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78/138页


  说话间,“咔嚓”一声,虞锦只觉疼痛一晃而过,脚腕处的骨头便被掰回原位,而沈却握着她的鞋尖,绣鞋很快便落地,露出渗出血的足衣。
  虞锦一愣,下意识要起身站起来,便被他重重摁了回去,他蹙了下眉,扣在她脚尖上的手腕便被握住,虞锦俯身下来,睫毛颤得厉害,“我真的不疼。”
  沈却看她,半响侧首,道:“沉溪。”
  很快,沉溪便推门进来。
  “给她上药。”他起身离开。
  长廊下,沈却松了松衣领,喉结微滚,重重吐息。
  厢房里,沉溪褪下足袜,便瞧见那只小巧白皙的足侧肿起来一大片,且还蹭破了皮,渗出了血,光是看着便觉得疼。
  沉溪忙握起药瓶,着急道:“姑娘怎的伤成这样了!奴婢就一晃神没跟着您……有些疼,姑娘忍忍。”
  虞锦心不在焉点点头。那药粉洒在伤口是委实疼得很,但虞锦难得没有嚷嚷,她盯着自己脚上的小拇指看得出神。
  不知是不是她感知出错,方才,沈却好似有意捏了一下这里,酥酥麻麻的。
  时至子时,梆子声“噹”地一声敲响,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啼鸣之后,长夜归宁。
  虞锦很快便安置落榻,不知为何,今夜没能走成,她反而是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头顿时轻快不少。
  且看沈却方才的态度,想必确实没听到她在书房念叨的那些话,否则他若是知晓,怎可能对她这般和颜悦色?不过思及此,虞锦又难免心虚内疚起来。
  她在内疚中缓缓入眠。
  而半柱香前,沈却正欲回房时,便被元钰清匆匆叫住。元钰清轻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这个时辰,若非要事,绝对不会惊动元钰清。沈却顿步,神色严肃道:“出何事了?”
  元钰清缓过气,说:“往灵州递信的侍卫回府了。”
  距侍卫出发不过短短几日,断然是到不了灵州,平白折返定是事出有因。
  空气似是凝滞一瞬,沈却蹭了蹭扳指,约莫有了思绪,但他还是等元钰清往下说。
  “人才到崇州,便撞上了一路南下的虞家父子,想来在递信给圣上的那几日,虞家便查清了虞二姑娘的踪迹,咱们得到消息还晚了些日子,眼下人就快到城门外了。好在我们派去送信的人是撞见了,否则,啧,属实有些措手不及。”
  确实是措手不及。
  沈却沉默许久,才抬脚往苑门的方向走。
  元钰清一愣,“你去作甚?”
  “接人。”
  至府外,他乘马疾驰,扬起一阵尘土,转眼便没了踪影。
  元钰清静立半响,忽地一笑,倒也不必如此着急,算算脚程,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呢。
  =====
  晌午,日头高高挂起,但丫鬟洒扫走动的声音仍旧格外轻盈。
  小丫鬟轻声道:“沉溪姐姐,三姑娘可醒了?”
  沉溪摇头:“尚未,可是王爷催了?”
  小丫鬟忙道:“没呢没呢,王爷特意吩咐莫要打搅姑娘歇息,让姑娘睡足了再说,沉溪姐姐可千万莫吵醒姑娘。”
  沉溪犹疑地点了下头。
  虞锦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拥着被褥翻了个身才堪堪转醒,她懵了半响才将昨夜之事衔接起来,起身去看受伤的左脚,却见伤口已然愈合了个七七八八,红肿消退,没有丝毫痛感。
  不得不说,南祁王府的灵丹妙药是当真管用。
  不多久,沉溪便进屋伺候她洗漱。
  沉溪将早膳布置好,才道:“王爷嘱咐,说让姑娘用完早膳去前厅一趟。”
  虞锦小口喝粥,懒懒问:“何事?”
  沉溪摇头:“奴婢不知。”
  虞锦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又继续捧着瓷碗。用完膳后,她又慢悠悠净了手,抻了抻衣裳,才不急不缓地往前厅去。
  说起来,来王府这么些日子,虞锦倒很少去到前院,大多时间都在后院。前院一般是会客场所,沈却与将领议事又多半在书房,她也鲜少见王府的前厅招待过什么人。
  虞锦不由心有疑虑,也不知沈却喊她去前厅作甚。她不由走快了些。
  而此时,前厅的气氛十分微妙,白管家和楚澜似是遭受了什么惊吓,这会儿还三魂丢了七魄地一左一右站在两侧,看了看首座上淡定饮茶的自家主子,又看了看左手下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子。
  年长者望着门外急不可耐,年轻者面色沉沉,虽未频频抬头,但显然也不似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泰然自若。
  虞广江和虞时也夜里便在城外撞见等候多时的南祁王,得知整件事的始末,便纷纷沉默下来。
  到了王府,也并未声张,毕竟虞锦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了记忆,愣是强行把自己当王府三姑娘,还在此处蹭吃蹭喝这么些日子,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们只想悄无声息把人接走,将来再寻个借口将她这段经历遮掩过去才是。
  于是,虞家父子二人一大清早便在前厅候着,茶水是一壶一壶往肚子里灌,直到日头高高升起,也没等见半个人影。
  其间,沈却差人去请过两回,丫鬟回禀说:“回王爷,姑娘还没醒呢。”
  虞广江面色微变,略有窘迫,没成想虞锦在王府竟也把自己过得如此滋润……实在是不成体统。
  他讪讪一笑,汗颜道:“虞某管教不严,让王爷见笑。”
  沈却搁下茶盏,颔首说:“虞大人说的哪里话,姑娘家,没那么多规矩。”
  ……???
  楚澜见鬼一样地瞥了那个成日把“规矩呢”挂在嘴边的人一眼,默默扯了扯嘴角,又紧接着生出些许物是人非的心酸来。
  虞广江感激的话又道了几句,虞时也则不轻不重地看了沈却一眼。
  只是父子二人皆没料到,这一等,便等到了晌午。
  虞锦尚不知前厅里的暗流涌动,踏上石阶至廊下,见绣鞋沾了些泥,边走边吩咐道:“沉溪,快给我取一块浸湿的帕子来,这双鞋可是前日新做的呢,又弄脏——”
  她一脚踏入门槛,话音陡然中断。
  望着那两道熟悉的人影,虞锦呆呆怔住,父亲,阿兄……
  她眼眶倏然泛酸,提裙疾步上前,忽听“噹”地一声,沈却手边的茶盖合在了茶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虞锦随之顿步。
  生生停在了半路。
  三束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虞锦攥着裙摆的手心蓦然收紧,看看虞广江,看看虞时也,又看看沈却。
  等等……
  她眼下还是受伤失忆的小可怜,是南祁王的亲妹妹,怎能当着沈却的面喊父亲和阿兄,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那……她要如何顺理成章恢复记忆?
  气氛安静一瞬,虞锦忽然抬手摁住太阳穴,细眉一蹙,轻嘶道:“沉溪,我头好疼。”
  沉溪忙扶住她,紧张道:“姑娘可还好?”
  不太好。
  虞锦趁沉溪走近,身子一沉,歪倒在她肩头,两眼紧闭,又晕了过去。
  虞广江:“……”
  虞时也:“……”
  沈却:“……”

当前:第78/13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