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好春光》第43/84页


  那是一份双人墓设计图。
  “百年之后,我想和你母亲葬在一块。”
  霍清源说:“等我死了以后,将你母亲的墓起开,把我们的骨灰一同葬在这里。”
  他没想到霍清源竟然有这种想法,一时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悲,厉声质问:“人都死了,这些有什么意义?”
  霍清源稍作沉吟,缓缓道:“……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遍。”
  “我们离开家已经九年。如果你记得那一天的心情,记得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你母亲离世时的感受,那你就给我好好听着,听清楚。”
  “霍氏,不会永远在你爷爷手上。他会老,会倒下,不出十年就将迎来下一位接班人。而我要这个人是你。”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霍清源眼灼灼地直视他,问:“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过的苦日子,家里入不敷出,我和你母亲四处碰壁,艰难维持生计。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过了那么多年,一朝说分开就分开,你又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条条细数,再自己给出答案。
  “如果你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的父亲,你的爷爷!他不认可你母亲,不认可我们的婚姻,将你母亲拒之霍家门外不算,连我们离开也走不出他的掌控。他无处不在地磋磨我们还不够,就因为我们不肯分开,你母亲的哥哥、嫂嫂、侄子,和她有关的文家人,全都过不了好日子!”
  他僵在原地,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十岁时不懂的那些事,恩爱的父母好端端要分开,一切来得像梦一样突然。
  霍清源说:“你母亲跟着我受了半辈子的苦,最后还要为了家人忍痛放弃丈夫和儿子,我无能无用,给不了她体面。你爷爷在一天,就绝不会同意我和你母亲葬在一起。他不同意的事谁都不能忤逆,为什么?因为他是霍氏的当家人!”
  他动了动唇:“你……”
  “我要你做霍氏接班人!等我死之后和你母亲葬在一起,我要你告诉以后的儿孙,文香如是你的母亲,是他们的奶奶——”霍清源呼吸发颤,说得眼眶泛红,“她这辈子,从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不可以存在?!”
  书房里死一样沉寂了好久,更让他惊讶的在后面。
  霍清源平复情绪,缓缓告诉他:“我只会有你一个孩子,再婚之前我就处理好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志愿表推到他面前,那时他才知道,不动声色之间,霍清源早就为他规划好了一条路。
  “在国内读大学,方便你提早进入霍氏。你爷爷从前觉得我聪慧胜过你大伯,有意要我接手霍氏。只是因为香如,即使我回来霍家,你爷爷已经不再信我,我也无心无力,做不了什么。你比我强,比霍家所有人都出色,我相信你。”
  那天,霍清源最后对他说——
  “去做吧,我和你母亲已经等得足够久了。”
  ……
  路秾秾的震惊不比当时的他少,“等一下!等下!”她差点从沙发椅上蹦起来,“所以——”
  所以他父母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爱意衰驰而离的婚?!是被拆散,被迫分开!
  霍观起轻轻点头,道:“赵苑晴执意要嫁给我爸。我爷爷磋磨我父母近十年,后期把手伸向我舅舅一家,一是因为我父母始终不肯放弃,另一个原因就是赵苑晴,我父母婚后,她得知我爷爷不同意,表态说愿意等,后来真的一直没结婚在等我爸。”
  霍倚山控制欲太强,他们越是爱得深,他越是痛恨。加上有个赵苑晴在等,她等了那么多年,总得给赵家一个交代。
  路秾秾心里堵得慌,呼吸都不顺畅。
  文香如和丈夫儿子生离,霍清源甚至被迫和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同床共枕过了这么多年,连文香如去世都不能去见最后一面。
  这也……
  那些年文香如是怎么过的?霍清源又是怎么过的?还有她亲眼看在眼里的霍观起。
  霍倚山和赵苑晴的确是如愿以偿了,可这其中却夹杂了多少痛苦?


第26章
  霍观起被苛待多年,赵苑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满心期盼着自己的孩子到来。赵家见她婚后得丈夫疼爱,过得顺心畅快,自然不会插手霍家家事。
  而霍倚山日理万机,文香如留下来的这个儿子过得好与不好,他哪里上心,就算听闻些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赵苑晴等的孩子没来,霍观起却不知不觉中悄然长成,早早地独当一面,成就雷霆手腕。
  霍倚山不得不注意到这个孙子,在他比霍见明强上百倍出色百倍的情况之下,犹豫再三,终于决定下手培养。
  所有的一切出人意料又仿佛顺理成章,可只有真正一步步走过来的当事者,才知道这其中每一步有多艰难。
  霍观起喝下杯中酒,望向窗外的眼里隐约有几分酒意,待细看,却又始终清明坚定。
  “不早了。”他说,“休息吧。”
  大概是晚上聊了太多,信息量过大。霍观起洗漱完,两人躺下就眠,路秾秾偏偏毫无睡意。闭上眼呼吸规律和缓,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夜色下寂静如许,她自己都记不清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沙哑声音:“秾秾?”
  霍观起在叫她。
  她慢两拍回神,刚要睁眼回应,身后热源缓缓朝她靠近。
  霍观起从后揽住她的腰,路秾秾一惊,身子微微发僵不敢动作,直至被他拥进怀里。
  他抱她抱得并不太紧,许是怕吵醒她,但手臂有力地桎梏着她的腰,和他的怀抱一道,将她牢牢锁在他的领域内。
  路秾秾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平时入睡,他们向来各自一边,不至于生硬到背对背,但也不亲热。除去有时行房事,清醒时他们几乎不会有过分亲昵的举动。
  她睡着以后,他每晚都这样吗?
  胡思乱想间,脖颈上降临温热触感,一同扫过的还有他的呼吸。路秾秾忍着轻微的酥|痒,几个摩挲似得吻落下,他抱着她未再有更多动作。
  在霍家书房和霍清源的对话闯入脑海。路秾秾心情十分复杂。
  霍清源说,霍观起并不是因为屈服于霍倚山才和她结婚,甚至做好了婚姻磕磕绊绊的准备,即使如此也执意要和她一起。
  喉间莫名泛起一股涩涩的味道。
  她曾经觉得霍观起对她是不一样的,执着又直白地朝他大步迈进,后来他的闪躲逃避又让她觉得自己错了。
  现在呢?
  路秾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身后霍观起抱着她,怀抱像个火炉。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肩膀放松再放松。
  到底还是没有挣开他。
  ……
  路华凝带着新男友回国,像是怕她躲开,路闻道特意打电话通知她回家吃饭:“和观起一块回来,你哥也会回,别忘了!你舅妈给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舅舅发话,路秾秾不会不给面子,应下后告知霍观起。彼时他在公司,她不是很郑重地发了条微信,说:[明晚回我家吃饭。]
  霍观起道好:[我让高行准备些舅舅喜欢的酒和茶带去。]
  路秾秾却说不用:[这次就算了。路华凝回国,我们去坐一坐就走。]
  过了半晌,那边回复。
  简短的几个字,十分顺从她的情绪:[嗯。知道了。]
  ……
  路华凝的新男友是个华裔富商,姓贝。路秾秾和霍观起到荣园路家时,厅里聊得正热络。
  “来了。”见他们进门,路闻道起身招手,“就等你们两个,快来。”
  路秾秾近前叫人:“舅舅,舅妈,哥。”
  霍观起跟着问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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