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26/138页


  小姑娘眨着眼,说:“下雨了,我不想一个人用膳。”
  这与下雨有何关系。
  沈却懒得拆穿她,只觉得幼时养的猫都没她黏人。
  他淡声道:“吃吧。”
  虞锦高兴了,一顿饭用得安安静静,时不时仰头觑沈却一眼。
  但丫鬟收走碗筷后,临近前行,她却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
  虞锦素来是个你给她一寸,她便能进一尺的人。
  她一开始是有些怵这位威名在外的南祁王没错,但后来发现,沈却这人冷归冷,但也不会真跟她动狠手,且如若真惹他恼了,那时再撤也不迟。
  而眼下,显然还有发挥的余地。
  她随手从矮几底下抽出一本书卷,翻了几页道:“阿兄,此处是何意?”
  沈却瞥了一眼,扯了下嘴角,这是兵书。
  虞锦眼都不眨地看他,毫不心虚。
  四目相对,沈却侧倚过去,挪过书卷。
  起初,虞锦确实听得认真,但一息一息过去,小姑娘已然托腮昏昏欲睡,喉间还时不时挤出一声敷衍地“嗯”,沈却压了压嘴角,往后一靠,移开了眼。
  马车嘶鸣一声,继而向前。
  车厢晃的这么一下,虞锦手肘一滑,索性趴在了矮几上,简单定着发髻的簪子“噹”一声落地,青丝散下。
  沈却捻起一缕,缠在指间把玩,遂慢条斯理地翻开了公文……
  梦中,虞锦只觉得头皮有些紧,眉心不由隆起。
  沈却瞧了她一眼,手上动作稍缓片刻,又一圈一圈缠了起来。
  紧赶慢赶,终是赶到了客栈。
  夕阳西下,几人踏进客栈,暂歇了一夜,复又继续上路。
  ……
  ……
  半月之后,途经密林,总算瞧见石碑上刻着“垚南”二字。
  又过半日,夕阳西下,马车停滞在城门外。
  侍卫将令牌递上前给守卫,只见那人脸色倏然恭敬,忙命人将栅栏挪开,一路放行。
  连赶了半月的路,虞锦这娇贵的小身板着实有些吃不消,到第四五日时便已然有些蔫儿了,加上前日又来了小日子,偏是忍着疼了一路,无异于雪上加霜。
  进城后,虞锦忙捧起小铜镜,整了整碎发、衣领,一切妥当后,马车正正停下。
  眼前的府邸庄严肃穆,两座衔着龙珠的狮子张牙舞爪立于前,高高的房檐下挂着一块烫金牌匾,“王府”二字赫然刻于前。
  门前的石阶一尘不缁,连片落叶都没有。
  就连两旁的松树,都被修剪成了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造型。
  整个王府,都透露着沈却的严苛至极和吹毛求疵。
  虞锦堪堪踏下马车,就见漆木正门“哞”地一声敞开——
  一个黑发黑须、慈眉善眼的老者提步匆匆而来,他笑得满脸褶子,朝沈却拱手行了个虚礼后,道:“王爷可算回了,王爷此行可还顺利?”
  白管家上上下下打量沈却,见其全须全尾,顿时松了口气。
  沈却道:“此行顺利,不必忧心。”
  “那就好,那就——”好。
  白管家忽的一顿,余光瞥见一抹兰紫色身影,亭亭玉立、俏而闲适,在诸多男子里格外打眼。
  白管家眸色一亮,但很快,在瞧见元钰清从后头那辆马车上下来时,他心里那点苗头又被掐灭了。
  这元言之什么都好,就是一身风流骨,去哪都能招朵桃花来……
  这点本事,倒没教会自家王爷个一星半点。
  白管家略有失望,随后又道:“水已备好,王爷进府歇息吧。”
  沈却“嗯”了声,扭头朝虞锦说:“虞锦,过来。”
  虞锦乖乖走上前,喊了他一声:“阿兄。”
  又朝白管家微微颔首,学着沉溪与落雁说的那样喊:“白叔。”
  闻言,白管家眉头一揪,阿……什么?
  不及细想,就见身后的侍卫弯腰拾起一枚藕色荷包,上前道:“三姑娘,您荷包掉了。”
  白管家笑容一僵,哦,三姑娘……
  谁家的三姑娘?
  嘶,不对啊……
  垚南与上京相距甚远,王府里的丫鬟和侍卫或许不尽知沈家族谱,但他在沈家做事几十年,是陪着当年的小王爷,也就是如今的南祁王从上京来到封地垚南,沈家究竟几口人他如何不知?
  哪来的三姑娘?
  沈却看白叔变幻莫测的老脸,顿了一下,只道:“让人将拾星阁腾出来。”
  白管家看了一眼虞锦,迟疑地应了声“欸”。
  虞锦随沉溪与落雁去到拾星阁,隔着湖便是沈却所居的琅苑。
  沈却径直往琅苑走,先是将府里过问一遍,才道:“楚澜呢。”
  白管家一笑:“表姑娘近来勤学,日日到马场练鞭,不过前些日子她闹着要与秦都尉比试,都尉怕伤着她面子,左右是不肯,表姑娘气急,闹了场都尉府,一时不慎乱了马圈,那些马儿横冲直撞的哟,愣是闹得那些个护卫满院子勒马。”
  沈却眉梢轻压,道:“胡闹。”
  白管家很是习以为常,又说:“老奴已命人传话,姑娘想必已在回府的途中。”
  沈却没再应话。
  二人穿过回廊,白管家犹疑地张了张嘴,终是没忍住,问道:“敢问王爷,那位姑娘是……哪家的三姑娘?”
  沈却步履稍慢了半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下,难得与他说笑道:“白叔若是问哪家的三姑娘,那恐怕是沈家的。”
  白管家心惊:??
  沈却又道:“捡的。”
  他寥寥几句述明了虞锦的经历,不过未防生事端,将她是虞广江之女的身份给抹去了。
  闻言,白管家大惊,抚须道:“这姑娘是个可怜人,老奴定会遣人好生照料,据说这失忆之人不可大受刺激,如今她既认定王爷为兄长,不如先依她心意,以免生出乱子。”
  沈却静了一下,颔首道:“她舟车劳顿,她身子许是有些受不住,请个郎中去拾星阁瞧瞧。”
  “欸。”白管家不疑有他,说:“恰好,姬大夫在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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