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84/94页


  孙怀瑾点点头。阿绿随即站起身来,看向来人,一身裸色连衣裙的莫绛心惊讶看着她:“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九叔前些日跟我说找不到你,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弯弯啊,我朋友生病了,我过来看一看。千万不要告诉我爸我的行踪,不然我又要被他吊起来打一顿了!”阿绿苦笑道。
  “我知道,放心!”莫绛心垂眸看向轮椅上被裹得几乎看不清面目的人,有些惊讶伸出手:“这位是你朋友?你好?”
  轮椅上的人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阿绿当即解释道:“他毁容了,心情不好,不用理他!”
  “……”别人毁容了你这么直白地戳痛处真的好么?
  被裹在层层围巾下的孙怀瑾的嘴角莫名抽了抽,略微低头便能看见对面那个女子纤细的脚踝上那个熟悉的珠子,是她?
  他有些惊喜,但是却不敢抬头告诉她,他是见过她的,那个他一直记得的那个夜晚,他后来想了许多方法想出去找她,可是都被拦了下来,直觉告诉他,他跟这个女人一定是认识的。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阿绿想她现在好像已经搬回了孙宅,刚做了孙家主母应该很忙没时间往这边来,才回道:“我现在住在景家的老房子。”
  莫绛心却笑开了来:“那可巧,我们可以成为邻居了,我的画展还没有完成,所以暂时要住在那儿了。”
  什么?阿绿心里一“咯噔”,完了,完了,景凉一定会把她骂死。
  轮椅上的孙怀瑾却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他刚才暗暗观测过两人,阿绿跟她是朋友的关系,彼此没有敌意,不是阿绿的敌人,那自然也应该不是他的敌人了。
  很好,他们是可以成为朋友了。
  她说画展,那么她是个画家了?难怪那时握住她的手虎口处有细细的薄茧,平日里大事记得不清不楚,偏生这些细微末节的细节却像是刻在心上了一般。
  孙怀瑾内心的一点小九九在易家言驱车送他和阿绿回家的时候被易家言一语道破。
  “容之,你谈恋爱了?”易家言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
  “咳咳!”阿绿呛了口水,随即拍座椅,暴怒道:“易家言,你说什么呢?容之才14岁好吗?”
  “得了吧,阿绿,你还真是母性泛滥,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有女朋友了,14的时候小爷早就万花丛中过了,你看容之嘴角的笑都快咧到眉梢了,两眼放光心不在焉的,很明显就是恋爱的征兆,不信你问他,小容之,告诉你易哥哥,是不是暗恋哪家的小姑娘了?”
  两人都对他投来了目光,孙怀瑾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轱辘转了一圈,收了收笑容,一本正经道:“妈妈说,早恋是不好的。”
  “……”
  “弯弯,你吃过刺槐花么?”
  “没有啊。”
  “没有就好。”他笑着从身后变出一块糕点,形状怪异的白色糕点略带羞涩地躺在他的手心,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不小心捏碎了……”
  正打算收回去,女孩迅速从他手里抢过去,丢到口中,甜腻得呛鼻的味道使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她委婉着说道:“太甜了,其实你可以不放糖……”
  未待她说完,那头少年已经从身后又拿出另外一块,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就是这块没放糖的是可以吃的,嗯,味道果然不错!”
  “你骗我!”少女黛眉倒竖,牙齿笑得明晃晃的:“你过来,容之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刺槐花开的时候,她还和孙怀瑾还曾坐在院子里,他喝茶写字,她画画。
  她曾在他的水墨画上写过“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也吻过她的脸庞答过“定不负相思意。”
  如今刺槐花败,荚果熟,人却已成黄土白骨。
  已经回来了将近一个星期,她每日坐在院子里,看刺槐荚果一日日成熟,一张崭白的画布却落不下一丝痕迹。
  莫绛心觉得自己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才华。
  “还是画不出来么?你真的是画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像破风箱拉拉合合的杂音,莫绛心是记得这个声音的,她转过头望去。
  房子栅栏外的远处一棵参天榕树干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很怪异的人,他里面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外面罩着一件大外套,很瘦很高,脖子上缠着一层又一层围巾,带着帽子,看不清楚脸,甚至连身形都难以辨认,他正拿着望远镜看她,悬在半空中的双腿悠闲地前后摆动。
  “你是阿绿的朋友?”她记起了前些日子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原来他是会说话的,他还曾绑住了她,看来他们的交集真的有点多。
  孙怀瑾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莫绛心笑着扔了笔,仰头道:“我画不出来。你要不要下来,这样说话很累。”
  “不行的。阿绿姐姐和景小凉会骂我,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溜出来的。”那人声音虽难听,但话语带了些许少年的稚气,莫绛心猜测他大约年纪不大,只是声带毁了,决心逗逗他。
  “你那日为何绑住我?”
  “我……”孙怀瑾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不要骗我,我认识阿绿的,骗我我就去同阿绿讲你偷偷溜出来的事。”
  “你……”孙怀瑾瞪大双眼,有些词穷:“我,我是为了躲坏人,阿绿姐姐说有坏人要抓我,我才躲了起来。”
  坏人又是谁?谁又有胆子欺负到阿绿头上去。
  莫绛心皱眉问道:“那日的伤是坏人弄伤的?”
  树干的人头摇得像拨浪鼓:“是我自己弄伤的,不关坏人的事。”
  这孩子说话真好玩,单纯而执拗。
  “你生了什么病?”
  “这个不能说的。总之我是在找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等我找到了,我就可以回家了。”孙怀瑾抿了抿唇,回道。
  “有家啊,真好。”
  “你没有家么?”孙怀瑾奇怪地问道。
  莫绛心唇角的笑意隐了隐,清淡答道:“原本有,现在没了。”
  孙怀瑾的腹部却猛地一抽,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拉扯得痛,他疼得弯下腰,那边莫绛心只能看见他突然弯下腰,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他的身体都在抖,她奇怪道:“你怎么了?”
  他忍住疼痛,额上已经有冷汗冒出,他却笑着说:“我没事。你还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等我明日的画展结束我就要回去了。”
  孙怀瑾抿了抿唇,还想再聊一会儿,但身上的痛楚由不得他再开口,他只能勉强说道:“我要回去了,不然阿绿姐姐会发现的。”
  莫绛心想了想,开口道:“喂,你叫什么?”
  那边孙怀瑾已经从树上跳了下去,并未听到莫绛心的这句话,莫绛心看人已经走了,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起身收了画板。
  她走进屋内,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眼屋内的东西,他的外套和她的并排挂在一起,他最爱的那方砚台她每日擦拭,连厨房的用具都是孙怀瑾惯用的排列,莫绛心觉得自己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一切都执拗地保持着最平常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去上班还没有回家,推门而入她便在家里等他。
  “少奶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出了什么事?”她蹙着眉心,有些排斥地看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朱医生开口了。您猜得没错,那日吴雍和盏云大吵一架,他的确被盏云胁迫给盏朵打了致幻剂,朱医生生怕她会闹出什么其他事牵扯到她,他便一路跟踪盏云,发现她确实到了明瑟楼,但当时阿宝已经被人放倒,则林不知所踪,他后来也跟丢了。”
  “不是她?”莫绛心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那个时候林霜在哪里?”
  “据说是回莲说给夫人拿药,但一路直到莲说都有人见过她,却有另外的佣人说在兰雪堂也见过她和盏云,两份供词不一。”
  “再去查,尔冬分明有说过当时听到莲说外面有动静,容之跟她说他派了人埋伏在外面,那么当时必定有人被擒住,自容之死讯传出到现在都没有人过来找过我,他们也必定不会贸然出现,一定要联系上那些人,找到当日被擒住的人,这个人才是关键。”
  苏子又断续回禀了一些园子里的其他琐碎事,直到夕阳西下才离去。莫绛心在房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拖着疲乏的脚步绕过客厅去了地下室。
  “你说什么?不行,你不能去。”景凉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看着撑在他桌子上笑意盈盈的孙怀瑾,直截了当的拒绝。
  “可是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已经听你的话好久好久都没有出去了。”他难得的收起笑,语气里满是失望和委屈。
  景凉抬眼看他,孙怀瑾精神了许多,头发已经长长了盖住了额头,脸上的肉因为病减了一圈,他穿着白色T恤,水洗磨白牛仔裤,带着棒球帽,脖子上挂着一幅大大的耳机,眼睛湿漉漉的还氤氲着水汽,乖巧得不像话。
  阿绿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好家伙孙怀瑾,卖萌装委屈的一把好手。
  果然景凉到嘴边的言辞厉色还是不忍心地吞了回去,末了他叹息一声,无奈道:“去吧去吧,小祖宗,让阿绿带你去,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到处乱跑,一定要跟阿绿寸步不离,知道吗?”
  孙怀瑾点头如捣蒜,笑意重新掠上唇角,如一只得逞的狐狸,他转头朝阿绿使了个眼色便快步走了出去,好似生怕景凉反悔。

当前:第84/9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