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29/138页


  虞锦好奇,“去哪?”
  “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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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琅苑燃着烛火,
  元钰清自窗边接了只信鸽,取下信囊看了眼,落座道:“虞家那桩婚事不知怎的越传越广,都传到上京了,眼下蒋氏那位在兵部任职的兄长与承安伯府均叫人诟病,圣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下令严查六部业绩,突增了一次考核,承安伯这回是要得罪人了。”
  沈却道:“承安伯依附外戚,圣上是在下奚家的面子。”
  如今的朝堂,外戚手遮半边天,延贞帝与之周旋数年,也没撼动奚家半分。如今虞广江没了,一个灵州节度使的位置各大家争来夺去,其中就包括奚家,延贞帝早就恼火,这是在敲警钟呢。
  元钰清摸着下颔点了点头,问:“可否将虞广江的消息禀明圣上,也好让那些人死了心。”
  “不可。”沈却凛声说:“虞广江深入大漠,却半个字不往朝廷,甚至是灵州传,你以为是为何?”
  元钰清怔了下。
  因为,后方有内鬼,不可信。
  再往深的推敲,或许此次边城败得如此猝不及防,并非意外。
  元钰清蹙眉:“那就只能静观其变?”
  沈却食指轻叩了一下桌案,道:“虞家父子,不是吃素的。”
  静默半响,沈却调转话题,说:“差人递个信去梵山,明日我带虞锦亲自拜会和光大师。”
  元钰清心事重重地点头,道:“许久未见师父,明日我与王爷一道,顺便瞧瞧他。”
  沈却应了。
  翌日早,沈却先是去了军营。虞锦懒懒倚在楹窗旁,满腹心事地望着天。
  她对梵山二字,实在有心理阴影。
  当初沈却说梵山有名医,紧接着便是要将她送去梵山,难不成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又是黏他又是哄他,那一声声黏黏腻腻的“阿兄”,还没打消他的念头?!
  虞锦叹气。
  白管家来时,见的便是一幅美人凭窗消愁的景致。他命人送上两匹缎子,笑道:“老奴翻了翻仓库,这两匹面料乃年初从上京送来的,瞧着正衬姑娘,这不,就送了过来。”
  虞锦讶然,这缎子乃暮冬时外邦进贡而来,是御赐之物,她房中也有两匹,还未来得及剪裁便遇到边城战败,没想在王府还能瞧见。
  她道:“多谢白叔,不过还是给槐苑送去吧。”
  白管家又笑:“咱的表姑娘平日习武练剑,不爱这些飘飘忽忽的料子。”
  白管家久居王府,已是许久没瞧见这般贵女打扮的女子,一时稀罕得紧,只觉得仓库里那些个被暴殄的天物都有了用武之地,看向虞锦的眼神都和蔼了许多。
  啧,姑娘家家,成日舞枪弄剑的成何体统。
  白管家又道:“这阁楼久无人居住,姑娘若有缺的,尽管找老奴便是,府里人少,不必拘谨。”
  虞锦这一路来装模作样,面上看着笑盈盈的,尤其是对着沈却,但实则没有一夜不是提心吊胆,生怕一睁眼醒来东窗事发。
  难得有人如此诚心,她倒一时很难装出那副虚假的样子。
  虞锦微怔,声色都松软下来,说:“多谢白叔。”
  正此时,落雁挑帘进来,道:“姑娘,王爷回了,马车就停在门外。”
  虞锦胸口顿闷,“噢”了声抬脚离开。
  马车宽敞,落座三人绰绰有余。
  沈却位于正首方,虞锦只能与元钰清相对而坐。
  她自蹬上马车后便寡言少语,只垂目捧着茶盏。
  而沈却喜静,元钰清无事也不会吵着他。
  如此只余马车碾过青石路的辘辘之声,好半响,沈却才抬眸看了虞锦一眼,说:“怎么不说话?”
  虞锦也看他一眼,心下腹诽,都要被赶去梵山了还说什么说。
  但她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笑给他看:“唔,嗓子有些不适。”
  沈却抿了抿唇,只当她姑娘家爱闹脾气,也没再多说。
  倒是元钰清左看看右看看,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颔。
  很快,马车便行至梵山脚下,山上有座名唤承天寺的庙宇,因十分灵验,故而常年来香火不断,再加之还有个据说开过天眼的和光大师,更给这座庙宇添了一笔不翡的香火钱。
  沈却不信神佛,只踏进过此处一次。
  六年前,老太君千里迢迢远赴垚南,老人家,自是对神啊佛的很是诚心,她要来上柱香,沈却也不能不陪着。
  也正是那回,他碰到了和光,也碰到了与其下棋的元钰清。
  要说沈却为何不喜和光,也正源于那日。
  和尚神神叨叨,随在他身后说什么前世因今生果,缘来缘去的,直将沈却这个双手浸过鲜血的武人说恼火。
  倘若真有因果轮回,缘法报应,那他这双手,死后岂不是得下十八层地狱才能赎清罪孽?
  他自是不肯信的。
  不过好在,元钰清只承了他师父的医术,没染上那身神神叨叨的恶习。
  须臾,便至庙宇门前。
  “承天寺”三个大字烫着金箔,果然是香火鼎盛。
  虞锦恹恹迈进寺庙,暗暗握了下拳,她一定不能被丢在此处做尼姑,绝不能!
  小僧将三人引至后院禅房,元钰清抬手叩门:“师父。”
  不多久,“吱呀”一声,禅房木门被拉开,露出一个穿着朴素、模样十分年轻的僧人。
  怎么瞧,也不似能做元钰清师父的年纪。
  但实则,元钰清七岁时他便是此般模样,多年过去,连根皱纹都没长。
  虞锦看他,他亦在回看过来。
  面露笑颜,莫名叫人看出了一种神佛的慈悲来,且那神色,像是早知她会来,恭候多时了一般。
  他侧了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道:“王爷,请。”
  沈却同虞锦入内,元钰清正欲一并踏进,“嗙”地一声,屋门就在他鼻尖阖上。
  “……”
  元钰清气笑,扭头去殿内上香。
  禅房里香烟袅袅,清静雅致。
  沈却道:“本王此次前来,是请大师瞧一病症,素来听闻大师妙手回春,不知失忆之症可有药解?”
  闻言,和光看向虞锦,“还请姑娘伸手。”
  不知为何,虞锦有种一眼被看穿的心虚,她屏息伸出右手。
  和光闭眼诊脉,但随后,竟是掐起了手势来。
  沈却眼皮狠狠一跳,他果然,不该对这神算子抱有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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