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88/138页


  只是,总有关卡要应付的感觉并不让人愉快,若想要一劳永逸,必须解决掉皇后。
  皇后的软肋又在哪里呢?
  翌日一早,糜芜送崔道昀上朝之后,跟着便到荟芳园去看鱼,及至到了园子里,又想起要吃蜜饯,便打发闻莺回去取,只是等闻莺取了蜜饯回来时,池塘边上已经空无一人,糜芜早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浣衣局位于后宫西侧,进门就是几行排屋,中间的空院子里到处都是木盆,虽然时间还早,已经有许多女人蹲在院里洗衣服,棒槌捶打的声音此起彼伏。
  糜芜很快发现了苏明苑,无他,实在是太扎眼了,所有的女人中间唯有她一个人远远地躲在角落里,面前的大木盆里堆得高高的全是衣服,她也不洗,只是蹲在那里嘤嘤哭泣。
  一个管事的妇人被她哭的不耐烦了,原本正在拄着笤帚歇着,此时抡起笤帚往她身上就是一下,骂道:“大清早起来嚎什么丧?却不是晦气!”
  苏明苑哭的更大声了,抽泣着说道:“宫规里头写着呢,不得随意殴打宫女!”
  糜芜由不得一笑,苏明苑真是,怎么都不肯入乡随俗,这都是什么地方了,还搬着宫规跟人讲道理呢?
  那妇人越发烦她,举起笤帚还要再打,糜芜上前一步,朗声道:“住手!”
  那妇人回头一看,差点以为是惠妃,等回过神来,顿时明白就是传闻中那个极得帝心的江氏,连忙放下笤帚,陪着笑说道:“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认得我?”糜芜瞧着她,问道。
  “是江姑娘吧?”妇人试探着问道。
  看来她在这后宫里头,还真成名人了呢。糜芜点点头,跟着一指苏明苑,道:“我找她有话要说。”
  妇人还以为她是来替苏明苑撑腰的,连忙笑道:“行行行,姑娘尽管说话,我让人把她的活都分出去。”
  “那倒不必,”糜芜笑了下,看向了苏明苑,“陛下既然吩咐过让她洗衣服,她盆里头这些衣服呀,一件也不能少洗!”
  苏明苑原本就在恨恨地打量着她,如今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炸了,呼一下站起来,骂道:“你这妖精,专一要来害我……”
  话音未落,就听糜芜笑着向妇人说道:“你都听见了吧?她方才还说什么宫规,眼下她这幅泼妇一样的,可不行呢,你再给她多找一盆洗洗吧。”
  那妇人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她与苏明苑不对付,不是来撑腰,而是来找茬的,连忙说道:“这死丫头最不守规矩,昨儿过来就哭闹了一整夜,吵得我们都没睡好,我这就让人再匀一盆给她洗,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她!”
  苏明苑越发气苦,哭叫着说道:“糜芜,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就连在宫里你都不肯放过我!”
  糜芜也不搭茬,只笑着向管事的妇人说道:“再加一盆吧,我看她还没记起来规矩呢。”
  等面前摆了满满五大盆脏衣服时,苏明苑终于不敢再骂了,只是站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糜芜只是笑着四下溜达,苏明苑渐渐止住了哭声,用袖子一抹眼泪,道:“你跑到这里来想说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
  竟然用袖子擦眼泪,这对于从来都极看重身份地位的苏明苑来说,简直是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糜芜撇撇嘴,慢悠悠地说道:“你的笑话有什么好看的?我只跟陛下提了一句,你就到这儿来了,我有什么必要看你的笑话?”
  苏明苑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抽抽搭搭地说道:“你就是巴不得我死,好,那我就死给你看!”
  她嘴上只是说,两条腿却不动,糜芜嗤一声笑了,指指墙角,道:“走,去那边说话。”
  糜芜当先往那边去了,苏明苑犹豫片刻,到底跟着去了,糜芜站在墙底下,眼睛瞧着周围的动静,低声问道:“昨天你跟陛下都说了些什么?”
  垂拱殿中。
  牛继之串联了几个朋党,弹劾崔恕先前在江南抓捕贪墨案相关嫌犯时严刑逼供,指使秦丰益诬陷郭思贤,此时他奋臂疾呼,慷慨激昂地说道:“陛下,如今六皇子殿下主审此案,又擅自收押镇国公,臣担心逼供之事或将重演,恳请陛下另外派人彻查,还镇国公一个公道!”
  崔恕淡淡说道:“到底是给镇国公公道,还是给江南百姓一个公道,等结案之时自有定论。”
  崔道昀高高坐在金阶之上,观察着底下各人的神情,崔恕只是神色自若,丝毫不曾慌张,反而是崔祁煦不时看向殿外,虽然勉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却能看出来十分紧张,崔道昀不觉起了疑心,太子在等什么?
  就在此时,只见郭元君一身朝服,迈步走进金殿之内,朗声说道:“臣妾有本,启奏陛下!中秋之夜秾华宫太监总管刘玉突然被杀,臣妾已经查明,幕后主使之人是六皇子,请陛下严惩!”
  话音未落,一个小黄门急急地跑进来道:“陛下!刑部大牢报说,秦丰益暴死!”
  跟着又跑进来一下:“陛下,西疆加急塘报,西陵大军入侵!”
  崔道昀吃了一惊,刚刚站起身来,文班中立刻又站出一个朝臣,朗声道:“陛下,臣已查明,七月二十八日一早,六皇子殿下从西城门出京,又怎么可能同时在江南严刑逼供?”
  七月二十八日,正是苏明苑见到崔恕从糜芜屋里出来的那天!崔道昀眼前一黑,摇晃着向前扑倒。


第82章
  浣衣局中。
  苏明苑瞪一眼糜芜, 赌气说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蠢货。”糜芜红唇一抿, 笑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苏明苑刚擦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抽抽搭搭地说道, “你太欺负人了!”
  “自己蠢, 还不让人说?”糜芜乜斜着一双凤眸瞧著她,笑道, “你到处传我的闲话, 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吧?也不想想,我要是倒了霉,你跑的了吗?”
  苏明苑满心里不服气, 噎着气说道:“什么闲话?我说的哪一句是闲话?都是你自己做下的事, 跟我什么关系?”
  “你呀,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糜芜撇撇嘴, “我要是因为你传出去的那些闲话倒了霉, 咱们一家子都得跟着倒霉,你想跑也跑不了呢。”
  “我又不姓江,又不是你家的人, ”苏明苑一梗脖子,“我怕什么?”
  原来是打着这个念头,真不知道顾梦初这些年怎么教的她, 居然教出这么一个傻子来。糜芜摇摇头, 道:“你是不是还盼着秾华宫来拉你一把?可省省吧,你到这里一天多了,秾华宫有打发人来替你说句话吗?”
  苏明苑不觉语塞, 半晌才道:“反正事情事情是你做下的,我行得端走的正,我怕什么?”
  “蠢货!”糜芜压低了声音,“你说的都是涉及到皇家体面的事,你想想看,我要是因为这个丢了性命,你这个知情的人,能跑得了吗?”
  苏明苑虽然头脑简单,好歹也是侯门里长起来的,宫闱秘事也听说过一些,此时突然反应过来,不觉打了个冷战,想起自己跟皇帝说的那些话,顿时忐忑起来,那些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她为了泄愤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回,皇帝难道能让她活?也许把她弄到浣衣局就是为了无声无息地杀掉她!
  苏明苑突然害怕起来,嗫嚅着说道:“可我已经说了,那该怎么办?”
  “你都说了什么?”糜芜问道。
  “就说了殿下叫你去三省斋的事,”苏明苑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糜芜追问道。
  “还有那天一大早,殿下从你院里出来的事,”苏明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跟陛下说,亲眼看见他在你房里,还说你送他出来……”
  “啪”,糜芜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骂道:“你可真是作死!”
  她是乡下干农活长大的人,手上的力气比寻常年轻女子大得多,一巴掌下去,苏明苑脸上立刻就是五个指头印,又是疼又是怕,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糜芜知道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便也不再理会她,只快步向外走去,路过那妇人时吩咐道:“所有的衣服都让她洗,不洗完不给她吃饭!”
  走出浣衣局,糜芜的眉头便蹙了起来,怪道皇帝昨天是那副模样,怪道皇帝发落了苏明苑却一个字也不跟她提,眼下皇帝有没有派人去查崔恕的行踪?假如查到了的话,该怎么办?
  糜芜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慌,前面那么多回她都应付过去了,这次也一定能过关,说到底,她赌的是皇帝的顾惜,不是皇帝的爱意,皇帝既然不肯纳她,对她应该没什么男女之情,按理说,即便是知道崔恕与她关系不浅,也不至于特别纠结才对。
  可是惠妃……假如她先前的猜测没错,惠妃就是在男女私情上面出的事……
  皇帝最受不了别人骗他,可她还是骗了他,皇帝会怎么处置她?
  糜芜心事沉沉,崔恕说得对,她还是心肠太软,不足以成事,早知道苏明苑这么坏事,当初不该拦着崔恕杀她的。
  “江姑娘!”迎面就见王福良一路小跑着冲她奔过来,满头大汗地说道,“陛下找你!”
  来了。糜芜定定神,迎上前去,若无其事地问道:“王公公怎么这么着急?”
  “陛下上朝时突然晕倒了。”王福良胡乱抹了一把汗,道,“一醒来就让人找姑娘,姑娘快去吧!”
  糜芜吓了一跳,立刻便提着裙角跑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突然晕倒了?”
  “出大事了!”王福良知道皇帝待她与别人都不同,所以也没有隐瞒,“西疆打起来了,六皇子殿下审的案子里头有个重要的嫌犯突然死了。”
  这么说,是为了政事烦恼?糜芜叹口气,道:“陛下这阵子太累了。”
  “可不是这么说的嘛!”王福良看四下没有别人,压低声音说道,“为了六皇子的事,陛下只怕后面还得忙,秾华宫死了的太监刘玉,那边说是六皇子杀的,还有几位大人说六皇子先前在江南时严刑逼供,又有人说六皇子七月底才出京,不可能在江南……”
  糜芜心里一紧,七月底,就是那天……皇帝已经知道了。
  步子不觉顿住了,王福良见她不走,忙催促道:“姑娘快点吧,陛下找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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