老爹说起了农时天气,倒让糜芜大开眼界。
  只是饭才还没摆上,侍婢便来回报说宫里打发人来说话,糜芜迎出去时,来的却是贾桂,老远看见她就一路小跑到近前施礼,笑道:“小的给郡主请安。”
  糜芜也道:“贾公公一向可好?”
  “托郡主的福,小的样样都好,近来已经调去御前伺候,跑跑腿传传话什么的。”
  贾桂说着,又向谢临与糜老爹行礼问候,之后才道:“陛下说若是郡主方便的话,不妨进宫一趟,有个人郡主应该想要见见。”
  崔恕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不得不见的缘故,只是那人是谁?糜芜问道:“现在就去么?”
  “陛下说只看郡主什么时候方便。”贾桂有心讨好,又添了一句,“陛下早有旨意,宫中门禁对郡主开放,郡主什么时候想进宫都可以。”
  这还是她临走之前的规矩,竟然到现在也不曾改过。只是,他先前曾禁令谢临不得随意见她,如今可曾改了些?
  糜芜有心试探,便道:“我这里有客人,贾公公是不是也不曾用饭?不如领一餐便饭,饭后我与你一同进宫,如何?”
  她既然有了主张,贾桂自然不敢推辞,忙打发人回宫向崔恕复命,自己留下等着,直到饭毕才服侍糜芜梳洗换装,往宫中行去。
  宫车慢慢驶进西华门内,经过前廷,驶向后宫,糜芜打起车帘,眺望着周遭熟悉的景色,旧事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来了,这一回,她该如何走下去?
  车子在翠华门外停住,小内监牵走车马,抬来步辇,糜芜乘着步辇向内,朝着永巷的方向走去,宫道尽头崔恕慢慢迎上来,伸出手给她搭着,道:“我找到了空如。”
  笑意浮上双靥,糜芜搭着他走下来,轻声问道:“陛下怎么找到的她?”
  “你走后我一直有命人追查细竹胡同当年的旧人,后面想到柳挽月当初是城外静慈庵带发修行,于是便让人去庵中盘问,得知柳挽月当年与尼姑空如十分交好。”崔恕扶着她站稳了,随即松开了手,“柳挽月在细竹胡同落脚之后,给了静慈庵主持一笔银子,让空如进京与她作伴,一直到她入宫都不曾分开。”
  “这些我今天刚刚知道了。”糜芜仰起脸看着他,含笑说道,“陛下什么时候找到的空如?”
  “去岁冬天时便确定了是空如,只是柳挽月进宫后特意给空如安排了身份,安排她离开京城,后面循着线索出京寻人又花了些时间。”崔恕道,“上个月才将空如带回京中,我原本也打算知会你一声。”
  说话时已经到了门前,太监上前开门,屋里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应声抬头,在见糜芜的一刹那明显地恍惚了一下,迟疑着问道:“是你?”


第125章
  室内光线不甚明亮, 不过糜芜还是看清了空如的模样, 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五官端正, 鬓边有明显的白发, 脸上也有不少皱纹,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清亮, 此时定定地看着她, 又惊又喜,喃喃地说道:“是她,是她……”
  糜芜踏进房中, 淡淡说道:“是我。”
  空如自然像那些一样, 以为她是惠妃的女儿,她不妨将计就计, 问出当年的事情。
  门外, 崔恕的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许久不见,她还是像从那样聪慧狡黠, 如此用计套话,自然比直接审问要来得快,她可真是, 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崔恕示意内监将房门关上, 跟着转身离开。
  屋里的光线暗下来,空如站在靠墙的小窗底下,最初时得见故人的惊喜已经过去, 满心的狐疑生出来,于是只细细地打量着糜芜,一言不发。
  糜芜任由她打量着,只平静地说道:“我姓苏,闺名明苑,自幼在忠靖侯府长大,从前的忠靖侯夫人是我表姑妈。空如,眼下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惠妃进宫是在生下孩子一年之后,假如苏明苑真是惠妃的女儿,那么惠妃与空如都有足够的时间知道苏明苑在江家的情形。
  空如的神色变了几变,却还是说道:“我不认得你。”
  “不,你认得我。”糜芜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知道,我右边肩膀上,从前曾有一块烫伤疤痕。”
  空如下意识地问道:“如今没有了吗?”
  “没有了,侯夫人从宫里求了方子,按方涂抹,到我十来岁的时候,那块伤疤已经没了。”糜芜道,“去年江家内斗,江家的老姨娘探听到侯夫人的秘密,将我和侯夫人都赶去了白云庵,空如,我也是在那时候,知道我原本应该姓江。”
  空如想了想,又问道:“姑娘是怎么从白云庵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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