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84/138页


  “当日牢中死的那个,确是鲁大成无疑,尸体出现这种异象,我此时也没想明白。”谢霁沉吟着说道,“大理寺丞范云山精于断案,我去向他求教求教。”
  “好。”崔恕道,“待会儿我去向陛下复命。”
  他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无人了,这才慢慢向侧门走去,道:“此案之后很可能是你我接手,谢侍郎尽快将之前的卷宗报给我。”
  “请殿下恕罪,”谢霁不卑不亢道,“没有陛下的吩咐,卷宗不得外传。”
  “陛下会知会你的,你只管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我要,你一时间拿不出来。”崔恕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谢霁怔了一下,不觉想到,这位的做派,跟太子完全两样,也许,变数就在眼前?


第77章
  看看已经到了二更跟前, 皇帝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 糜芜等得不耐烦,披衣往到外面走去, 闻莺连忙跟上来, 低声劝道:“姑娘,时辰不早了, 此时宫中各处都已经下钥, 姑娘不好随意走动。”
  糜芜瞧着她,笑道:“陛下还没回来,至少这里不曾下钥吧?我出去迎迎陛下。”
  王福良在边上早已经听见了, 皇帝跟前的红人, 他自然也不想的嘴,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于是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即便下钥,也能再叫人打开,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 我陪姑娘一起去吧。”
  糜芜点点头,道:“那就有劳王公公了。”
  闻莺便有些讪讪地,想了想, 到底也还是跟了上来, 拾翠也连忙跟上,簇拥着一起出了福宁宫大门。
  王福良在前头打着灯笼领路,一路往南, 朝着垂拱殿的方向走去,前面突然有人问道:“谁在那里?”
  糜芜抬头一看,路口处转出一个黑衣金甲的男子,正是谢临,原来今天,竟是他当值。
  谢临乍然看见她,又惊又喜,然而当着这么多多人,也不能如何,便只是向王福良道:“原来是王公公,这时候往哪里去?”
  王福良笑道:“是谢校尉呀,江姑娘担心陛下,想去迎一迎,你们方才巡逻的时候有没有从垂拱殿过来,那边还在忙着吗?”
  谢临一双桃花眼看着糜芜,口中向王福良说道:“我从那边过来时,里面正带着人往御马监那边去,想来也快散了。”
  中秋那天,倒是多亏他了,也没机会向他说一声谢谢。糜芜向着谢临微微颔首,以目致意,轻声道:“有劳谢校尉传信。”
  只怕她谢的不是这次传信,而是上次。谢临抬手抱拳,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他目送着她袅袅婷婷地向前面迎上去,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江家花园里看见她时的情形,说也奇怪,好像每次她出现的地方总有几丛石竹花开得热闹,可惜这宫里却没有种石竹花。
  而他,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摘一朵花,轻轻地掷在她身上了。
  糜芜走到宫墙转角处,便听见远远传来了人声,待转出墙角,迎眼就看见崔道昀坐着四人肩舆,旁边步行跟随着崔祁煦和汤升,正往这边走来,许是灯笼的光太暗,粗粗一看,崔道昀的眼窝竟然有些凹下去,脸上也十分清瘦的模样,糜芜暗自吃了一惊,连忙小跑着往跟前迎上去,叫道:“陛下!”
  肩舆停住,崔道昀从上面伸手拉住她,温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等着陛下回来呢。”
  离得近了,糜芜不由自主打量着崔道昀,比起在暮云山初见时,果然又清瘦了许多,当时就有的郁郁之气,眼下看着更明显了,似是有许多烦难的事情压在心头。不知怎的,糜芜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酸,连忙低了头,轻声说道:“陛下以后不要忙到这么晚了好不好?”
  “朕有要事需要处理,偶尔一两次罢了。”崔道昀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心中无比熨帖,拍拍她的手背,道,“走吧,我们回去。”
  他看了眼崔祁煦,道:“太子也回去吧,不必再跟着朕了。”
  崔祁煦下意识地又看了糜芜一眼,这才答应道:“是。”
  他走出两步,却又听见崔道昀叫他:“你母后此时应该已经睡了,不要再去吵她,若是有要紧事,明日一早请安时再跟她说吧。”
  崔祁煦不由得想到,难道是防着他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皇后?不觉就有点酸溜溜地,半晌才道:“儿臣知道了。”
  肩舆起动,糜芜跟着崔道昀身旁,不时偷眼瞧着他的脸色,眉头越蹙越紧。皇帝看起来很疲惫的模样,想必这件案子很不好审,怎么才能让他轻松一些?
  耳边突然传来崔道昀的声音:“朕很好,你不要再偷着瞧了。”
  原来皇帝已经发现了。糜芜掩饰着笑了下,撒着娇地说道:“陛下如今是病人呢,不能劳累,从现在开始,我来监督着陛下,一更之前必须歇了。”
  “好,明日开始吧。”崔道昀微微一笑,“今日就请你网开一面。”
  “陛下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可就不能再反悔了啊。”糜芜仰起脸看着他,笑意盈盈。
  “不反悔,以后你看着时间,若是晚了,就来提醒朕。”崔道昀
  有她在身边相伴,至少今夜,他应该能睡得香甜。
  一行人从宫道上慢慢行过之后,在道边躬身行礼的谢临才直起身来,原该继续巡查的,此时却只是望着她的身影,想着之前种种,思绪乱纷纷的没个了断。
  “无咎。”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谢临一回头,就见崔恕慢慢地走过来,目光注视着他,走到近前才道:“今日你当值?”
  “是。”谢临笑道,“巧得很,又是我当值,不过今日并没有什么话要传给殿下。”
  之前他也曾猜测过崔恕与糜芜的关系,但直到中秋夜,他才确定他们十分相熟,甚至很可能不止是相熟,否则糜芜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见崔恕,而崔恕去了幽篁馆之后,也不会那么久都不曾出来。
  谢临不敢细想他们在那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有件事是很明白的,他曾经那么多次毫无防备地在崔恕面前提起糜芜,他丝毫不知道崔恕与糜芜关系匪浅,但崔恕知道他对糜芜的好感,这让他如鲠在喉。
  多年至交,谢临不怪崔恕向他隐瞒身份,但一想到他瞒着糜芜的事,想到他多次提醒他不要接近糜芜,谢临总觉得自己傻的可笑。
  殿下?崔恕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是愿意继续留在金吾卫,还是想去军中?想去的话,我给你安排一条路子。”
  谢临想起从前与他闲谈时,曾经说过想去军中效力,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竟然还记得,谢临笑了下,道:“殿下好记性。”
  口口声声叫他殿下,显然是有意为之。崔恕淡淡道:“你我相交一场,你的事,我自然记得,况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方便。”
  “怎么说?”谢临抬了眉问道。
  “我身边缺人手。”崔恕道。
  谢临倒是有些意外,皇子并不能擅自与外臣来往,然而崔恕却丝毫没有这个顾忌,这些事情,是皇帝默许的吗?
  谢临想了想,道:“我想留在金吾卫。”
  贪墨案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今日亲自过问,崔恕又在此时说起这个话题,谢临虽然很少过问朝政,然而生在谢家,耳濡目染,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比起去军中,谢临觉得留在金吾卫应该更有作用。
  更何况,留在宫中,时不时还能见到她。
  崔恕并不意外,只道:“好,也由你。”
  他不再多说,正要往福宁宫去,却听谢临问道:“当日相交一场,臣斗胆想问问殿下,那时是否把我当成朋友?”
  崔恕顿住步子,道:“是。”
  谢临笑了下,道:“多谢殿下。”
  他了解崔恕,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真心相交,他也总算没有输得太惨。
  崔恕赶到福宁宫时,皇帝已经躺下了,屏风后面隐约露出短塌的一角,崔恕又嗅到了熟悉的幽香。
  她在屋里。崔恕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往那边看,然而心中抑制不住的刺疼,同时却又有生出一点疑惑,为何同处一室,还要设榻?
  又想起上次在小书房中皇帝给她盖被时,她也是睡在榻上,而那边,并没有床帐。
  崔恕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了,努力收敛着心神,向崔道昀说道:“谢霁能确定鲁大成三日前已死。”
  “让他早日给朕答复。”崔道昀靠着引枕,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屏风后微有响声,崔恕心神不宁,匆匆扫了一眼床架上上的各色药剂,问道:“父皇用的什么药?”
  “不用了,今天已经吃了太多。”崔道昀道,“明日你还在退居中听着吧,以免接手时诸事都不熟悉。”
  屏风后,糜芜抬了眉,果然是要崔恕接手,看来皇帝,的确是默许了崔恕与皇后和太子对抗。
  说话声停了,脚步声越走越远,是崔恕,糜芜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听出崔恕的脚步声。
  “睡吧。”崔道昀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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