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娇》第19/96页


  岑州是必要去的地方。得先将小瞎子安置在住处,确保安全,他才可去做正事。
  且,他趟了冬日的冰河,紧着又是跑了大半夜的马,身子都不曾擦干。如今一程下来,身上已然没一路刮的寒风吹干了一身粗布短衫。只是,他此刻身上的感知,怕是感了伤寒,头晕的紧。
  得快些寻个地方歇着才是。
  ……
  林烟坐在马上,詹瑎眼见着她坐稳了身子,心中思量多上了一重。
  小瞎子身子不好,瞧不见前头的路,在马上想来也是畏惧的很。他一路过来,飞马奔道不可谓不快。来时飞快,走时却是不能了。
  暗夜下,东方已现点点微光,暖黄之色。
  将要日出。十三处镇子既已被占了,驻兵便不会少,要带人出去哪会是容易之事。
  詹瑎转头,视线紧盯着药庐半晌。莫不然……不若来个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何如?
  只是,这药庐是林烟的家,一把火烧了去不过是用来吸引曲子国军士来此,为他们二人离开扫清些碍事的。真若烧了,林烟可就没有家了。这般如何朝她开口是好。
  林烟伏在马上,许是因着惧怕,身子前倾只差抱住马头。
  小丫头心思最是敏感,静待着詹瑎半晌也没听到只言片语,便也问他,“怎么了……你不愿意了么?”
  詹瑎急道:“并非不愿。只是,只是天色将亮,要一路去到岑州怕是不易。”他就是知晓小瞎子会有不安心,她既问了,那说出来也是无妨。
  “小瞎子你往后须得信我。这药庐,咱们不要了,便烧了去换个生机,如何?”
  她那大眼儿几下眨巴,抿着的唇终是松开了,“好。”
  要嫁他做妾这话,是她亲口所说。现在再去做旁的计较也真的太过矫情了些……这男子虽是行事言语有些跳脱,心思却是赤诚。
  此一世她真拿来做赌局来活了,自此手上的赌注全然撒了上桌。明晃晃瞧去半点底子也无有。
  但愿这一局不会输。
  ……
  *
  岑州的大门修得气派。因着在西北天气深寒的缘故,城墙修得都比中原旁的州县的城墙要厚实一些。
  自敌窝里跑出一条道儿出来真真是属不容易之事。穿几处山坳镇子,横过几处无水的浅滩,多奔波了许多路程,这才躲过了敌军设卡。出来之后再要回转去山源镇这样的地方,已是做不到了。
  到岑州黑漆色的虎纹大门外,两人一马早已是人倦马乏勉力行路。
  詹瑎于州门外观察半晌:大门那处派了不少军士驻守,瞧那盔甲衣样,却不是他们右军中人。估摸着百里琢还没有求援岑州,憋着一口子气性,想做那背水一战。
  可岑州之内的人又不是眼睛瞎了!会瞧不见外间密密麻麻的军士扎营么?
  岑州刺史荆大人,便是荆学林之父。十年前的武状元出身,深谙军法之道,会瞧不出百里琢以此布兵之意?此时的岑州还是开着两处州门,敢迎远处十三镇的难民入城,已是颇为大义之举。
  詹瑎二人也便顺着这股难民支流入的城。
  那牵着的战马一路下来早没有了战马雄赳赳的架势,身上的战马印子藏得隐蔽,藏于鬃毛之下,守城的州上军士许是不熟悉,几次翻找还是漏下了那印子。
  入城的临检是叫詹瑎也捏了一把冷汗,也真幸得这马匹一路下来颇为争气,帮着二人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难事。
  ……
  入了州城,詹瑎这身体显然的吃不消了。真过了那岑州城门的关口,一遭松懈下来,连日的疲倦铺天盖地的卷上他的身子。
  自个儿抚了一抚额上。触手滚烫,他自己都可察觉到了。
  得先寻一个落脚之处!
  侧了眼儿瞧见林烟,一副瘦瘦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坐在马上,睁着一双眼睛,却是半点神采也没有的。一路下来,她是当真能忍……
  她必是第一次骑马,全程竟是半点儿声响都不成发出,一双淡眉蹙着,忍着耐着。颠簸一路,她该也是累得不行了。一言不发是在惧怕,还是不愿意让他知晓忧心?
  詹瑎有心去探林烟心间的想法,只是晕眩之感逐渐重了,眼前已是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
  二人进城,往街市商贩多些的右街行了不少路。他这刻努力去辨别眼前的各类招牌,从中几次找寻,寻着一处药铺字样的店铺,扯着马匹的嘴上的套绳便往那处去。
  待到了那处,詹瑎猛地想起一事,回头对马上的人儿嘱咐道:“小瞎子,你先在这处等我一会儿,莫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扶了林烟下马,择了药店门前的一处矮石凳子坐了。
  林烟原是一语未发的,这会儿却是紧紧攥了他的粗布袖子,声音哑道:“你去,去哪里?”
  她这样的惧怕,还是要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等着么……何处不可带着她一起去呢?
  ……
  对着这小瞎子,詹瑎实在耐心的很。蹲下身子,直瞧着她的眼睛,慰道:“不要怕,烟儿……这处是个药铺,我们得在这处抓上一些药材,再去住店。”
  “我只是去换些钱财,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一会儿听着低哑的很,声声话中表达的意思全是让她心安的。林烟听他讲话,自顾自的竟晃了神,默默然松开了紧攥着他衣袖的小手。
  男人是在轻笑,大掌抚上她的发顶,虚虚的顺着她的后脑轻抚了三两下,“乖,我一会便回来。”
  而后脚步声慢慢远了……
  林烟终是回了神儿,面上蓦然飞上两朵红云,飘在面儿上。
  他竟是个这样温和暖人的男子么……
  头一回的,林烟始去想象起男人的模样来。
  他是叫詹瑎…也不是是那个“瑎”字,好不好写,她会不会写…他这样的男子该是有一副怎么的脸呢,生的俊不俊俏,有没有小时候见过的“木头哥哥”那样好看呢?
  “詹瑎……”林烟毫无自觉的喃喃了句。
  ……这人,往后就是她的夫君了。
  *
  詹瑎自药铺门前走开,回头几次望了回去,又是再回神去寻要找的铺子去了。
  大掌摸进自家胸口的衣服里,长指摸索半晌,捡出一块小半手掌大的方玉。寻到当铺时,抬脚便跨了进去。
  当铺的柜台口子设的比别处一向高些,防着来者闹事,亦是给来着当铺的典当之人留了颜面。
  过了当铺的影壁,绕过之后,詹瑎将方玉攥在手间。
  店堂横门一溜砖,来时他都瞧见了。
  “失票无中保不能取赎,虫蛀鼠咬各听天命,古玩玉器周年为满,神枪戏衣一概不当!”
  刚跨步进去听见一旁坐着翘腿的小掌柜如是的朝来人说了一道,言说的几句之中皆是当铺的规矩。
  至于他手中的方玉,是可典当的,不过若是过了一年,就不可再来赎回了。
  这方玉,是他那娘亲自小系在他脖颈上的物件儿,戴了近二十年了……是个值钱的。
  小掌柜扶了扶额上的帽子,柜台中的老者起了身,声音老态嘶哑:“客人可是要典当些什么?”
  詹瑎横了心,攥着的拳头伸进柜台口子那处,递了方玉木木然道:“当它。”
  若只单单是他的伤寒也就罢了。可如今不是他一人的事儿了,他许了小瞎子下半辈子的安乐,住店总要住得起罢!
  那第一次骑马之人,就算是男子也免不了大腿侧里磨得皮肉脱掉一层,何况是女子呢。
  她得上药,治伤。
  作者有话要说:  嘿!
  鹅子还是很好的,似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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