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28/38页
聂峰知道她回来了吗?
晚上特别留心看着聂峰的眼睛。他一点也没有异样的表现,还是和往常一样体贴温和,饭后从饭店步行回家,路上还排队给陈与非买了一袋糖炒板栗,新出炉的,又香又糯,剥一颗放在嘴里嚼,很甜。天冷,他揽着她的肩膀,顺着人行道慢慢地踱着,从她手里抢刚剥好的栗子,每每得逞后还很张扬地大笑。
剥栗子剥得手指发黑,一进家门陈与非就去洗手,刚冲完手上的肥皂沫,水还没擦干,就被聂峰拦腰抱住撩弄起来。他的动作既急切又猛烈,等不及似地不顾她的推拒挣扎,弄得陈与非很疼。痛楚和快感一起袭来,陈与非喘息着流下几滴眼泪,悄悄侧头用手背擦去,没让他看见。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陈与非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梁蔚蓝。
聂峰不在家,她晚上下班以后到吉雪飞上班的化妆品柜台捧场,吉小姐穿着漂亮的制服正在对她的皮肤做分析并推荐合适的保养品,陈与非就看见吉雪飞的脸上突然变色,拿着一瓶化妆品的手也慢慢低垂下去。
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巧笑盈盈的梁蔚蓝站在不远处。她微笑着走过来:“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雪飞。”
吉雪飞呆愣着点点头:“蔚,蔚蓝姐……”
“还没忘了我!”
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在夜里,看得并不清楚。当真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好好把对方端详一番,陈与非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她或许明白了当时聂峰为什么会对梁蔚蓝一见钟情。她的长相是平常了一点,身材也瘦小得乏善可陈,但那双深邃的眼睛足以弥补一切。象是晴朗的夜晚,站在紫金山顶上能看到的青色月光。很澄澈,很透明。让她看起来无端端地有一种让人信任的亲切感。
“蔚蓝姐,你来买东西呀。”
“我妈妈手表坏了,她不习惯用手机看时间,我想来给她买块表,谁知道这间商场里的东西这么贵的!”
“我有卡可以打折!”
“打折我也买不起呀!”梁蔚蓝笑,“我只有几百块的预算,在这儿连根表带也买不到!”
陈与非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低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里的产品宣传单。耳朵竖得高高的,捕捉梁蔚蓝的每一句话。
丈夫刚死不久,她爸爸又生病了,癌症,家乡小医院医疗水平不高,于是转到南京的医院来,她和妈妈轮流在医院陪夜,休息的那一个就住在医院附近的一间酒店里。
“哪间医院?床号多少?我去看看伯父。”吉雪飞心很软,立刻同情起梁蔚蓝。梁蔚蓝笑笑:“不用了,医院里空气不好,谢谢你的好意。”
“那酒店呢,哪一间酒店?我过去找你玩。”
“住酒店花费太高,我打算在附近临时租个房子,等搬了之后就告诉你,好吗?”
连陈与非心里都生出恻隐,想来梁蔚蓝的日子并不宽裕,小心地侧脸看过去,她清瘦得让人心疼,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还是很灿烂。
“蔚蓝姐,你瘦多了……”吉雪飞抿抿嘴唇,声音低沉。
“是吗?”梁蔚蓝笑着摸摸脸,“现在不是流行排骨型的身材嘛,我可是标准的巴掌小脸!”
陈与非眼角微跳,梁蔚蓝这时看清始终侧身站着的她,立刻认了出来,对着陈与非微微点头。吉雪飞拉过陈与非来做介绍:“蔚蓝姐,这是云飞哥的女朋友,陈与非。”
“云飞?”梁蔚蓝很明显地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你好,陈小姐。我和云飞好几年前就认识,是老朋友了。”
陈与非微笑着伸出手去和梁蔚蓝握握:“是吗,之前没有听云飞提起过。梁小姐……是刚从日本回国的?”
“是啊,出去很多年了,没怎么回来过,南京的变化可真大!”
相逢不如巧遇,吉雪飞立刻请假早退,拉着两个人出去吃晚饭。新街口饭店众多,这个钟点不好找位置,转了一圈,坐进上次聂峰过生日的那间餐厅。冬天天黑得早,不过六点多钟已经是满城灯火璀璨。吉雪飞热情地点了几个女孩子爱吃的菜,要瓶啤酒倒上三杯,端起来先敬梁蔚蓝。
梁蔚蓝很开朗健谈,吃饭的过程中把她在日本生活几年遇到的趣事说出来,逗得吉雪飞哈哈直笑。陈与非不时接个话茬,不让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其实她的心思已经有些涣散,目光也更多停留在梁蔚蓝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式样古朴的金戒指上。
吉雪飞住的地方很近,吃完饭她先告辞回家,陈与非开车把梁蔚蓝送回医院。少了个呱噪的吉雪飞在身边,气氛一下子沉默了许多。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梁蔚蓝才侧脸看看无声开车的陈与非,微笑着说道:“陈小姐,刚才雪飞说,你和云飞……那聂峰……”
“这当中有点……误会。” 当着聂峰前女友的面,陈与非不知该怎么解释。
梁蔚蓝轻松地点点头:“去非洲的时候聂峰经常对我说起你,他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是吗!”陈与非也轻松地笑,“对我评价这么高?”
梁蔚蓝深深地看着她,一会儿笑着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请等一下!”陈与非犹豫到现在,有点忐忑地打开包,把刚才在商场等吉雪飞下班换衣服时候偷偷去买的一块表拿出来,不怎么理直气壮地递给梁蔚蓝,“这个……请收下……”
梁蔚蓝看向她的视线里多了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她大大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里看起来十分氤氲,雾气蒙蒙。
“陈小姐……”
陈与非脸上发烫,自己这样做有点莫名其妙。不是同情,也不是矫情,就是……就是突然有这样做的冲动,梁蔚蓝提到自己困境时候脸上毫无挂碍的笑容打动了她。或许她一向是个冲动的人,陈与非自嘲地对自己笑笑。梁蔚蓝愣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伸手来接,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陈与非,慢慢地,微笑着,把皮包打开,取出一只表盒:“刚在餐厅里,你去洗手间的时候,雪飞送过一只给我了。”
“是,是吗……”陈与非有点讪讪地想把手缩回来,梁蔚蓝却接过她手里的表,耸耸肩笑着挤挤眼睛:“这个表的牌子我妈应该不认识,或许我可以跟她说,今天商场有活动,买一赠一。”
梁蔚蓝走进医院之后,回头朝陈与非招了招手,瘦削的身体裹在深蓝色的羽绒衫里,显得十分旧黯。陈与非长长叹了口气,发动汽车回家。
聂峰很难得的已经到家了,洗过澡,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瓶啤酒和一袋打开的薯片。看见陈与非,他拈起一块薯片笑:“我就偷吃这么一回,都会被你撞见。”
“世上可没有白吃的薯片!”陈与非放下包,过去腻在他身边,端起啤酒喝一大口,也拿块薯片咔呲咔呲地嚼。
“呵呵,要怎么赔你?晚上多来几次,嗯?”聂峰不怀好意地把手伸进她衣服底下,抚着她细细的腰肢。陈与非仰起头笑,躲着他的狼爪:“我无所谓啊,怕你精尽人亡!”
“小看我?谁说过的,士可杀不可辱!”聂峰来了劲,双手握住陈与非的腰,把她掇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开始吻着、揉搓着。
陈与非连蹦带跳地逃开,抓起睡衣躲进洗手间。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晚上仔仔细细地折腾了一番,她累得不行,很快睡着。一觉无梦睡到被闹钟吵醒,聂峰象平常那样,比她起得早,已经坐在客厅里吃早饭。所谓早饭,就是微波炉里转出来的牛奶和几片面包。聂峰对吃不怎么讲究,陈与非也是能简则简。
早上时间紧张,匆匆吃完饭,各上各的班。同剩电梯下到停车场,陈与非才发现车钥匙忘带了,吻别聂峰再度上楼拿钥匙。钥匙并没有象惯常那样放在鞋柜上,陈与非踅摸好一圈才在客厅茶几上找到,想来是昨天晚上随手搁在这儿的。
一把抓起钥匙来急着走,陈与非突然怔怔地站定。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放着很多烟头。
他……是什么时候抽的?
一整天在公司里,陈与非的兴致都不怎么高。工作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不多不少,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新招的会计已经基本上能够独立完成工作,陈与非的担子轻松许多。
泡杯咖啡边喝边休息,抽屉里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拿出来看看,您的话费已经不足二十元。
公司按照级别不同,每月分别有五十至五百元不等的话费补贴,以充值卡形式发放。陈与非每个月有二百块话费,基本上用不完,发的充值卡攒了不少,很多都便宜了杜尚文和段云飞。她拿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用硬币刮开安全涂层,往手机里输完密码,没过多一会儿,充值成功的信息回复过来。
陈与非盯着手机屏幕,很久很久都没有放下。心里有面小鼓轻轻敲响了一声,又一声,又一声……
翻开电话簿,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梁蔚蓝把新办的手机号告诉吉雪飞时,捎带着也拨了一遍到陈与非的手机上。一个很普通的手机号,十一位数字毫无规律可循,要想记住还得多念几遍才行。不象聂峰的手机号,一看就是花大价钱买的。
如果梁蔚蓝知道现在会这么窘迫,会不会后悔当初离开聂峰?一个爱她的,英俊的,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几乎是下意识,陈与非在浏览器地址栏里输入一行英文字,再敲回车,一秒钟时间都不到,江苏移动的页面占满屏幕。
输入聂峰的手机号、密码和验证码,很幸运,他没有改过密码,还是初始的六位数。页面停顿了一小会儿,跳到号码管理界面,数字显示聂峰的手机话费余额还有两千九百多,他电话多,国内国外的,常常一个月话费赶上陈与非一年的了,他的秘书充值都是五千块起步。
点击话费清单查询,选择的时间就是当月。
陈与非屏住呼吸看着电脑,鼠标在“查询”按键上停留了一会儿,患得患失地按了下去。这次跳转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整个屏幕颜色突然一暗,紧接着跳出一个小对话框,“请输入您收到的短信验证码”。
这是什么东东?
陈与非脸色一变,随即意识到,移动公司查询话费时比起以前多了一道短信验证的程序,她许久不上来查询,天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增加的!
也就是说,那条验证短信已经发到了聂峰的手机上!
这这这……
这可……
她这都做了些什么呀!
陈与非无力地向后坐进椅子里,头抬起来,紧闭双眼。
她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