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第101/145页
几个内侍相视一眼,一起安静下来,有人想说话,徽媞“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向后靠在椅背上,笑问:“公主不能来吗?”
腊梅口齿不清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公主来这儿,是折辱了身份。再说她们也不会来,好男人不会来,好女人更不会来。”
她指着徽媞大笑,“你是个坏女孩!没人管教的野丫头!”
徽媞全身血流逆转,臊红了脸,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高永寿叫道:“她就是……”
徽媞横他一眼,与此同时,葛九思也暗中扯住了他袖子。高永寿紧紧闭上嘴巴。葛九思皱眉看向腊梅,“你发什么酒疯?”
腊梅啧啧两声,用调情一样的口吻说:“待会儿再消遣你。”
她往前挪了一步,靠近徽媞,酒气喷在对方雪莲般明净的脸上,恐吓小孩子一样,瞪着两只眼睛说:“小家伙,你爹娘要知道你来这里,会打死你的。”
恐吓完毕,慈爱一笑,肉肉的小手伸向徽媞的脸,“哎哟,这小模样,真招人疼……”
手即将触碰到徽媞脸颊时,却被人闪电般捉住,动弹不得。腊梅定睛一瞧,竟是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
“我可是付过钱的。”徽媞摩挲着她手背,邪气一笑,以标准的嫖客口吻说。
内侍们额头冒出汗来。公主模仿能力太强了,她做的这些,都是他们刚刚对妓.女做过的。
腊梅抬了抬下巴,“那又如何?”
“我付了钱,可不是看你发酒疯的。你往常是怎么伺候人的,今天也要怎么伺候我。”
她理直气壮的话音刚落,妓.女和内侍全都爆发出狂笑,高永寿一口茶喷了出来。葛九思跟他的同伴比较给面子,只抿了抿唇角。
徽媞不安地转动眼珠,好像说错了什么。
腊梅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捂着肚子说:“我怎么伺候人?等你嫁了人,你怎么伺候你相公,我就怎么伺候人……”
说着又哈哈大笑,她的姐妹也跟着坏坏地笑起来。
徽媞霍然起身,啪,拍下一锭金子,“全部脱光!跪着给我倒酒!”
☆、噩耗
从妓家出来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艳娘亲自送他们出门,一路说着赔礼道歉的话。经她从中斡旋,徽媞没让那些女人真的脱光衣服,只令她们各自展示才艺。
离别时,艳娘表示,欢迎她下次再来。
徽媞笑道:“会的。”
走远了,高永寿嘀咕:“还要来……公主今天被她们奚落得还不够吗?”
徽媞偏头想了想,温和笑道:“虽然她们的言行有些粗俗,不过也算是很有意思的人。说那些只是图好玩,并没有恶意。比宫里的千篇一律好多了。”
高永寿大惊小怪道:“叫娘娘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徽媞一字一字快意地说:“就是要气死她!”
“公主……”高永寿被她恶狠狠的语气吓到了,看着她像看着恶魔。
徽媞满不在乎地从他身边走开。
走到当日和池漪碰头的胡同口时,高永寿再次往里瞧了瞧。这地方离池漪家很近,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遇上。正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唤道:“那位公公,等一下。”语气很急迫。
听到“公公”,一群人都站住了脚。回头看去,是个青衣布帽的家丁,约莫四十多岁,正向他们跑来。
他跑到他们面前停下来,直盯着高永寿。
高永寿反指着自己鼻子,“你叫我?”
“是……”他气喘吁吁地说,“救救我们家哥儿。”
“谁呀?”高永寿一时有些茫然,“你是说皇后表哥?他出了什么事?”
徽媞色变,上前两步听着。
家丁双眉愁拢:“本来说好去江南游玩,谁知突然被老鹰带走了,说他被人供出煽动学生和帮人家牵线买官。天可怜见,我们家哥儿一介布衣,清清白白……”
徽媞匆匆打断他的哭泣:“什么时候带走的?”
“昨天一大早被带走的,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那诏狱岂是人待的地儿?”老仆抹了抹眼睛,“国丈要跟皇上求情,可至今也没见着皇上,被人拦着,进不了宫。”
徽媞拉上高永寿,迅快道:“我知道了,放心吧,回去之后我立即告诉皇后。”
家丁跪下叩头,哭泣道:“感激不尽。”
徽媞已经领着内侍们离开。高永寿嘀咕道:“一定是魏公公搞的鬼。”
“嗯?”徽媞疑问地看向他。
高永寿叹道:“谁让他一直跟什么汪文言来往啊,还煽动学生闹事,现在好了吧。皇后娘娘又要为他着急了。”
徽媞靠墙站住,拍了拍手。众人停下,诧异看她。
“听我说,”她的声音低沉严肃,“这件事回去之后不要告诉皇后,私下也不要传,就当你们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高永寿讶道:“刚才你不是答应了吗?魏忠贤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没准他现在已经被杀了。”
徽媞平静道:“那更好。”
“啊?”高永寿怀疑耳朵出了毛病。
“他死了不是更好吗?他活着,皇嫂肯定会继续为他操心,皇兄也始终不放心,两个人还要为这个外人争吵,不如现在借魏忠贤这把刀杀了他,一了百了。”徽媞口齿伶俐地说。
“哇!”高永寿大叫着跳开她身边,“公主你好狠!他死了,皇后肯定会很伤心的。”
徽媞依旧是没有起伏的声音:“伤心一段时间不就不伤心了吗?”
高永寿还要说,葛九思拉住他,“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刚进午门,就碰上了罗绮。公主迟迟不归,她有些急了,一直在午门徘徊等待。
高永寿将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问罗绮:“跟不跟皇后说?”
“当然要说。”罗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一条人命啊,况且不是旁人,是皇后他们家唯一的传人。”
高永寿嘿嘿笑道:“可是公主让他去死。”
罗绮瞪大眼睛看向徽媞,像打量一个陌生人,“公主,你真的这样想?”
徽媞叹一声气,望向天边,“你要说随你,希望事情不要闹得不可收拾才好。”
事情很快便到了张嫣耳朵里。她着急也气愤,然而更多的是发蒙,“魏忠贤怎么会知道池漪的事?难道汪文言说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话?”
高永寿支支吾吾道:“娘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跟你说的。”
“什么事?”张嫣预感到什么,声音也警惕起来。
高永寿满面羞愧:“跟……跟表哥送信的事,皇上知道了。他很生气,我害怕,不敢不说。”
说到后来,他把头低下去,声如蚊蝇。
张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陛下审问过你池漪的事?什么时候?”
“十几天前,哦,对了,就是娘娘回宫那天。”高永寿说完,又把头垂下去。
“陛下怎么会……”张嫣喃喃自语。凭她的判断,天启绝不会因池漪涉足政治生气,那么……
她拔脚就走,高永寿忙问:“娘娘去哪?”她没有回答,脚步如疾风骤雨,从来没有走这么快过。与她擦身而过的宫女俱都惊讶,吴敏仪心下一沉,招手让宫女跟上。
走出坤宁宫,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头脑也渐渐清晰。抓走池漪,到底是谁的意思?没有皇帝的允许,魏忠贤敢抓吗?是有这个可能,不过……
她忽然想起出宫那天,天启说的话,我杀了他!