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82/94页


  “走了一个景小凉,又来一个心理变态医生。”他皱着眉怨念道。
  “……”
  Dylan摸摸鼻子,褐色短发下一双如蔚蓝的湖水的眸子带着无奈,一侧的阿绿早已揪起了孙怀瑾的耳朵。
  “诶……疼,疼!”孙怀瑾捂着发红的耳朵,眼睛里有些许泪花。
  阿绿看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讪讪松了手,叹气道:“跟你说了八百遍,Dylan医生是心理学家,不许胡闹,快跟Dylan医生问好。”
  孙怀瑾撇撇嘴,转过头去背对二人,手里拿着黑胶唱片把玩。
  “……”
  Dylan也不在意,走过去蹲下身来看他手上的唱片,眼睛里带着微笑:“Nirvana?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这个乐队,你们倒是很像。”
  孙怀瑾却来了兴致,眉眼弯弯,笑得明晃晃的:“呀,果然是跟本少一样的品味,你问一问他为什么也喜欢这个?”
  “你呢?你又为什么?”Dylan坐下来,显然已经熟悉了跟他的交谈模式。
  孙怀瑾白他一眼,一副“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嫌弃的模样,回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呀,要不然还废话让你去问?醒过来以后总是失眠,听这个就睡得着,可是景小凉说我从来只听new age,我想,一定是我以前遇上了什么人也喜欢这个,所以影响了我,显然,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
  “如果以后碰上她,我帮你问。现在,我们来做今天的疗程。”
  阿绿在一旁惊诧孙怀瑾的思维联想,即使失去了有关她的一切记忆,可习惯却仍旧是根深蒂固,难以拔除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剔银灯

  莫绛心在房子里待了几日未有人前来,想着约莫是被人骗了,所幸钱财未有损失,就也宽了心,这日孙觉亲自打了电话来让她回去一趟,她只得去孙宅。
  刚至拙政园,还没走到大厅,便听见屋内茶盏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孙觉的怒喝:“你再说一遍?”
  她赶忙进了门,屋子里的人倒是来得齐,上方坐着孙觉,下面跪着许墨和孙思维和一女子,左右侧秦峻一列和阿九。
  “我说既然她要离婚,那就离,我要娶小柔进门!”
  孙思维的手紧紧握住身侧的美艳女子,莫绛心当即愣在那里,迅速转过头去看许墨,许墨低着头辨不清表情,背脊却挺得笔直。
  上方的孙觉一龙头拐杖打在孙思维身上,力道大得使孙思维闷哼一声,孙觉已经气急,还欲再打,身侧的女子却挡在孙思维身前,一字一顿道:“伯父,不怕告诉您,我如今已怀了孙家的孩子!”
  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孙觉脸色一变,身体往后倒去,莫绛心站在一侧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她只觉孙觉像是苍老了10岁一般,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痛,他颤着手指指着孙思维道:“孽障!容之尸骨未寒啊,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对得起孙家的列祖列宗吗?”
  孙思维身体陡然一僵,不敢再答话。
  一时气氛凝固,许墨却率先打破僵局,她站起身来,不看一眼身旁的孙思维二人,坦荡道:“今日我要说的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婚我一定要离,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财产我通通不要,明日我便会搬回许家去。”
  孙觉瘫坐在椅子上,秦峻扶着进了内室,许墨已经走出了门口,莫绛心即刻跟了出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许墨停下来,转头问道。
  莫绛心这才注意她身上已不再穿往日成套成套华丽繁复的旗袍,她穿了一身黛青的长裙,身上没有一件配饰,整个人如同山墨水画,洗净铅华。
  “您要离开孙家,为什么?”
  许墨的远山眉带着笑,眼睛里有些脱离尘世之距,她说:“这孙家主母的位置,于我,已无半点作用,要它做些什么。”
  她望着对面的莫绛心手上还带着碧玺,脖子上穿着孙怀瑾的戒指和那一颗佛珠,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的样子,突而伸手握住莫绛心的手:“我知道你肯定是记得我的,孙家的家事是我一手操办,容不得半点污迹,那时是我亲自去见的你的母亲,驱逐她带你离开S城,让她的画作处处碰壁,你母亲一身骄傲才气,我以为她会受不了最终回去秦家,没想到她却带着你艰难地活在外面,更没想到佩玖会去找她闹,她会意外坠河而亡。是我把她逼到了绝境里,才让你从小失去了母亲的疼爱,失去了父亲的庇佑。你这么聪明,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记起来了是吗?”
  莫绛心慢慢将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她睫毛微微颤动,语气微沉:“你说的这些话许越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了我一遍,他还说容之是因为帮母亲还债才对仇人家的女儿这样好,他对我的种种宠爱,不过是还你的债,母债子偿。可你现在又告诉我一遍,又是为了什么呢?想让我对你恨之入骨,再不管你了,是吗?”
  “我早该想到,你那些日子心中郁结病倒了是因为这个吧?”
  莫绛心沉默下来。许越那日的话在她心里成了一个死结,让她心中生了不该有的间隙,生了一场大病,郁结攻心,因为这间隙,她生生失去了自己的命。
  “我不会不管你,因为你是他母亲。”莫绛心冷漠回道。
  许墨却陡然想起了曾几何时,孙怀瑾也是这样说过,那是什么时候,是他查出了世安的死与她有关的时候,是她瞒下了莫绛心的病情而使她心死上了飞机的时候,还是她跪在瘦骨嶙峋的他面前求他回来孙家的时候,她一生作孽太多,膝下一子一女皆夭,留她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受各尽忏悔折磨。
  “孙家主母的位置我已经让老爷子移交给你,暗里的人我已经全部归到你名下,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吧。”
  “您……”莫绛心惊诧出声。
  许墨眼睛里一片豁达:“容之是我唯一牵绊,他已经走了,我就已经不再留恋这个尘世了,我要去出家了,这后半生可与青灯古佛作伴,日日誊写经书为他超度,也为我做下的罪孽忏悔。”
  莫绛心站在原地,看许墨的背影远去,才惊觉这个女人已经变了,脱去了一身昂贵枷锁,心便重获自由了么?
  许墨离开孙家的那日,阳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莫绛心没有去送,不仅她没有去,孙家没有一个人去,她走得很沉默,据回来回禀的苏子说她是在正午时候被许家许岭接走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你刚才说莲说的园子现在住的谁?”莫绛心手里翻着账本,头也没抬的问道。
  对面站着的人似乎踌躇的望了一眼一侧站着的苏子,片刻才回道:“入住的是敬柔夫人。”
  莫绛心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啪”一下关上了账本,对面的吴妈看她站起身,一时有些错愕,莫绛心手里抱着个盒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才警醒道:“是敬柔小姐,入了门才算是夫人,在我这儿叫错了也就算了,其他的地儿可要小心些。走吧,带我去看看她,看她过得可还习惯周全。”
  苏子和吴妈闻言跟了上去。
  待到莲说的时候,莫绛心才发现来的客人竟不止她,她看着厅中与敬柔对坐着谈笑风生的林霜,唇角掠过一丝晦暗的笑意,转瞬不见。
  “莫姐姐,你竟也过来这儿做客,真是巧!”林霜首先看到了她,便惊喜迎了上去。
  莫绛心随着她入座,笑道:“不知敬柔小姐在这儿过得可还舒适,若不舒服一定要跟说,免得怠慢了客人。”
  主宾分得清楚明了。她就是要旁人明白,敬柔的身份还什么都不是,莫说是她还没进门,就算进了门,这莲说的主人,孙家的主母位置上走了一个许墨还有她,她不作为不代表她敬柔能够爬到她头上来。趁着下人奉茶的间隙,莫绛心满意的看见敬柔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她的唇角的笑意隐在杯盏间加深了一些。
  敬柔也不是善茬,当即笑道:“自然过得非常舒服,因为怀着孕身子不方便一直没来得及去明瑟楼看看你,现在见你精神尚佳,我和思维也放了心。”
  好个牙尖嘴利,专往她痛处上戳。莫绛心心中冷笑,面上笑意却愈发明媚,她拿出身后的木匣子,递到桌上。
  “这是什么?”林霜好奇的问。
  莫绛心打开打开木匣递过去,一把雕琢富贵祥云精巧绝伦的玉锁映于眼帘,只见那玉色暖泽通透,锁下垂东珠九鎏,鎏各九珠,蓝宝石为坠脚,极是小巧精致。
  “送给敬柔小姐的,祖制定下来的,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什物,可也是供奉在神灵前的,望子孙能安康健长。”
  敬柔一愣,没想到莫绛心此来是送她未出世的孩子礼物的,还是如此贵重的,一时不敢伸手去接。
  “孙家子嗣单薄,每个孩子即将出世前按惯例由长辈赠予长命锁,这把锁是长辈命我转送于你的。”
  敬柔这才敢接下,这玉锁握在手里竟没有半点寒气,果真是珍品,都说孙家家大业大,数百年积累的财富珍宝更是庞大,一件外人看来都堪比天价的物品,在孙家也不过是随意送人之礼,由此可见一斑。敬柔想到这里,嫁入孙家的欲望便更急迫了些,毕竟她能等,怀里的孩子也等不了。
  莫绛心看敬柔神色不明,她唇角微勾,又对着身侧的林霜笑道:“霜儿,你的婚事筹备得如何了?”
  林霜盈盈一笑:“置办得差不多了,那日我去找莫姐姐便是想同你商量要不要延迟婚期,毕竟最近……,但去得晚你睡下了。”
  林霜的后半句没有说出来,最近的事情确实出得太多了些,则林和容之的死已经轰动不小,继而便是许墨与孙思维离婚。那日残留在身上的那个人熟悉的气息竟恍若隔世,若不是此刻林霜提起,她都几乎以为是一场梦境。她不在意地笑着答:“还是按照原来的日子办吧,不必顾忌这些。”
  看莫绛心神色无异,林霜又试探道:“你的画展也要如期举行么?”
  苏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再看莫绛心,她刚刚无意识叩击着桌面的修长的手指已经停住,有光透过朱红镂空的窗棂打在她的侧脸上,长睫毛掩盖掉了眼里的情绪,旁人只来得及看得见她唇角掠过极轻的微笑,她蓦然抬起眼睫,眼里的光芒如同振翅的蝶,明媚不可方物:“当然,为什么不?我要留下来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林霜一贯保持的大家闺秀的优雅得体的笑裂开了一道缝,她放在膝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一切莫绛心都收入眼中。
  想试探她是否有离开的意愿?她偏要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她不仅不会走,还要留下来查出真相,谁曾伤孙怀瑾一分,她都要十分以回敬。
  苏子跟在莫绛心身后,眉心微微皱起,待走到僻静处,他才直言道:“您刚刚不该挑衅她。”
  “挑衅她又如何?她又能拿我怎样?我向来锱铢必较。”前方的女人头也没回的答道。
  “……”
  “我近些日子要忙画展的事,会住在老房子里,有事就上那儿去寻我。”说完莫绛心便踏着步子走了。
  苏子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些。这个女人他愈发有些看不透了,以前见她的时候只觉是一介平凡女子,在孙怀瑾的钢铁羽翼下如同易碎的瓷娃娃,接触不到这世界半点肮脏腐朽,自得知了容之的死讯后,他也亲眼见过这女子悲恸欲毁的模样,以为她会一蹶不振,却发现她以最锋利的利刃闯进这泥潭,果敢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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