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14/38页
“你看到的是他现在。那时候他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呢!那年聂老大放暑假回来,带我来吃冰,然后店里有个打工的女学生,老大一眼就看上人家了。”
“哦?那个……女学生,很漂亮?”
“哪啊,还没我好看呢,比非姐你更差到毛里求斯去了。谁知道聂老大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后来呢?”
“后来……”吉雪飞嘴里轻轻抿着,沉吟了一小会儿,居然难得地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最后两个人分开了吧。”
“是吗?”陈与非笑笑,“真可惜……”
“可惜个屁!”吉雪飞翻个白眼,立刻把话题岔开。
聂峰今年周岁已经三十二,他这种年纪的男人,又这么优秀,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有过异彩纷呈的过去。陈与非早就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就象她,高中时不也和杜尚文有过一段相对意义上的初恋。
所以根本不要计较什么。不是,连计较都谈不上,根本就连想都不要想。但是吉雪飞那天的神情让陈与非觉得,聂峰的那段异彩纷呈,肯定比想象中精彩一百倍。
会是怎样的呢?他是个会把女朋友宠上天去的男人,在他精心雕硺的那片云头上,曾经也栖息过另一个幸运的女人。这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点……怪那个什么的!
工作方面,新公司筹建的事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段云飞的工作能力很强,人也很要强,象他这种身份,不管多努力都会有人把他的成功归结于父辈的地位,这是一种轻视也是一种动力。他之所以和杜尚文走到一起,除了感情上的相互吸引外,还因为他们俩的本质十分相似,都是很想证明自己的人。他们对对方的思想和行动能够给予最最深刻的理解,明白对方每个举动的意义,他们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他们是彼此最大的支持。
杜尚文的软件公司刚结束一个大项目,工作暂时可以轻松一些,他拉上段云飞和陈与非去他们常去的那间家常菜馆,照老规矩点了爱吃的菜,一人一瓶啤酒。吃完饭陈与非想回家睡觉,段云飞拖着她到1502去看他最近淘的影碟。
一大堆碟片里,陈与非挑了盘新西兰的电影《鲸骑士》。这部电影在奥斯卡颁奖礼上风光的那一年她就看过,一直留有很深刻的印象。电影里毛利女孩用土语唱的歌谣,还有她骑在巨鲸背上在大海里遨游的片段,都很具震撼力。
三个人并排坐在正对电视屏幕的长沙发上,陈与非夹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头枕着杜尚文的肩膀,脚缩着塞在段云飞身后,怀里抱只靠垫,安静地看。
新西兰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国家。天空,海洋,群山。无法用语言形容那种纯粹。还有毛利人对传统的坚持,以及对与自然心灵相通的笃信。
影片里十二岁的小女孩最终凭借勇气和信念骑上鲸背,唱着古老的毛利歌曲,把搁浅的鲸鱼引向深海。蓝色海水深邃无比,那里有能让灵魂安详的宁静。
段云飞转过头看着杜尚文,对他轻轻一笑。陈与非把头埋进靠垫里,擦掉感动的泪水。杜尚文伸出胳臂搂住她的肩膀,一边摇一边笑:“陈与非爱哭鬼,长大以后没人追,嫁个老公四条腿!”
陈与非狠狠给他一拳,杜尚文揉着心口嗷嗷喊痛:“震!断!心!脉!”
陈与非笑着又抬脚踢,脚踝被他抓住,杜尚文突然看见她脚趾上亮晶晶的指甲油,发现新大陆般:“什么时候涂的?”
“好不好看?”昨天和吉雪飞一起去做的,大脚趾上还贴了亮晶晶的小钻。
“女为悦已者容啊!臭美!”杜尚文松开陈与非的脚踝,坐好,握住她的手,一根根地玩着她的手指,“非非,我和云飞,有件事想告诉你。”
“嘛事儿?”
杜尚文和段云飞交换个视线,有点肃然:“我的公司最近正在和澳大利亚一间软件开发企业洽谈,不出意外的话,会一起合作一个那边的项目。”
陈与非扬起眉看着杜尚文,他沉吟着说道:“这个项目如果进行的顺利,我想,说不定可以试着在那边闯一闯。”
陈与非心里一紧:“你是说……你要离开?”
“不是现在,就算所有事情进行顺利,也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
“你走了,那云飞呢,他也和你一起走?”
段云飞说道:“澳大利亚的海洋石油勘探开采技术很先进,相关的设备制造工艺也是世界领先水平,我们集团已经开始注意到这块市场,现在正在进行市场考察调研,打算在最近一两年内在那边开发合作项目。等我把公司筹建的事情结束,就想把工作重点转到那一块去。”。
“你们……”陈与非咬咬嘴唇,“你们已经计划了很久,是吗?”
“很报歉非非,我们……”杜尚文咬咬牙,太阳穴上微微耸动,“我们事先没有跟你商量。你别误会,不是我们想瞒着你,只是事情一直没有确定,我们也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那现在呢?下定决心了?”
“非非,我和云飞都非常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到澳大利亚去。我们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在这里没有办法补偿,到了国外,我们一定会给你最幸福的生活。你现在缺失的一切,我们都帮你找你,一定找到!”
这个消息太突然,陈与非一时之间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里,和她相伴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就是杜尚文。两人年龄相仿,还在父母襁褓里就被两家家长抱在一起要订娃娃亲,小学到高中都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大学考进不同学校,但总是三天两头见面,毕业就更不用说了。二十七年的岁月里,几乎没有一天没有杜尚文的痕迹。这种相伴相依绝不是简单的友情、亲情或爱情,生命已经交编在一起,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俩可以算是相貌迥异性别不同的同一个人。
陈与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泪水跟着一起滑落。杜尚文急切地抱住她,扶着她的后脑,让她贴枕在他肩颈:“非非,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她的泪水沁在他皮肤上,杜尚文紧紧抱着她,痛惜地吻着她的额头:“非非,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地报答你。继续留在国内我们根本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停地伪装欺骗担心害怕,非非,这种日子已经过够了,我们一起离开,重新开始过一种真实的生活,好不好?”
陈与非说不出话,只是不停流泪。杜尚文闭紧眼睛,段云飞站起来,伸开胳臂,把他们两人同时拥抱住。
陈与非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件痛苦的事。丁尼生说过,爱情是自由自在的,而自由自在的爱情是最真切的。不论杜尚文或是段云飞,他们对这种真切的翼求全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对方。
只是,代价太大了……
要放弃的、要辜负的实在很多。
陈与非再次坐在段家客厅里,当段云飞神采飞扬地与聂峰就当前经济形势相互交流看法时,她留心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微笑着的段妈妈。一个很平静的母亲的微笑,自豪、期盼、怜爱,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无法遮盖的细纹。她拈起一块水果,小心地递进儿子不经意的手里,立刻又以更加宠溺的态度递给陈与非一块水果,不愿意让儿子的女朋友有丝毫被忽视冷落的感觉。
突然仿佛急痛攻心,陈与非用力把没有嚼烂的水果咽下去,搭手掩在唇边,轻轻咬住指尖。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刚才你是怎么了?”聂峰开着车,关切地侧头看看陈与非。
陈与非摇摇头:“没事。”
“在为云飞的事担心?”
“聂峰。”
“嗯?”
“你说,要是云飞把尚文和他的事说出来,他家里人会是什么反应?”
聂峰无奈地笑笑:“我想象不出来。”
“很激烈?”
“也许激烈不足以形容。”
陈与非咬住嘴唇,轻轻叹口气。聂峰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是不是云飞跟你说什么了?他有什么打算?”
“他们,有出国的打算。”
“哦?什么时候?”
“现在还在计划,估计成行要很久以后。”
“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没打算。我心里很乱。”
聂峰了然地拍拍她手背:“相信我,不论云飞他们怎样选择,都比现在这样不死不活拖着好。想要幸福就得争取,这点勇气是必须的。”
“勇气?”陈与非低语,“这个词在这儿听起来怎么有点不顾一切的意思?”
“什么是一切?”聂峰爽朗地笑,“能失去的就不叫一切。云飞他们现在顾忌的那些在我看来不是根本问题,父母肯定难以接受,会吵会骂,说不定一哭二闹三上吊,断绝关系赶出家门,这种局面无法避免。不过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是改变不了的,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这种爱不得不试着理解,然后接受。云飞他们要做的不应该是欺骗、隐瞒,而是用感动和说服尽量缩短这个过程。”
“那你说什么是根本问题?”
“根本问题就在于,他们对感情的信心是不是足够强到愿意去做这些努力,承受这个过程中的痛苦。”
“当然!”陈与非声音有点高,“在我认识的人里,他们俩的感情是最坚定的!”
“坚定不是单向地相信对方,更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陈与非在脑子里把聂峰这句话仔仔细细想了几遍,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聂峰转头看看她皱眉的样子,笑了:“傻姑娘,这些都是哲理,到了我这个年纪才能懂,你且嫩着呢,再多硺磨两年吧!”
“说的好象你很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