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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见神台香炉中的香已经烧了一半,指着真武大帝的神像,疾言厉色:“你可敢对神君起誓?”
  萧真人脸色微变,事已至此,当着官员百姓,若不起誓从此威严扫地,还如何执掌一阳观,还如何调到京中。
  萧真人略一迟疑,谢玄便笑:“你不敢!”
  底下又有人起哄:“真人莫要叫宵小猖狂,就起誓又如何。”
  萧真人缓缓走到神台前,刚举起手,天上“轰隆”一声,一团闪电般的事物打了下来,正劈在神台前。
  一时火星四溅,吓得萧真人退后两步。
  男女善信纷纷拜倒在地,谢玄怔住,他没想到,一句话就让真武大帝显灵威了,突觉脑袋一疼,抬头四顾,看见小小站在人群中。
  小小只见一根拐杖轻敲谢玄的头顶,那根拐杖敲完了谢玄,又转了一圈,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小小一招手,谢玄牵着她,便往山下跑。
  萧真人哪里肯这么放过二人,怎么也不信是真武大帝为这两个小贼显灵威,刚喊出声:“拦着他们。”
  真武大帝的神像“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土地公:你们没想到吧~
  小小(低头:师父要打手心了


第15章 离池州
  谢玄先是牵着小小的手,发觉她掌心俱是冷汗,知道刚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制七魄术控活人伤到元气了。
  把背篓往胸前一挂,背起小小,趁着众人还在跟真武大帝请罪磕头,几个起落就跳到了山道。
  小毛驴就在路口等着他们,谢玄脚下似被轻风一托,两人稳稳当当坐上毛驴,驴子被虚空中的拐杖一击,猛得跳了出去。
  谢玄一把搂住小小,和袖子替她擦额角的薄汗,摸着她的手越来越凉,问她:“怎么样了?”
  小小轻轻摇头:“缓一阵就好了。”
  刚刚那个大汉,元神十分强健,制魄术到底是旁门左道,小小又是第一次在陌生人的身上用,刚刚勉力支撑,一松懈下来便支持不住了。
  谢玄看她这样,更不能立时告诉她师父的下落,只觉得头顶一亮,这片刻的功夫,已然从绿荫山道跑下了山。
  这驴子的脚程竟然这样厉害,伸手去扯驴子颈中的红缨,可驴子全不听他指挥,一路飞跑。
  谢玄又要护着小小,又想控制住驴子,还得拿住包袱,两只手根本顾不过来。
  小小揪住师兄的衣角:“是拐杖,土地公公来帮我们了。”
  这驴子果然一路跑到土地庙,进了庙门才停下,谢玄扶着小小下来,左右一看,这里已经焕然一新。
  碎砖都起出来,铺上了整整齐齐的方砖,神台上挂着黄帐,添了供果香炉。
  谢玄眼睛一溜,目瞪口呆,土地公的旁边,添了一尊土地婆,花衣白发,笑得十分慈祥。
  这么会子功夫不见,连土地公都娶上媳妇了。
  他心头刚这么想,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轻轻一记,谢玄抬起头来,望着那两尊泥塑,知道是土地爷罚他不敬。
  他冲着神像拱拱手:“多谢您老人家啦。”
  小小缓了一路,终于不再出汗,只是脸色还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她靠在谢玄的身上,肚皮轻轻“咕噜”一声。
  每回她勉强自己使法之后,立刻就会肚子饿,是以谢玄怀中总少不了点心,没钱的时候是一包糖豆,有钱了就买各色甜点心给小小尝鲜。
  偏偏今日身上没备着吃的,昨儿买的花糕都吃完了,谢玄一看神台上供着好些,扶小小坐下。
  自己到神台前,作了个揖:“您吃了咱们不少,今儿咱们也吃您几块糕。”
  挑了桔红甜糕,玫瑰细沙糕,捏一捏还软着,是今日刚供上来的,送到小小嘴边,小小张开嘴,糯米牙咬了一小口。
  舔着里头的甜豆沙,身上才算舒服些。
  慢慢吃了两块糕,这才抬头对土地道:“土地公公,谢谢你帮忙。”
  自打他们进了庙,土地公就一直都在,只是谢玄瞧不见,小小又精力。
  他周身都换了彩色绸衣,头上的帽子是纱的,脚下的鞋子是绣金的,连拐棍都换成龙头杖,杖上悬着一块灵玉,笑眯眯看着两个小娃。
  “你们这两个娃娃,胆子可真是大。”
  土地伸了伸腿,谢玄替他在池州城里扬名,乡民替他供了一尊土地奶奶,只是塑像刚受香火,还未有灵,等受香火的时候长了,他在这小庙中也不寂寞了。
  小小听完又问:“您把神像推倒了,真武大帝会不会惩罚?”
  师父罚人只是样子很凶,竹杖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便是这样小小也害怕惩罚,土地爷为了他们把神像都给弄倒了,必要受到责罚。
  土地公连连摆手:“诶,这个罪过,我可不敢当。”
  他庙小神微,自然不敢动真武大帝,本来只想揍那个萧真人一顿,就是他把本地香火都揽去了一阳观,要不然他的庙宇也不会衰败。
  可没想到,拐杖还没打上去,天上一道雷电劈下,至于神像倒地,那便不知是何缘故了。
  土地公虽穿得光鲜了,可蹲在小小身边的样子跟原来别无二致,翘着胡子问:“你与你师兄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让真武大帝显灵。”
  真武降世,鬼怪不敢行凶,偏偏是人没有敬畏。
  萧真人仅此一事,再当知观是不能够了,他弟子众多,必要来找小小和谢玄的麻烦,土地点点神台:“赶紧多带些吃的,我送你们出池州。”
  他也正好写一份神疏上达天听,叫上神知晓一阳观在池州的所作所为。
  小小又谢一声,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土地的话来,师父的脚没有踩过池州的土,她倏地看向谢玄:“师父去哪儿了?”
  谢玄也还是少年,没了师父又要照顾师妹,好在胸中那口浊气出干净了,他强笑道:“师父去京城了,咱们到京城去找他。”
  小小那双满含着雾气的眼睛在谢玄的脸上轻轻一扫,伸出手去,握住了谢玄的手,且小声且坚定:“嗯,我们去京城,去京城找师父。”
  两人带上吃的,还坐毛驴出庙门,土地公握着拐杖敲地三下,一阵风托住了小毛驴,它四只蹄子一撒,便飘出去一丈远。
  几下之后,就只能瞧见土地庙外一片桃红掩映,那棵挂了女鬼二十年的老槐树,掩在一片红霞之中,看不分明了。
  萧真人拜倒在神像前,心中惊诧难定,莫非真的是真武大帝显灵不成?
  神像一倒,众人请罪,等了片刻,不再有异事发生,萧真人赶紧立起,肃正衣冠,召唤弟子将神像扶起。
  沉着脸对善众说道:“两个小贼扰乱法会,只恐怕大帝降罪,今日之后贫道闭关念经,灭罪消愆,为十言善信祈福。”
  还想四两拨千金,把刚刚那一场大闹给糊弄过去。
  百姓将信将疑,可官员乡绅却不好骗,刚刚那个喝了酒的人闷声倒地,到这会儿还倒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办这法会,不论是官府还是富户都是出了钱的,不仅没在神明面前讨着好处,反而倒了神像,误了法会,脸色都不好看。
  萧真人不俱那些富户,凭他再富,总有求上他的时候。
  对官员更是已经想好了说辞:“实不相瞒,那两个小道是北道中人,也是贫道一时疏忽大意了。”
  南道紫微宫,北道奉天观,同出一门却水火不容,这是人人皆知的。
  如今的国师是紫微上人,自然是紫微宫得势,可今上久病,往后的国师是谁,可不好说。
  池州府扯扯脸皮:“萧真人还是自行修书一封送进京城罢,此事我可不敢替你隐瞒。”
  各地大办法会是为了替陛下祈福,若不然官府怎会出钱,乡绅个个还争破了头的撒钱,法会没办起来,池州府自然要写信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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