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19/138页


  “哥哥等等。”糜芜脚步轻盈地追了过来。
  崔恕顿住步子,微抬了斜飞入鬓的长眉,道:“你叫我什么?”
  只是平常的一句话,他的语气也并不见得如何重,然而听在耳中,却让人无端生出畏惧。
  但糜芜只是带着轻笑,眼梢微翘的眸子斜斜地睨了他,道:“哥哥呀。”
  这一声绵软轻滑,像浑圆的露珠,颤巍巍地滑过荷叶,又挂在边缘上欲滴未滴,崔恕突然就明白了江绍为何肯替她说话,谢临为何对她念念不忘,如此佳人,又兼软语温存,试问天下有几个男子能够拒绝?
  她想必很知道自己的美,更以此作为利器,引诱男子为她效力。如今,她找上了他。
  “我不是你哥哥。”崔恕淡淡说道,抬步便走。
  “都说你是老侯爷的子嗣,”糜芜随着跟上,微仰了脸看他,“难道我不该叫你哥哥吗?”
  崔恕脚步不停,声音冷淡:“他也配。”
  他态度如此轻蔑,如此傲慢,江嘉木绝不可能是他父亲,他与江家,只怕没有什么关系。那么,他是谁?他这么强,背后的人又是谁?糜芜心思急转,跟着便改了口:“那么,崔恕,我有话要跟你说。”
  崔恕看她一眼,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并非说话的时机。”
  下一息,糜芜拦在他身前,带着几分潋滟的笑意,却又似在挑衅:“既如此,你为何又要过来?”
  她离得那么近,她的气息绵绵密密地围上来,崔恕发现自己先前猜错了,酒气并非来自壶中,而是来自她的呼吸。
  那酒大约是琥珀蜜,不知她饮了多少,以至于连她的呼吸拂过来时,都让人也有了微醺的意味。
  从前怎么不知道琥珀蜜是这样诱人的味道?
  崔恕知道不该再与她纠缠下去,这女子一分一毫都是算计,只怕连此刻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的姿态,都是预先策划好的,最能让男人动心的模样。然而他却又很想知道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于是看了她,问道:“你要说什么?”
  那只握了银壶的手突然送到了他的唇边,糜芜语声粘涩:“喝吗?”
  崔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便冷了起来。
  “不喝?”她丝毫不曾畏惧,低语着收回酒壶,抿了一口。
  许是她带了醉手上无力,许是她故意,崔恕只看见一滴琥珀色的酒液留在她红莓般的唇边,似在唤他上前,亲手为她拭去。
  崔恕的眸光停在那处,清冷的表象之下,一点异样的情绪无声无息地漾开。
  他知她美貌,知她危险,却才知道,她亦可如此诱人。
  他再退一步,目光低垂之时,瞥见壶身上镌刻着的,是一朵迎风摇曳的罂粟。
  像极了她。
  “有话便说,”崔恕道,“不必惺惺作态。”
  “哦。”糜芜低低地应了一声,看了他轻轻一笑,“我有事求你。”
  甜而烈的气息越发绵密,不知是她,还是酒。崔恕退出第三步,问道:“何事?”
  “我想求你,”糜芜又抿了一口酒,眸光沉沉,“帮我解决一个人。”
  今日是七夕,原本该是银针乞巧,女儿家自在玩乐的一天,她却突然从刘氏那里得知,顾梦初带走了吴成龙。
  是她大意了,只顾着应付这府里的事,却忘了还有一个吴成龙。他虽然是不值一提的龌龊人,但,他曾留下那五两银子,她曾亲口答应做他的外室,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顾梦初的算盘打得很好,若她能进宫,吴成龙就是她不能让人知道的污点,握在手里就能逼她乖乖听话,若她进不了宫,吴成龙就是报复她的一个工具,只要她还姓江,顾梦初就能仗着嫡母的身份,逼她嫁了吴成龙。
  她势单力薄,刘氏可用的人也只在内宅之中,她需要找到一个能在外面行走的人,解决掉吴成龙。
  江绍,崔恕,谢临,这三个男人,都可一用。
  糜芜最终选择了崔恕。
  江绍虽然待她很好,却亦是在利用她,吴成龙有利于江家,江绍未必就不支持顾梦初的做法。而谢临,他似乎少年心性,很难开口让他去做这些事。
  唯有崔恕,她听了他那些传闻,如今又见到了他的人,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为了达成目的,绝不在乎手染鲜血。
  崔恕沉默片刻,问道:“吴成龙?”
  糜芜慢慢地,又抿了一口酒。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若她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在暗中监视着一切,他要做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拿捏。”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崔恕元青色的袍角底下那双玄色丝履之上,鞋身绣了浅灰的云纹,舒卷的纹路在月光下微微闪烁,是加了银线绣出的。
  只是鞋子就如此讲究,又为什么要寄人篱下?糜芜移开目光,道:“我想求你,帮我解决掉他。”
  如何解决,废了他,还是杀了他?好个狠辣的女子!崔恕微微抬眉,道:“我为何要帮你?”
  “太太也是你的对头,”糜芜略一歪身,向湖边的大石上坐了下去,“看对头倒霉,岂不是很让人欢喜?”
  “对头?”崔恕微抬了眉,“你高看她了。”
  一个暴躁而全无章法的妇人,不值一提。
  糜芜笑了起来,道:“你好像很瞧不上江家,那为什么又要待在这里?”
  崔恕垂目看她,她斜斜地坐在石头上,一只穿着柳黄色绣鞋的玲珑玉足从裙裾下伸出来,似有意似无意,晃悠悠地点着地。而她的手,一只拿了银壶停在唇边,另一只放在身侧,纤长的手指屈起来,轻轻点着石头,先是食指,接着是中指,后面又换回食指。
  这女子竟没有一息安静的时刻。原本是极没有仪态的举止,但在她做来,却又异样的妥帖。
  崔恕移开目光,道:“与你无关。”
  “那么,你帮不帮我?”糜芜笑笑地看着他,低声道。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帮你。”崔恕收敛心神,抬步离开。
  本以为她会再追上来,可她却只是在他身后轻声说道:“那么,没有理由,只是为了帮我,不行吗?”
  “你未免高看了你自己。”崔恕声音冷淡。
  却突然听她问道:“你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糜芜:我高看了我自己?
  崔恕:……
  我错了,我检讨……


第19章
  怕?崔恕嗤笑一声,停步回头,道:“你以为你是谁?”
  糜芜看着他脸上未曾收敛干净的冷笑,语声轻柔:“我还以为你只会绷着一张脸,再没有别的表情了呢。”
  这一瞬间,崔恕竟下意识地想要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总绷着一张脸,但下一息,他醒悟过来,沉了脸回头便走。
  “你觉得我能进宫吗?”
  她的声音突然近了,想必是她起身追了过来。崔恕无端便放慢了步子。
  可她却不并往他身前来,只是跟在后面低声道:“若我进了宫,难道便没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可真是自大,居然敢用上一个“求”字。崔恕越走越慢,却并不停步,也不言语。
  “你若不是怕我,为什么不敢看我?”她依旧跟在后面,挑衅般地问他,“为什么不敢帮我?”
  崔恕终于停住了步子,回身看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糜芜嫣然一笑,抬眉看他:“那你想要我怎么求?”
  “不必,”崔恕转回身,道,“我不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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