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第79/170页


  小小灵机一动,让豆豆吐些毒液出来,把毒液调在朱砂墨汁内,刺在羊皮卷上。
  这些文字他们看不懂,但确实像是字,隔几句便有重复的,小小便把羊皮卷上的字符调换,每隔两个字加一个或者漏一个,做得有九成相像。
  刺了大半,就听见窗前瑟瑟两声响。
  谢玄抬头问道:“是谁?”
  外头传进来懒洋洋一道声音:“是我。”
  谢玄推窗一看,老道士酒醒了,倚墙敲窗,对他们一笑:“咱们走罢。”
  “干什么去?”
  “教你们道术,顺便把人救回来。”
  谢玄小小面面相觑,老道士伸伸懒腰,就听见他腰间骨头一响,他捂着腰喘口气:“伤着了,伤着了。”
  到底是拳怕少壮,跟呼延图在城中打斗,他道术胜一筹,可功夫力气是远不如当年了。
  老道士伸伸懒腰,带着谢玄出去,不走正门,腾空上了房顶,谢玄背上小小,紧归跟在老道士身后。
  没一刻就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小小掩住眼睛,这里阴气太重,她的眼睛才刚用过,受不住这么重的阴气。
  谢玄将她放下,四周走了一圈,想把鬼给赶开,老道士一把搭住他:“等等,这些都有用。”
  “有什么用?”谢玄不知所以。
  老道士笑眯眯:“这个法术只有她能学,你在旁边瞧着就是。”说完冲小小招招手,“来,找人嘛,人不如鬼好用。”
  他从背后放下个布袋,里头掏出一只烧鸡两坛水酒,搓土地为香,递到小小的身上,在她耳边传授两句咒语。
  “人不能见你心中所想,但鬼能知你心中所愿,敞开心神,跟这里的鬼头头打个交道。”
  乱葬岗中鬼火萤萤,谢玄什么也瞧不见,小小却能看见,一个个坟包上头都站着黑灰影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鬼哭声震动耳膜。
  “怎么……怎么这么多。”她又想捂眼又想捂耳,身边跟着师兄,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鬼。
  “这儿原是一片古战场,坟茔叠着坟茔,不知道有多少死鬼投不了胎。”老道士“啪”一下给自己贴了一道开眼符。
  黄符上密密麻麻写着咒语,中间画了一只眼睛。
  谢玄道:“老前辈,给我也贴一道罢。”
  老道士又拿出一道来,吐了口唾沫,贴在谢玄的脑门上:“叫你也开开眼。”
  谢玄只觉眼前一片灰团团的雾气,他什么也瞧不见:“老前辈,该瞧见什么?”
  玉虚真人“咦”了一声,贴上这道符,莫说修道之人,就是寻常人也能见百鬼,怎么谢玄还看不见?难道他天生就不是这块材料?
  不该呀?他明明灵光一点,便落笔成符,怎么贴上了符还看不见鬼?
  那边小小已经握着香,问个小孩儿:“你们的头是谁?”
  小鬼嘻嘻一笑,取下自己的头递给小小,百来只鬼闻风而来,看他这样,纷纷把头拿下,捧在手里递给小小。
  老道分明看见,却不相帮,倒要看看这女娃娃的本事,小小目色一沉,结咒起符,再次问道:“你们的头是谁?”
  那小孩儿见朱砂红光微闪,赶紧道:“我就是这一片的鬼头头。”
  小小不信,这小孩儿看着白白胖胖的,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你才多大?就能管这么多鬼了?”
  小孩儿鬼摆摆手,老气横秋:“我们当鬼的,不问生时年纪,只看死了多久,我生只生了四个寒暑,可我死已经死了一百来年啦。”说完小手往背后一摆,上下扫了小小一眼,“你想请我们干什么?”
  小小心中回想方才见到的静湖小舟:“找到这条船,和船上的人。”
  小孩儿鬼伸出手来:“那你给我们什么好处。”他身后一窝鬼里竟站出一排鬼兵丁,身上穿的服色相隔百来年,纷纷听他差遣。
  小小想了想:“你要不要吃糖?”
  孩儿鬼再死百年也脱不掉小孩心性,他要的都是些玩具牛马,再给乱葬岗上坐一回道场,小小一一答应。
  小孩鬼便呼喝一声:“去!”
  一排鬼兵飞空而去,小小从小便能见鬼,可从没想过,鬼还能这样用。
  那边老道士已经在敲谢玄的脑袋,敲一下就问一句:“看见了没?”
  谢玄捂着头:“老前辈,我真的看不见。”
  老道士累得气喘两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朽木,控不了鬼,教你别的便是。”
  小小扑哧一笑,从怀里取出半包糖,塞给谢玄,这糖还是明珠给她的。
  谢玄闷声闷气,师父教的就没有他学不会的,这辈子还从没被人叫过朽木。
  玉虚真人对小小道:“许多道门中人,仗着自己道术了得,便捉了鬼来,驱使他们,以为这样才与自己一条心,其实人死成鬼,鬼原来也都是人,岂可仗势欺鬼?只要谈得成,他们就肯相帮。”
  小小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纵是怨鬼厉鬼恶鬼,只要不害无辜之人,得放过且放过。”老道士摸摸酒葫芦,抿了一口酒。
  线香过半,一只鬼兵飞了回来,凑在孩儿鬼跟前说了几句话,孩儿鬼小脸肃穆,招手对小小道:“船已经找着了。”
  老道士一下跳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地:“来罢,再教你一招御风术。”
  作者有话要说:揭密!师兄的身世之迷!
  谢・突然成了朽木・玄
  闻人・一女二嫁・羽


第62章 不周风
  老道抻抻腰伸伸腿,在乱葬岗那棵歪脖子大槐树前转了一圈,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下来。
  他在追呼延图的时候,曾经露出过一手御风术,但因那林中鬼影密集,微风难透,所以飞得极低,只是掠枝而过。
  他有心想显一显本事,把那树枝摆到地上,用细枝画上阵法,请飞天将军入阵,然后对谢玄和小小道:“这御风之术,得三元抱一,心神皆定,与天之风、水之风、松涛之风融为一体,方才御风而行。”
  说完又道:“这个法术,当年我师弟便学不会。”
  谢玄和小小不知他的师弟是谁,听他说得得意洋洋,又不好意思问,怕扰了他的兴头,老道等了半晌,自己说道:“你们怎么不问?”
  这是他生平得意事,恨不得说出来显摆显摆,结果两个娃娃一句不问,倒让他扫兴。
  谢玄立即捧场,垫话给老道:“老前辈这样厉害,您的师弟必也是个厉害人物了,究竟是哪位,说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老道士咂咂嘴:“紫微真人是我师弟,我师父当年有两套道术,两套法术的道法相悖,入门之后便问我们,想学哪一种。”
  老道士已然须发皆白,方才在谢玄和小小的面前,还摆出老前辈的模样,此时回忆起旧事,眼中显出一点怀念来。
  “我那会儿也就是你这个年纪,我师弟大概就是女娃娃的年纪,师父叫我们到山壁前,问‘两卷道术,一道入世,一道出世,你选哪道’。”
  老道士说完,看向谢玄小小二人,似乎在等他俩的回答。
  小小自出村以来,便觉得外头的世道险恶的很,等找到了师父,她便想回到山间去,他们还搭个竹屋,种几亩地,过自在的日子。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要选出世。
  谢玄并不说选什么,嘴角一挑:“老前辈挑了出世,紫微真人挑了入世?”
  老道士含笑点点头:“不错,师父说他名利之心太重,志不在山水间,是以学不会,也不必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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