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20/138页


  虞锦指尖僵了一下,另一只手攥了攥裙摆,思忖片刻,此局无解,先跑再说。
  于是虞锦想也不想,转身提着裙摆仓促离开。
  “姑娘!”
  “姑娘您慢些!”
  沉溪不知所以,反应过来后赶忙追上前去。
  这场面多少让人有些一头雾水。
  但落雁却自觉揣摩出了虞锦的心思,追上去的脚步陡然一顿,回头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道:“王爷,姑娘大病初愈,忍着不适要给您缝制安神的药囊,连制作药囊的缎子都是精挑细选的。”
  沈却目光落在她怀里那匹布上。
  落雁又道:“您这几日未回,姑娘日日询问,又怕扰了您,还担忧军营吃食过糙,让奴婢自明日起日日给您送汤。”
  而王爷您呢。
  想来古人云,无风不起浪,亦是有几分道理的,那话本子里的故事,十分真说不上,但两三分未必没有。
  落雁轻轻一叹,虞姑娘盼兄长盼了这么多时日,转头却见兄长为别的女子忽略自己,难免伤了心。
  且落雁以为王爷待虞姑娘终有不同,很是拿她当小主子伺候,眼下不由有些失望。
  她恭敬道:“奴婢多言。”而后福身告退。
  沈却:“……”
  长久的静默后,唐嘉苑得父亲示意,正欲出声,却见南祁王负手下楼,仪态端正地径直走向门外。
  元钰清对着唐百晔和善地笑笑,追上前道:“王爷,唐家这——”
  “你盯着。”
  沈却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过多的神情,那双素来冷寂凌厉的眸子让人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第12章 计谋 甚至不止是想抱她。
  橙光渐微,夕阳如被晕开的颜料,一半垂直山体之下,一半袒露天边,铺在青石路上仿佛一层淡淡的金箔。
  虞锦一口气走出一里地,扭头回望,见离望香居渐远,方才摁着胸口慢下步子。
  简直要命。
  还好她跑得快,否则当着唐嘉苑的面露了脸,消息恐就隔日便能传回灵州蒋淑月耳里。
  虞锦深知,南祁王肯留自己十有八九是因父亲的缘故,十个蒋淑月也没法在沈却面前造次,可若消息真传出去,届时人人都知沈家压根没什么三姑娘,反倒有个成亲路上走失的二姑娘,她还如何心安理得演好这场戏?
  思及此,她脚下忽顿,停在一处摊子旁。
  方才情况急,没来得及深想,唐嘉苑与南祁王……
  因虞时也那一桩事,虞锦自是不喜唐嘉苑,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唐嘉苑长了副时下男子最偏爱的皮囊,不是夭桃秾李、艳色绝世的好模样,而是弱柳扶风、楚楚动人,那双略圆的眼眸一垂,便能引人怜惜。
  男人,有时不必动心,只要生了怜悯就够了。
  成玥那般嚣张跋扈的沈却不喜,说不准,他喜欢反过来的?
  可若是真叫唐嘉苑得了手,届时她该如何自处?虞锦心下正一个“咯噔”,就听身后沉溪喘息唤她——
  “姑娘!三姑娘!”
  沉溪急急上前,道:“您让奴婢好找。”
  虞锦顿了一下,尚未想好说辞,一辆马车忽至身侧。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挑开车帘,露出沈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淡然说:“上来。”
  -
  马车辘辘向前行驶。
  车厢内,虞锦取下帷帽,正经危坐,隔着一张矮几,用余光偷觑那抹靛蓝色衣袖。
  忽觉喉间发痒,虞锦掩唇垂头,轻轻咳了两声。
  沈却轻睨了她一眼,提壶斟茶,推了过去。
  虞锦忙捧过茶盏,润过嗓子后方才止咳,嗓音依旧沙哑道:“多谢阿兄。”
  她咳得眼圈泛红,乍看之下很有几分委屈的意味,联想落雁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话,沈却转了转扳指,正欲开口,就被虞锦先截了话。
  “阿兄觉得唐嘉、唐姑娘如何?”
  沈却稍顿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唐姑娘为何人。
  虞锦见他不言,一颗心往下坠了坠,细小的眉心轻轻隆起。
  她搁下茶盏,半边身子都转了过来,分明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却偏要装作漫不经心,说:“虽人后言语他人不妥,但我觉得那唐姑娘,兴许不似阿兄所见那般弱不禁风呢。”
  沈却眼尾轻提,看向她:“你与她相熟?”
  虞锦心中的警铃轻唤了两声。
  她神色自若地摇摇头,说:“我初来乍到,如何与她相熟?只是今日我恰遇唐家丫鬟强买缎子,打着南祁王的名义横行霸道,下人如此,难说不是主子授意,如此行径,实在有损德行。”
  且有虞时也的事情在前,没有人比虞锦更知唐嘉苑的为人,她眼下所为,也免沈却受其欺瞒,算是善事一桩。
  虞锦再次安抚好自己,便来了劲头。
  见沈却神色无甚变化,她索性嘴角一瘪,告状道:“方才在望香居,她还撞了我,非但未赔礼道歉,甚至拿银钱羞辱我。”
  说罢,虞锦小嘴挂上油瓶,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继而道:“南祁王府门第显赫,阿兄又镇守垚南,战功赫赫,入主王府之人必当品行端正、门当户对才是,即便是妾室,也当有所要求,否则届时后宅不平,阿兄又如何平定一方?我这并非危言耸听,后宅之事多有讲究,再者说……”
  ……
  ……
  虞锦仍在叭叭,从后宅不宁强调至门衰祚薄,再往下说,恐怕就要扯到垚南危矣了。
  她的声音原是细细糯糯的,因热症初愈而稍显轻哑,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一合一开,飘出的词句击打在沈却耳膜上,逐渐空远。
  沈却眼帘轻抬,目光轻轻浅浅地落在她身上。
  不得不说,虞锦的姿色确实担得起元钰清那句“绝无仅有”,他虽久居军营,少见女色,但沈老太君不断从上京寄来各色女子的肖想,有温柔小意的,有俏丽艳姿的,也有端庄大方的,但若非要细细比较,皆输眼前人三分。
  瓌姿艳逸,却又不止瓌姿艳逸。
  那双似水明眸里,盛的是秋水流转,现的是顾盼生辉,眨眼间皆是娇憨之态。
  沈却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抚了下颤动的心口,他喉结微滚,搁在膝上的手随之颤了一下,而后被握成拳。
  又来了。
  甚至不止是想抱她。
  虞锦见沈却脸色不对,话音陡然一顿,迟疑道:“阿兄,你可在听我说话?”
  沈却睁眼,晃眼间便不见任何情绪,他淡然地提壶斟茶,稍稍平复了下心绪,道:“你说这么多,听哪句?”
  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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