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37/138页


  沈却就这样站在此处,眸色晦暗难明,如夜鹰一般锋利尖锐,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自己的领地。
  他眼半眯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过了好半响,开口唤道:“段荣。”
  “吱呀”一声,侍卫推门而进。
  “去把表姑娘给我叫来。”
  他顿了顿,又说:“再让元钰清来一趟。”


第22章 怀疑 兄妹之间,何须客气。
  烛火摇曳, 将投在墙上的人影拉长、摇晃、扭曲。
  虞锦,虞家,虞广江……
  沈却半倚在桌沿处,思忖着屈指叩了叩桌案, 扳指与木头碰撞, 发出“咚”地一声清脆声响。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 墙缝上那几滴红腊, 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忽然想起在原州画舫上, 她悄无声息钻进他的被褥里, 又失手打翻匣子。
  那匣子里,有虞广江的消息。
  或许是他多疑, 但人便是这样,一旦生疑, 看什么都觉得有异。
  正此时,楚澜来了。
  她一步一步走得如置火海,嗡声道:“舅舅。”
  那语调里,是紧张,是谨慎,也是防备。
  腹稿她都打好了, 实在不成,跪下认错吧。楚澜想。
  沈却站直身子,负手立在她面前,淡淡道:“谁的主意?”
  楚澜道:“是我的主意, 舅舅要罚罚我吧。”
  沈却鼻腔溢出声讽笑,道:“这暗格的位置,你与她说的?”
  楚澜供认不讳,颔首认罪, 道:“是我嘱咐阿锦,暗格在桌案正后方的墙面上,舅舅,她什么都不知晓,都是我说的。”
  忽然,“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王爷,可是军情告急?是狼仓关还是――”
  元钰清脚步与话音同时顿住,缓步上前,略有疑惑道:“表姑娘也在。”
  楚澜没什么心思地朝他点点头。
  沈却道:“行了,没你事,出去吧。”
  楚澜惊讶抬眼,哈?这就完了?她还没跪呢……
  “是。”楚澜疾步离开,一刻都不敢多留。
  元钰清落座,熟稔地给自己添了盏茶,双眸含笑道:“听说今日王爷罚了表姑娘,还连虞姑娘一道罚了?啧,王爷莫不是真拿虞姑娘当幼妹了?”
  沈却没理他,沉声道:“你上回说,虞家逼亲的事传得人尽皆知,连圣上都惊动了?”
  元钰清颔首:“是,怎么了?”
  “灵州距上京山高水远,此事如何传开的?”
  “这……许是虞家那位当家主母走漏了风声也说不准。”
  沈却摩挲了下扳指,道:“去岁邺州刺史之子当街强抢民女,至三名农家女子跳河自尽一事,圣上何时知晓的?”
  元钰清稍顿:“半年后……”
  地方官员连上报政务的折子都要层层向上递交,算上中途的路程,最快都要月余,若是无人特意上报,待督查官纠察、查清再禀明,慢的许是要一年半载。
  要是靠几张嘴口口相传,那更不知要传到几时。
  更何况,如若只是几人说道,何以让人信服?又何以惊动圣上?
  元钰清恍然大悟,道:“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借虞家一事对付承安伯府,亦或是意在对付奚家?”
  沈却沉默,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道:“尚未有定论,先查查此事从何传起,要快。”
  元钰清正色应是。
  沈却对月抿了抿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元钰清见他起身,咽下凉茶道:“这个时辰,王爷去哪?”
  “随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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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虞锦趴在圆木桌前,露出一片灼红的脖颈,薄薄一层冰凉的膏药,凉意袭来,她不由瑟缩了下双肩。
  落雁道:“姑娘别躲,别看晒伤事小,要在衣裳里闷一日,只会更疼。”
  虞锦懒懒应了声,眨了下眼,脑中便自觉浮现出男人精瘦的腰身,肩骨有力,脊线深邃,还有那水珠滴答滴答落地的声响。
  她抬手倒了盏凉茶,一饮而尽,道:“把窗子开了,有些闷。”
  落雁应下,忙推开楹窗。
  她蓦地一怔,道:“王爷?”
  桌椅那儿趴着的人顿了一下,扭头看过来。
  小室里,沉溪奉了茶。
  要说伺候虞锦与伺候南祁王还是大有不同,同样是奉茶,但给沈却奉茶,沉溪的指尖都是绷紧的,平日轻松自在的拾星阁气氛忽然有些沉闷。
  虞锦殷勤地揭开茶盖,道:“阿兄怎么来了?”
  沈却侧目,目光短暂地从那张小脸上划过,眉似新月,双目澄澈,怎么看都不似装出来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下指腹,一时间不知是希望她真失忆,还是希望她在骗自己。
  “怎么,你能悄悄摸进琅苑,我就来不得拾星阁?”
  虞锦默然,看,果然是来算账的。
  她心下腹诽,你来得,你当然来得,莫说拾星阁,整座王府都是你的,哪里是你南祁王去不得的?
  “嘶,好疼。”
  姑娘眨着双委屈的眸子,伸手碰了碰后颈。
  就像是在说,你看我够可怜了吧,那些烂账就不要算了。
  沈却扯了下嘴角,明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招手道:“过来,我看看。”
  虞锦怕他过会儿还要翻旧账,摇头道:“不必了,落雁还没上完药呢,阿兄走后我再接着上药。”
  这是逐客了。
  沈却眼尾轻抬,口吻里带上两分命令的语气,道:“过来,坐下。”
  虞锦只好老实挪过去,背对他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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