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93/94页


  孙怀瑾一个人走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大雨洗涤后的世界一片干净,他抬眼看了一眼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他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色,再柔和的光芒也散不去他眼底的冰凉。
  路边的街摊小贩都已经摆出来了,喧闹的人群又开始了一天的奔波,众人经过看到这个停留在大街上穿着病号服的人都不免诧异。
  他想起来了,那年众人都以为他睡去,其实他亲眼站在窗外看着许墨掐死了世安,他被九叔拼命拖走,想起来了失去莫绛心那难捱的两年,想起了无数的管子和手术刀折磨他的身体的时候,想起来了母亲跪在他面前说,你这辈子都脱离不了孙家,想起了他被父兄,家族逼迫着不得不去残杀去角逐的时候,想起了他坚持了漫长将近10年的逃离,想起了那场重复上演的大火淹没他的时候。
  他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到无力前行。
  整个世界都在苏醒,他却觉得他的肉体和灵魂正在死去。
  这个肮脏的世界。
  这个冷漠的世界。
  他恨的想要立刻毁掉的这个世界。
  口袋里的电话不停震动,他愣愣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睛几乎刺痛。
  孙怀瑾颤抖着手指接起,电波由远及近,那个温柔的声音似乎从遥远广阔的地方传过来,有些急迫:“容之,你在哪里?快点回家来,我在等你。”
  “妈妈,这个叔叔为什么哭了呀?”
  “不要多管闲事。”母亲拉走了孩子。
  孙怀瑾站在原地,手指摸过脸颊,摸到了一片水渍,大片大片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不断涌出来,模糊了视野。
  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哭泣过。
  他的裤脚被东西拉住,刚才的女孩懵懂着拉着他,孙怀瑾蹲下身,小女孩用肉嘟嘟的小手擦掉了他的眼泪,把手上的糖果放在他手里:“叔叔,糖给你,不哭哦。”
  “谢谢,叔叔要去一个地方了。”
  “叔叔要去哪儿?”
  “我要回家。”
  9月,林氏千金林霜爆出乱伦丑闻,下落不明,最终被发现从林氏顶层跳楼自杀,与孙氏婚约解除,秦子棠正式接任孙氏集团董事长,孙觉退位,F&T被原盛景之主于意全盘收进,孙氏长孙遗孀莫绛心纪念亡夫,留下震惊世人的个人展――茧,后下落不明。名动一时的秦氏董事长秦峻因蓄意谋杀、教唆他人犯罪,商业罪等被判决无期徒刑,于9月中旬某一日,S城郊监狱,秦峻被发现在牢房里自缢,抢救无效身亡。
  孙宅拙政园书房内,孙觉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有些出神,阿九进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情景。
  他伸手把今日的药递给他:“不是知道他们在伦敦吗?这么想,为什么不去看一眼?”
  孙觉接过药,眼睛回到面前的文件上:“把子棠叫进来。”
  阿九轻叹一口气,转身出去,正好在楼梯上遇到了秦子棠。
  “老爷子叫你去书房。”阿九平淡说道,正准备下楼,却被面前的人拦住。
  “她呢?她在哪里?”
  阿九抬眼看他,自秦峻死后,他的眼睛里就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戾气,和初见时那个干净柔软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莫……”话说到一半却猛地止住,像触碰了一个禁忌。
  阿九绕过他身侧,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才冷漠回道:“你既做了孙氏家主,就应该知道有些东西必然会失去,这是代价。”
  代价吗?
  秦子棠的背脊一僵,站在楼梯间看着阿九的背影走远,他抬眼看着这偌大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一丝人气,纵然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仍旧只让他感到窒息。
  那年,孙怀瑾站在这楼底下跟他说的话却一下跳进他的脑海里,他说:“子棠,你还小,当你找到了一个比权力更加求而不得的珍宝时,你会更加明确的明白权力,金钱,利益都是浮华,真正占据内心的东西,不是这些。”
  一语成谶。
  秦子棠神色骤然一变,半响才恢复了平静,抬脚往孙觉的书房走去。
  孙氏之争,终于因为孙家长子嫡孙孙怀瑾的意外亡故和秦峻的自杀而落下帷幕,然而,S城的秩序却走向了一个新的篇章,新旧更替,离开的人会逐渐被遗忘,而存活下来的人必将继续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  

  ☆、看花回

  一年后,伦敦,泰晤士河千禧桥畔。
  一对华人夫妇缓缓漫步桥边,妻子显然已经怀孕了,肚子有些大,走路走得缓慢,丈夫十分耐心地陪她走走停停,时不时还要为孕中的妻子去买要吃的零食。
  “喂喂,快去,我要那个紫色的棉花糖,再不去就被小朋友抢完了!”女人指着不远处的街边小贩,因为中文的腔调,所以语气柔软天真如抢糖的孩童。
  “好好,你先到长椅上坐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男人无奈,用围巾裹好妻子,把她安置在长椅上才跑向远方的推车的小贩。
  妻子坐在长椅上,温柔的目光始终注视的对面的丈夫,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扣着因为怀孕圆滚滚的肚皮,用母语轻声笑着和肚子里孩子交谈。
  这一幕太过美好。不远处有摄影师拍了下来,妻子听到相机声有些惊讶,棕发碧眼的外国男孩走过来解释,并希望能用他们的照片做影展,希望他们能留下姓名。
  “我可以将名字告诉你,但是我们的照片并不能用作影展,如果实在喜欢的话可以作为纪念。”
  男孩耳朵红了,偷瞄了几眼女人。东方女人显少有长得这样精致美丽的,他由衷感叹:“夫人,您真美。”
  女人受宠若惊:“谢谢!”
  这时一只巨大的紫色棉花糖隔断了两人的谈话,男孩惊诧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十分英俊气质却更加出众的男人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我叫容之,这时我太太,容太太,清楚了吗?”男人的纯正英国腔听起来十分悦耳醇厚,却带着隐隐不悦。
  棕发碧眼的男孩有些踟蹰,忙不迭地点点头,长椅上的妻子却接过棉花糖,顺带牵着男人的手耍赖的摇晃,笑着用中文道:“容之,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男人的眉眼这才柔和下来,仿佛高山峭壁上攀附的雪一瞬间融化,自寒冬里破土而生的第一抹春意,连眉梢上都染上了温柔潋滟:“好。”
  棕发碧眼的男孩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生羡慕。
  走至一片住宅区,女人笑着跟隔壁在庭院里浇花的胖胖的Alisa太太打招呼,Alisa太太家院子里的哈士奇已经飞跑过来围着他们打转,她摸摸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转头才发现男人自刚才从河畔散步回来脸色就没有好过,她戏谑道:“还生气呢?容之,我现在才发现你居然那么爱吃醋?”
  孙怀瑾不理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眼前一片阴影,唇上有柔软的触感掠过,他看到莫绛心放大的笑脸,细长的眉下的一双眼,顾盼间明媚灵动:“诺,这是奖励,小呆都享受不到的,去门口信箱把信拿进来。”
  “你……”孙怀瑾看着莫绛心无辜的样子,无奈地揉揉额头,认命投降:“去床上躺好,先睡一下,我等会做饭。”
  看着莫绛心笑着进了屋,孙怀瑾这才转头走向门口,唇角却不自觉地弯了弯。
  一个月都没有清理的信箱里已经堆积如山,他一边翻着信件一边往屋内走,直到看到了一封从国内寄过来的信件,他微微愣住,拆开,一张大红烫金的请帖上面赫然写着容之和莫绛心的名字,请他们回S城参加两个月后的婚礼。
  他唇角勾着,眼里带着奇异的笑意:“易家言,不过是结婚,用得着提前两个月通知这么闹腾吗?”
  孙怀瑾和莫绛心,改名换姓,已经在这里生活将近一年。
  胖胖的哈士奇已经冲到脚边,咬着他的裤脚不松口:“乖,小呆,我等会儿给你弄吃的,不要闹。”
  “嘭!”屋内传出一阵轻响,孙怀瑾脸色一变,丢了手中的信就往屋里冲。
  坐在地上的莫绛心看着一脸紧张的孙怀瑾冲进来,她额头冒着冷汗,却带着笑意:“容之,我大概是要生了!”
  孙怀瑾的脑袋一瞬间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有些语无伦次:“弯弯……你不要慌,我去去开车,你乖乖坐着不要动。”
  莫绛心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全然失去了所有的冷静,隔壁的Alisa 太太都跑过来问怎么了,她用手摸着肚子,那里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她笑容温柔平和:“宝贝,你大概把你爸爸吓到了!”
  Alisa 太太送他们去医院,孙怀瑾抱着莫绛心坐在后座,腹部一阵阵的阵痛使莫绛心的眉头紧紧蹙着,孙怀瑾紧紧握着她的手,英文夹杂着中文地把伦敦的交通抱怨了个遍。
  语气就好像因为他们的孩子出世,全世界都得让路。
  莫绛心被推进了产房整整10个小时,孙怀瑾站在产房外,看着医生们进进出出,只言片语中他只来得及听清难产两个字,他一把抓住了出来的护士,眼睛通红的像要杀人:“我要进去看我的妻子!”
  “呃……你不能!”
  孙怀瑾已经不顾医生的阻拦冲了进去,最后医生们迫不得已让他穿上了防菌服,进了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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