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京华》第5/240页


难怪七煞妖巫那些人往这里跑,这里没有正式的治安人员跟监盘查。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那五个人,来找潜台寺死了的了果住持目的何在,仅凭猜测认为那些人意在逃灾避祸,或者建立隐身秘窟。

大事精明小事糊涂,不怎么介意身外小是非的人,通常会犯下这种自以为是的毛病;他就是这种小事糊涂的人。

事不关己不劳心,旅店是否有旅客不关他的事,旅客闭门休息,平常得很。

在街上食店晚膳返店,已是掌灯时分。

上房客院仍然没有旅客投宿,跨院的大统铺,也住了卅余名旅客,全店显得冷冷清清,夜间上房客院更是暗沉沉,院廊下仅悬了一盏照明灯,很可能是为了他而点的。

所料不差,两间客房有灯光。

店伙领他到达客房门外,替他启锁,用手提灯笼内的蜡烛,点亮了菜油灯。

“稍後再替客官送茶来。在街上吃过了没有?晚膳小的可以送来。”店伙恭敬地问。

“吃过了,送茶来便可。”他脱下外衣,露出落店後改系在衣内的皮护腰:“今晚贵店好像没有几个旅客,清闲得很呢!”

“春游期已过,又下了好些日子的雨,游客甚少,生意不好做啦!”店伙盯著他那怪异的皮护腰,眼中有警戒的神色:“客官明天要到六安州?”

“不一定,进山买木材要便宜些。”店伙当然知道他的来历,也当然存疑,他的打扮不像木材商人,难怪店伙眼中有警戒神情:“哦!对面客房住了些甚么人?好像毫无动静呢!你们得留意些,免出意外。”

“是一位姓周的老头,带了两个儿子,从无为州来,要进潜山投亲。来了三天啦!老头子落店便受了风寒,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三口子急得要死要活,好像景况不怎么好,出门碰上病那就糟糕,盘缠告罄那就更不妙,只有求老天爷保佑啦!”店伙说完,顺手出店带上门走了。

院子并不大,光度幽暗,夜间人静,两人的对话声浪不算小,对面客房即使门窗紧闭,稍一留心便可听清字句,声浪必定可以传入房中。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个字字入耳,毫无困难。

客店是传播流言的地方,打听各方琐事平常得很,两人的谈话不涉及造谣是非,应该不会发生纠纷。

店伙送来一壶六安茶,便不再前来招呼了。

他喝了两杯茶,取了洗漱用具直奔院角的水井。

本来可以用木桶,盛了水在房中沐浴洗漱的,但大多数旅客除了在公用浴室沐浴之外,洗漱通常就在水井边进行。乡镇的简陋旅店,很少有高贵的旅客投宿,设备差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少见多怪的。

如果有女眷,当然不会在水井旁出现。

到了水井旁,刚取过打水桶,他突然重新将桶放下,身形似电一闪即逝。

虚掩的房门,传出普通人不可能听到的轻微声息,但他听到了。

一个中等身材的黑影,正在他房中自床下拖出放在床底的马包,另一手抓住枕旁的百宝囊。

那把型式古朴的宽锋剑,放在枕旁内侧。

“没有甚么好偷的,值钱的东西在我的荷包内。”他堵在房门口,像把关的天神。

床口的人吃了一惊,倏然转身拉开马步。

是一个脸色不健康、黄褐有病容、五短身材的人,乱头发挽了一个懒人髻,宽大破旧的褐衫,泛灰的长裤,脚上居然是一双直筒子半统布靴,有点像侩鞋,是唯一稍像样的物件。

菜油灯光线有限,这人的轮廓模糊,一双眼睛似乎幻现黝黑的幽光,像是鬼物。

“你是对面客房的旅客。”他平静地说:“店伙说你们落店已经三天,令尊生病,盘缠将罄,所以偷窃济急。看你的身手,偷窃未免委屈了你。喂!真需要救急吗?开口啦!不要不好意思,我不是小气鬼。”

这人狠狠地打量他,扭头看看那把古剑,最後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默不作声似在思索该如何突围出困,也像在思量他的话中诚意。

“如果你不便说,我也不便勉强。百宝囊里有廿吊钱,你掏出来好了。”他让至门旁从怀袋中掏出一卷宝钞扬了扬:“宝钞不值钱,一贯只能换廿五六文钱,这有廿二贯,仍可派小用场,至少两贯可以抵一天房钱,都送给你啦!”

那年头物价相当便宜,可是,宝钞却通货膨胀,一贯面值(一贯等于一千文,称十吊,原始值是一两银子)的宝钞,只能当廿五至廿八文行使。

钱文成了主要通货,严禁使用金银,早些年使用金银会被杀头,目下是禁闭枷号,也禁止以物易物。结果钱文升值,宝钞贬值了三十倍,仍在天天贬,私用银子禁不胜禁。

这种三流旅舍的单间,住一夜廿文钱尽够了。

金子目下更贵,本来四两银换一两金,私下兑换金一两换银七两半,银一两可换钱一千三百文。买一斤肉,三文钱而已,用宝钞则需小额宝钞一百文。宝钞有六种:一贯、五百文、四百、三百、两百、一百。

二十吊钱,重量将近七斤半,真够提的,可以算是财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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