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26/138页


  “原来如此,怪道太太恨我。”糜芜嫣然一笑,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只是,既然恨我,何不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为何又要千方百计找我回来?哦,对了,太太想让我进宫,好给江家挣个前程,既要利用我,又想对付我,天底下的便宜事,是不是都要被你们占了?哥哥觉得,有这个道理吗?”
  江绍哑口无言。
  糜芜还是笑,轻盈地越过他往门外走,说道:“哥哥是不是连我也要看管起来?”
  “不会,你想如何就如何。”江绍转身追上,拦在她面前,低声说道,“我不会为难妹妹,我只是担心要是继续这样闹下去,妹妹终究会吃亏。我宁可妹妹现在恨我,也不想妹妹受到伤害。”
  糜芜停住步子,道:“那好,给我备车,我要出门。”
  她快步向外走去,道:“你愿意跟就跟着,总之,我要出门。”
  车子驶出平安伯府大门,漫无目的地在城中各处游荡,窗帘半卷,露出糜芜眉眼精致的半边脸,不带丝毫情绪的眸子看着窗外,似乎只是在出神。
  江绍远远跟着,越来越疑惑,她一直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个时辰后,糜芜回到府中,锦衣忙凑上来说道:“拾翠偷偷出门,被王嬷嬷抓住了!”
  糜芜眯了眯眼,很好,这是都找上来了呢。
  后罩房廊下,王嬷嬷厉声问道:“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小姐打发你去干什么事?说!”
  拾翠刚挨过板子,此时被婆子们按着,疼得直吸凉气,却说:“我娘病了,我偷偷跑出去看她,没人指使我。”
  “打!”王嬷嬷冷森森地说道,“打到说实话为止!”
  “我看谁敢!”糜芜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王嬷嬷不觉便有些心惊。
  糜芜慢慢走进来,却并不理她,只向按着拾翠的婆子说道:“放开她。”
  婆子们忙都去看王嬷嬷,王嬷嬷绷着脸不说话,婆子们便没敢松手,就见糜芜微微一笑,又道:“放开她。”
  婆子们交换着眼色,只是不松手,下一息,糜芜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竹尺,重重向其中一个婆子手上打下去。
  这一尺又狠又准,婆子手背上顿时肿起一块红,跟着第二尺、第三尺落下来,几个按人的婆子都痛呼起来,忙忙地松了手。
  糜芜带着笑,扶了拾翠起身,向王嬷嬷道:“嬷嬷那把戒尺使着可还顺手?要不要告诉太太换一把能打人的尺子?”
  王嬷嬷心下一寒,这是在威胁要把昨天的事告诉顾梦初。王嬷嬷退后一步,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
  这是服软了,糜芜搀着拾翠,道:“我们走。”
  出得门来,拾翠急急说道:“小姐,我在柳枝巷等了两个时辰,门一直锁着,问了邻居,说从早起就没人。”
  糜芜微蹙了眉。方才她吩咐车子在城中乱走,借机看了柳枝巷,窈娘家一直锁着门,她明知她在等消息,绝不会无缘无故不回去,看来,只怕有变。
  “你先养伤,那边我来处置。”糜芜轻声道。
  再等一等,谋定而后动。
  到翌日傍晚,窈娘的小院依旧锁着门时,糜芜知道,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是江绍,还是崔恕?
  糜芜扯掉束发的金簪,道:“锦衣去抬热水,我要沐浴。”
  三更夜半,三省斋外突然传来低低的叩门声,张离从树杈中探头一看,就见来人身量纤长,一袭妃色披风从头到脚罩了个严实,虽然看不见脸,但显然是个女子。
  难道是苏明苑?她之前两次来敲门,主子十分厌烦,早吩咐过再不许她踏进一步。张离正要将人赶走,却突然留意到,夜风吹过时,薄纱披风贴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那袅娜的姿态,简直要随风而去。
  不是苏明苑,是糜芜。
  张离心下一惊,想起主子素日对她的留意,忙跃下树,快步走去卧房窗前,还没开口,先听见漆黑的屋里崔恕问道:“是谁?”
  “主子,似乎是糜芜小姐。”张离低声道。
  屋里一阵沉默,张离以为自己揣测错了主子的心思,正在惶恐,门却突然开了,崔恕清冷的声音在内说道:“让她进来。”


第26章
  双扇的黑漆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露出来人被风帽半遮的脸, 细瓷般的肌肤上,一点红唇嫣然如醉, 向着人软语温存:“有劳。”
  张离心中一阵异样, 连忙退开一步,道:“不敢当。”
  糜芜迈步进来, 微侧了像玉琢成一般的小巧下巴, 向台阶上 的屋子一点:“他在那里?”
  张离不觉又退开一步,道:“是。”
  一颗心不觉通通乱跳起来,怪道主子如此留意她, 怪道主子肯放她进来, 原来媚色之能扰乱人心,竟至于斯!
  糜芜点点头, 迈步走上青石台阶, 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屋里没有点烛,淡白的月光从格子窗里透进来,在书案旁拖出一块虚虚的白影子, 床帐隐在光亮边缘的灰黑色中,不知他在何处,是否一直在盯着她。
  糜芜低声道:“崔恕。”
  崔恕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低沉冷淡:“有事?”
  “有事。”
  循着声音, 糜芜慢慢地向他走去,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当先看见灰色帘幕边席地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形, 是他。
  她嫣然一笑,轻声道:“你怎么坐在那里?”
  崔恕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带出了一点冷厉:“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闯门?”
  “可你不还是放我进来了吗?”糜芜微勾了红唇,音声粘涩,“你,应该也很想见我吧。”
  那点冷厉又变成了嘲讽,崔恕道:“你总是高估自己。”
  只在瞬息之间,糜芜已来到他身前,微微俯低了身子向着他,掀开了风帽。
  万千根青丝纷纷落下,披拂在她肩头,鸦青的发色比夜色更浓,似无底的深渊,扯着男人不断下坠。
  糜芜的脸停在距离他的脸几指的地方,红唇轻启,声音轻得像在叹息:“是吗?”
  回应她的,只是沉默,崔恕不动声色地坐着,不躲不闪,任由她一寸寸靠近,将两人之间变成足够暧昧的距离。
  好个沉得住气的男人。糜芜微微眯了凤眸,在灰黑的天光中,迎着崔恕。上次试探,她已知道他心志坚定,极难被人左右,然而在这所大宅里,在所有能接触到的人里,他最强。她需要他。
  崔恕目力极佳,纵然是深夜,纵然没有点烛,依旧将眼前的美人看得清清楚楚。弯细的眉,挺翘的鼻,润泽的唇,没有一处不是美到极点,媚到极点。
  她太知道自己的美,她像狡猾的猎手,祭出媚色,专等男人落网。
  “我高估了自己,是吗?”她又靠近了一点,轻声问他。
  崔恕从她水色空濛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妖姬脸似花含露,属于她的花,是罂粟,危险魅惑,让人无法抗拒。
  “你怎么不说话?”糜芜再次靠近,吐气如兰。
  清浅的呼吸拂在崔恕脸上,连最细微的感触里,也全都是她。
  “你是为你阿爹,还是为窈娘?”崔恕坐着不动,淡淡问她。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似乎无所不能,却又冷心冷情,几乎不可能为任何人所用,可她要做的,确实要让他为自己所用。
  糜芜微勾了红唇,他足够强,足够做她的对手。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为什么事什么人沉迷?假如有的话,该是多么有趣。
  她又贴近些,直到眸子对上他的眸子,直到肌肤与他的肌肤几乎要挨在一处时,才看着他眼中自己的身影,轻声道:“如果说我是为你呢?”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黑暗中一点点包围了崔恕,情绪像游丝一般,慢慢的,不动声色地从心底升起来,渐渐变得强烈,变得躁动,让这个原本清凉的夜也跟着变成郁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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